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刀锋映着荒原刺目的阳光,十余骑马匪呈半圆形围拢上来,马蹄踢起干燥的尘土,带着明显的威胁意味。这些马匪个个面色凶悍,皮肤粗糙,眼神如同饿狼般在云薇、苏芷以及那头异常神骏的白猿身上扫视,最终落在挡在最前的萧彻身上。
萧彻虽然衣衫破损,脸色因内伤和消耗而略显苍白,但身姿依旧挺拔如松,那双经历过无数沙场血战的眼眸冷冽如寒潭,扫视之间,自有一股令人心悸的威严和煞气弥漫开来,竟让那些久经厮杀的亡命之徒下意识地勒紧了马缰,不敢过分逼近。
“嘿,大哥,看这几个货色,不像普通人啊。”一个刀疤脸马匪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对为首那个独眼头领低声道,“那妞儿细皮嫩肉的,还有个白毛畜生,值不少钱吧?就是这挡道的男的,看起来有点扎手。”
独眼头领那只完好的眼睛眯着,谨慎地打量着萧彻。他闯荡边境多年,眼力毒辣,能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身上那股收敛却致命的危险气息,绝非寻常旅人。但到嘴的肥肉,哪有放过的道理?尤其是那个昏迷的女子,容貌绝美,气质不凡,绝对是天价。
“喂!”独眼头驱马向前一步,弯刀指向萧彻,操着生硬的通用语,“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掉下来的?把值钱的东西和那个女人留下,爷爷心情好,或许能饶你们一条狗命!”他试图用音量掩盖一丝心虚。
萧彻尚未开口,他身后的苏芷已然冷声斥道:“放肆!尔等宵小,可知眼前是谁?”她虽力疲,但身为医官和云薇的护卫,气势不减。
“哟呵?还是个辣娘子?”另一个马匪怪笑起来,“管你们是谁,在这片地界,我们‘秃鹫团’就是王法!”
萧彻抬手,止住了还要争辩的苏芷。他现在内力十不存一,身上带伤,还要保护昏迷的云薇和战力不强的苏芷,与这群亡命徒硬拼并非上策。他需要的是震慑和拖延。
他缓缓上前一步,目光如实质般落在那个独眼头领身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压迫感:“秃鹫团?没听过。你们首领是谁?让他来见我。”
独眼头领被他的气势所慑,竟下意识地回答:“我们老大是……”随即他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呸!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见我们老大?兄弟们,给我上!男的砍了,女的抓活的!”
马匪们发一声喊,驱动马匹,挥舞弯刀,便要冲杀过来!
就在这时,萧彻猛地深吸一口气,体内那融合了一丝星辉特性、刚刚恢复少许的内力轰然爆发,虽不磅礴,却极其凝练!他并指如刀,并未攻向任何人,而是猛地向身旁一块半人高的巨石凌空一劈!
嗤啦!
一道无形的锐利气劲破空而出,竟在那坚硬的巨石表面,留下了一道深达数寸、光滑如镜的切痕!石屑纷飞!
全场瞬间死寂!
所有冲过来的马匪都猛地勒住了马,脸上露出骇然之色!凌空劈石?!这是何等深厚的内力?!(他们并不知道萧彻已是强弩之末,只此一击)
就连那独眼头领也倒吸一口凉气,独眼中充满了惊疑不定。这等高手,怎么会如此狼狈地出现在这里?
萧彻缓缓收回手,负手而立,眼神淡漠地扫过众人,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或者,你们想试试是你们的脖子硬,还是这块石头硬?”
声音平静,却带着毋庸置疑的杀意。
马匪们面面相觑,一时间被彻底镇住,不敢妄动。他们欺负寻常商旅绰绰有余,但面对这种“深不可测”的高手,本能地感到恐惧。
独眼头领脸色变幻不定,权衡利弊。最终,贪婪还是压过了恐惧。他咬咬牙,色厉内荏地道:“哼!装神弄鬼!就算你有点本事,现在我们十几号人,一拥而上,你也未必能护得住那两个女人!识相的……”
“吼!!!”
话音未落,一直安静守护在侧的白猿突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它人立而起,身形仿佛都膨胀了一圈,全身雪白的毛发根根竖立,眼中闪烁着被星辉滋养后的灵性怒光,猛地一巴掌拍在旁边另一块稍小的石头上!
“嘭!”的一声巨响!
那石头竟被它拍得四分五裂,碎石溅射!
马匪们的坐骑顿时受惊,希津津惨叫着人立而起,阵型大乱!马匪们慌忙控制马匹,脸上骇色更浓。这白毛畜生竟然也如此可怕?!
独眼头领终于脸色大变,彻底没了脾气。一个深不可测的男人,加上一头力大无穷的凶猿……这块骨头太硬了,啃下去恐怕要崩掉满嘴牙。
就在他准备撂下几句狠话撤退时,远处地平线上,突然烟尘扬起,一阵更加密集、更加整齐有力的马蹄声如同闷雷般滚滚而来!
众人皆是一惊,循声望去。
只见一支约莫五六十人的骑兵队,正风驰电掣般向这边冲来。那些骑兵清一色穿着青灰色的劲装,外罩皮甲,队伍整齐划一,冲锋之间带着明显的行伍煞气,与散漫的马匪截然不同!而为首一骑手中高举的旗帜上,赫然绣着一匹对月长啸的苍狼!
看到那面旗帜,秃鹫团的马匪们瞬间脸色惨白,如同见了鬼一般!
“苍……苍狼旗!”
“是秦苍的人!”
“快跑!”
独眼头领再也顾不上任何贪念,怪叫一声,调转马头就跑!其余马匪也顿时作鸟兽散,恨不得多生几条腿,仓皇逃向荒野深处,连头都不敢回。
仅仅是一面旗帜,就将这群凶悍的马匪吓得屁滚尿流!
萧彻目光微凝,看向那支迅速接近的苍狼骑兵。秦苍?这个名字,他似乎有些印象。是胤国溃败后,活跃在边境一带最大的一股遗民抵抗势力的首领,据说为人侠义,军事才能不俗,北凛曾多次围剿未能成功。没想到他们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苏芷也松了口气,低声道:“将军,是苍狼军,我们胤国自己的队伍!”语气中带着一丝欣喜和期待。
转眼间,苍狼骑兵已奔至近前。队伍戛然而止,显示出极高的控马技巧。为首一名青年将领,约莫二十七八岁,面容俊朗,肤色微黑,眼神锐利如鹰,身姿挺拔,自有一股沉稳干练的气质。他目光快速扫过场中情况——仓皇逃窜的马匪、满地狼藉、昏迷的云薇、受伤的苏芷、气势不凡的萧彻以及那头神异的白猿,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但很快恢复平静。
他抬手示意队伍保持警戒,自己驱马向前几步,在安全距离外停下,抱拳道:“在下秦苍,苍狼军统领。方才见有马匪围困诸位,特来查看。诸位不像本地人,为何会在此地?与那些秃鹫团的匪类有何过节?”他的声音沉稳,带着审视,并未因萧彻等人的狼狈而放松警惕。
萧彻尚未回答,他身后的苏芷已经激动地上前一步:“您就是秦苍秦将军?!我们是胤国人!这位是……”她下意识地就要说出云薇的身份。
萧彻却轻轻抬手打断了她,目光平静地看向秦苍:“原来是秦将军,久仰。我等确是胤国子民,遭逢变故,流落至此。多谢将军解围之恩。”他语气不卑不亢,并未立刻表明自己和云薇的真实身份。在完全确认对方立场和情况前,保持必要的谨慎是战场生存的法则。
秦苍目光在萧彻身上停留片刻,又看了看被苏芷护着的、昏迷不醒却难掩绝色的云薇,以及那头充满灵性、警惕地盯着他们的白猿,眼中疑惑更深。这几人的组合实在太过奇特。
“既是胤国同胞,落难于此,秦某自然不会坐视。”秦苍沉吟道,“看诸位似乎有伤在身,若不嫌弃,可随我回营稍作休整。此地并非安全之所,秃鹫团虽退,但北凛的巡逻队也时常出没。”
他的邀请听起来诚恳,但队伍中其他骑兵的眼神依旧带着探究和警惕。显然,他们对这几个来历不明、身手不凡的不速之客,并未完全放心。
萧彻看了一眼昏迷的云薇,知道她急需一个安全的地方休养恢复。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他略一思索,便点头道:“那就叨扰秦将军了。”
“请。”秦苍调转马头,示意手下让出几匹备用马匹。
萧彻小心地将云薇抱上一匹马,自己与她共乘一骑。苏芷也骑上一匹。令人惊讶的是,那头白猿竟也灵活地跃上了一匹空着的马背,稳稳坐住,引得苍狼骑兵们一阵惊异低语。
队伍开始向苍狼军的秘密营地行进。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荒原上投下长长的痕迹。
萧彻感受着怀中云薇微弱却平稳的呼吸,目光扫过前方秦苍挺拔的背影,以及周围那些训练有素、眼神锐利的苍狼骑兵。
暂时安全了。
但新的局势,似乎才刚刚开始。
这位胤国遗民领袖,是可靠的盟友,还是……另有所图?
昏迷的云薇,又何时才能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