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弟,别喊!小声点!”
王嘉宁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捂住王勇诺的嘴,压低声音说道。
王勇诺用力甩头,挣脱开王嘉宁的手,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陈诚,声音因为压抑着愤怒而颤抖:
“救我?呵…这次又准备了什么陷阱等着我钻呢?是想把我骗出去,好让我哥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吗?!”
他激动得想要站起来,却被王嘉宁死死按住肩膀。
“勇诺!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很难相信!”
陈诚迎着他仇恨的目光,语气急促而恳切,
“但是我已经想办法联系上了方牧!我让他带人来接应你!方牧这个人,你总该信得过吧?!”
“方牧?!”这个名字像一记重锤,敲在了王勇诺的心上。
他猛地转头看向王嘉宁,寻求确认。
王嘉宁毫不犹豫地重重点了点头,眼神清澈而坚定。
一瞬间,王勇诺明白了。
这一定是哥哥在生命最后一刻,为他这个不成器的弟弟铺好的生路。
想到兄长至死都在为自己筹划,巨大的悲痛和自责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污垢,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他恨!
恨自己的愚蠢和迟钝!
如果当时在军火库门口,自己能更机警一些,不被救兄心切冲昏头脑;
如果庄园的保安队还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被大伯轻易分化瓦解;
如果……如果自己能再强大一点,再能干一点,能够为哥哥分担更多……
那么,这一切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哥哥是不是就不会那样屈辱,那样突然地离开人世?
“没时间悲伤了,勇诺!”陈诚打断他的情绪宣泄,语速飞快地布置,
“你立刻把外衣脱下来,让嘉宁穿上。然后跟着早就等在附近的勇哲走,他会带你从小路绕到后山的羊圈藏起来。
我跟方牧约定好了,他们会在凌晨十二点准时到羊圈接应你!他们会给你安排安全的去处!”
王勇诺猛地抬起头,当听到解救计划竟然需要表妹王嘉宁以身犯险时,他立刻剧烈地摇头:
“不行!绝对不行!我王勇诺再窝囊,也不能为了自己活命,让嘉宁姐替我挡枪!我做不到!”
“勇诺!这是我自己的决定!”王嘉宁上前一步,眼神决绝,
“你必须走!如果你不走,我现在就冲到门口,让王勇昌把我也关进来!
再说了,我爸还在,他王勇昌就算发现了,一时半会儿也不敢真把我怎么样!”
陈诚也立刻保证道:
“勇诺,你放心!嘉宁只需要在这里待到凌晨十二点就行!
一旦你和方牧接上头,我会立刻找机会,把她也安全地放出来!所有的后果,由我陈诚一人承担!
这……就当是我能为勇承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他的话语中带着深深的赎罪之意。
“快换吧!勇诺!没时间犹豫了!”
王嘉宁再次催促,声音里带着一丝的焦急。
看着堂姐坚定的眼神和陈诚那混杂着愧疚与决然的表情,王勇诺知道,这已是唯一的生路,也是哥哥用命换来的机会。
他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鼻涕,不再犹豫,迅速开始脱下自己那件脏污不堪的外套。
王嘉宁也利落地接过,快速套在自己身上,然后侧身面朝墙壁躺下,蜷缩起身子,模仿着王勇诺平日被关押时的姿态。
“勇盛,你……你怎么办?”王勇诺换好衣服,看向角落里一直沉默的堂弟王勇盛,语气担忧。
王勇盛努力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摆了摆手:
“勇诺哥,你快走吧,别管我。
我好歹是我爸的亲儿子,虎毒还不食子呢!他们最多关我几天,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你安全了,才是最重要的!”
王勇诺重重地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屋内。
换上自己衣服,伪装成功的王嘉宁,以及故作轻松的堂弟王勇盛。
他咬紧牙关,将这份沉重的托付和情谊刻在心里,然后毅然转身,朝着与陈诚约定好的王勇哲所隐藏的方向,悄无声息地潜行而去。
陈诚则迅速行动起来,进行善后。
他仔细检查了门锁,确保从外面看一切正常,又快速清理了门口可能留下的痕迹。
他的任务还没有结束,他必须确保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内,不会有任何人进入房间查看,以免王嘉宁暴露。
一个念头闪过脑海,他转向王勇盛,压低声音问道:“勇盛,有尿吗?”
王勇盛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一愣,脸上写满了错愕与茫然:“啊?”
……
与此同时,庄园食堂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肉香弥漫,人声嘈杂。
王勇昌正坐在主位,捧着一根油光锃亮的羊排啃得满嘴流油,享受着这难得的“犒劳”。
突然,旁边一阵激烈的争吵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现在这个点,不是该你们在站岗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们站完了啊!到点换班了,不来吃饭难道饿着?”
“放屁!我们俩才是接你们班的!我们还没去呢,你们怎么就下来了?”
“嘿!我还想问你呢!到了六点为什么不来交班?不就是想背着我们多吃几口羊肉吗?真不地道!”
“你……你血口喷人!等等……要是你们下来了,我们又没去。那…那关押点现在岂不是没人看守?!”
“没事的!陈诚在那儿替我们看着呢!哦对了,你们两个赶紧吃,吃完快点过去接班,别让人家陈哥等急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坐在一旁的王勇昌听到“陈诚”和“没人看守”这几个关键词,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浑身猛地一震!
他嚯地站起身,一把揪住那个年轻守卫的衣领,几乎将他提离地面,面目狰狞地吼道:
“你刚才说!现在谁在看守王勇诺?!”
那年轻守卫被王勇昌吃人般的表情吓傻了,手里的羊骨头“啪嗒”掉在桌上,结结巴巴地回答:
“是…是陈诚啊!勇昌哥。当时他正好在附近,我们…我们就让他帮忙看一会儿,过来吃口饭……”
“两个没脑子的饭桶!”
王勇昌气得额头青筋暴跳,一口唾沫星子直接喷到对方脸上,
“谁给你们的狗胆!敢让他一个人看着王勇诺?!啊?!”
年轻的守卫被打懵了,捂着脸,既委屈又不解:
“勇昌哥…不…不是你说的。陈诚现在是…是自己人了吗?我们…我们才……”
“蠢货!猪脑子!”
王勇昌怒不可遏,反手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抽了过去,声音都在发颤,
“他能背叛王勇承,就能背叛我们!那都是演戏!演戏你懂不懂!这都看不出来?!”
挨了打的守卫吓得魂飞魄散,突然想起什么,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慌忙伸手去摸自己的口袋,嘴里念叨着:
“钥匙…钥匙还在我这儿呢。他没钥匙…肯定放不走人…”
然而,他在身上左摸右掏,每一个口袋都翻遍了,那串本应挂在腰带上的钥匙却像是凭空蒸发了一般,踪影全无!
瞬间,他的脸色变得惨白如纸,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整个人如同坠入冰窟,连嘴唇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
王勇昌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掏不出钥匙的模样,心中那点侥幸彻底破灭,他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钥、匙、呢?!”
“勇…勇昌哥…刚…刚才还在身上的…可…可能…可能是我跑得太急…掉…掉在路上了……”
年轻守卫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不敢抬头看王勇昌那双快要喷出火的眼睛。
“他妈的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王勇昌暴怒地一脚将他踹翻在地,碗碟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连串钥匙都看不住!要你们有什么用!都别他妈吃了!抄家伙,跟我去关押点抓人!快!!”
他这一声怒吼,整个食堂瞬间炸开了锅。
正在吃饭的守卫们纷纷丢下碗筷,慌乱地拿起靠在墙边的武器,在一片桌椅碰撞和嘈杂的呼喊声中,跟着王勇昌的脚步,涌出了食堂。
那个被踹倒的年轻守卫,连滚带爬地挣扎起来,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和狼狈,连滚带爬地混入人群。
他和他的搭档此刻心中只剩下同一个念头,在绝望中疯狂祈祷:
老天保佑!
千万别出事!
千万别让王勇诺跑了!
否则,他们的小命恐怕就真的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