回廊下挂满了写着灯谜的彩笺,晚风吹拂簌簌作响,倒比别处多了几分雅趣。
李莫愁牵着两女边走边看,兴致很高。三郎对这些毫无兴趣,点了根烟跟在她们身后充当保镖的角色。
此时亭中聚满了人,既有摇头晃脑的老儒,也有面含倨傲的贵公子,显然是城中中秋最热闹的去处。
三郎带着三女刚走近,便听见方才那几个调戏程灵素的公子也在其中,正围着一位白面书生吹捧:
“赵兄方才那首‘中秋月满照京城’,真是道出了今夜盛景!”
那被称作赵兄的书生满面得瑟,眼角余光瞥见三郎一行,看到李莫愁三人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又被轻蔑取代——这个抽烟的武夫在美人面前装文雅,还敢来这是凑热闹。
黄蓉最是眼尖,扯了扯三郎衣袖:“公子你看,那几个无赖也在这儿!”
程灵素往三郎身后缩了缩,李莫愁则握紧了团扇,面上依旧平静。
三郎拍了拍程灵素的肩膀,低声道:“别怕,有我在。”
正这时,一位身着锦袍的老者走上亭中主位,朗声道:“今夜中秋,雅会难得,老夫提议以‘月’为题,佳作优胜者,可得西域进贡的夜明珠一颗!”
说罢,仆从呈上一个锦盒,打开时珠光流转,映得满亭生辉。
立时便有学子上前吟诵,或咏“皓月出银河”,或叹“月映镜湖银满天”。
方才那赵姓书生踱着方步走上前,清了清嗓子念道:“玉盘碾破琉璃界,银河平铺锦绣堆。今夜禹京城里月,不教寂寞照楼台。”
围着他的几个公子顿时喝彩:“好一个‘不教寂寞照楼台’!赵兄此诗,怕是无人能及了!”
那个曾被三郎教训的公子更是夸张地叫好,还故意朝三郎这边瞥来,带着几分挑衅。
李莫愁轻声道:“公子我们走吧,他们注意我们了。”
三郎点头,伸手去拉站在最前面的黄蓉。
恰在此时,那赵公子目光扫过三郎,故意朝他们扬声道:“这位兄台看着面生,莫非不是读书人?若是不懂诗词,站远些听着便是,莫要冲撞了雅会。”
亭中众人的目光顿时齐刷刷聚焦过来,有好奇,有嘲讽,也有等着看笑话的。
黄蓉气得就要理论,被三郎拉住。
他往前走了两步,带着一份从容:“诗词本是抒怀,何来懂与不懂?既然公子有雅兴,在下倒想献丑一首。”
“哦?”赵公子挑眉,“阁下也会作诗?莫不是要吟‘天上明月如圆盘,悬在云端亮晶晶?’”
众人哄堂大笑,那几个贵公子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三郎也不恼,只向侍者借了纸笔,提笔时手腕微顿——他知道,接下来的句子,会让这个时代的文人雅士明白,什么叫“一诗压全场”。
宣纸上,先落下词牌名:《水调歌头》。
台下有人轻嗤:“笔都握不好,这写的是什么体?这样的人也想写诗?”
三郎笔尖不停,写下开篇:“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刚写完这两句,亭中笑声便戛然而止。那赵公子脸上的戏谑僵住,几位老儒直起身,目光紧紧锁住纸面。
三郎恍若未闻,继续写道:“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高处不胜寒……”一位白发老儒喃喃念着,忽然拍掌而起,“此句道尽出世入世之惑,境界之高,古今罕见!”
三郎笔尖不停,写下下阕:“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写到此处,周遭已是落针可闻。那些刚才还嘲笑三郎的贵公子们,此刻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赵公子攥紧了拳头,额角青筋直跳——他知道,自己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最后一句落下,力透纸背:“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笔锋收住的刹那,整个湖心亭寂静无声,只有风吹过回廊的轻响。
片刻后,那锦袍老者颤巍巍走上前,对着三郎深揖一礼:“此词一出,千古中秋之作皆成粪土!老夫甘拜下风!请问尊驾高姓大名?”
三郎一揖还礼:“在下杜三郎。”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才是中秋应有的心境啊!这位杜公子厉害呀!”
“这位杜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才学!”
赞叹声如潮水般涌来,方才那几个挑衅的贵公子早已缩在人群后,连头都不敢抬。
三郎接过那老者递来的夜明珠,转手递给程灵素:“拿着玩吧。”
程灵素捧着珠子,眼中闪着光,先前被调戏的惊惧早已烟消云散。
黄蓉叉着腰,得意地朝那几个公子瞥去,那模样仿佛在说“看到了吧,我家公子厉害着呢”。
李莫愁望着三郎的背影,眼中带着几分探究——她总觉得,自家公子身上藏着太多秘密,神秘而璀璨。
三郎望着天边明月,忽然有些恍惚。他只是借了千年前古人的智慧,也能在这个陌生的时空赢得满堂喝彩。
或许,这便是穿越的意义——让那些被时光沉淀的美好,在不同的世界里,依旧能绽放光芒。
好些书生围着三郎想要讨教词句,忽闻亭外传来一阵喧哗。
只见方才那几个调戏程灵素的贵公子竟又折了回来,身后还跟着十余个家仆,个个面露凶光。
为首的赵公子,手里把玩着折扇,脸上带着几分阴狠:“阁下是个练武之人,你年纪轻轻的,我不信就能写出这般诗句来,这诗词……怕是来路不正吧?”
这话一出,场中顿时安静下来。虽觉赵公子这话太过无礼,却也没人敢轻易出声。
三郎抬眼看向他,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这些古代的权贵子弟,输了文采便想动粗,倒是和电视剧里演的没两样。“赵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赵显之身旁的跟班跳出来,“谁知道你这词是不是抄来的?怕是请了枪手,故意来这儿哗众取宠!”
黄蓉气得柳眉倒竖:“你胡说!我家公子才学盖世,用得着抄别人的?”
程灵素也攥紧了衣袖,李莫愁则悄悄往三郎身侧靠了靠,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赵显之折扇一合,指着三郎道:“口说无凭。既然阁下如此‘才学盖世’,不如再以‘灯’为题作一首诗?若是作不出来嘿嘿嘿……!”他把视线移到三女子身上。
亭中老儒们面露忧色,却又不好插手权贵之事。
三郎看了眼廊下摇曳的彩灯,又瞥了眼赵公子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从现代带来的诗词储备,应付这种场面,简直是绰绰有余。
“以灯为题?”三郎微微一笑,“这有何难。”
他不假思索,朗声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开篇几句,便将街上花灯如海的盛景描绘得淋漓尽致,众人不由得点头赞叹。
赵显之脸上的得意淡了几分,心里暗骂“巧合”。
三郎却未停下,声调转高:“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最后一句落下,满亭皆惊。
那锦袍老者抚掌长叹:“‘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句意境之妙,怕是要流传千古了!”
赵公子脸色惨白,他身后的家仆也愣住了,哪里还敢上前。
三郎看着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赵公子觉得,这个如何?”
赵公子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遭的嘲笑声、议论声如针般刺来,他知道自己再闹下去只会更丢人,狠狠瞪了三郎一眼,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亭中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看向三郎的目光愈发敬佩。
黄蓉凑到三郎身边,笑得眉眼弯弯:“公子你太厉害了!刚才看他那怂样,真是大快人心!”
李莫愁有些不悦,“蓉妹,小声点,这些人咱们得罪不起。”她转头看向三郎,“公子,玩累了,我们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