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离开时的背影 像一道骤然合上的闸门 截断了所有情绪的洪流 留下一种比之前任何时刻都更令人窒息的死寂 顾怀征和沈未央站在原地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诺亚刚才那短暂失控时逸散出的、近乎实质的痛苦波动 以及随后那更令人胆寒的、绝对的冰冷
他不对劲 沈未央低声说 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她看着诺亚消失的走廊尽头 感觉那里的光线都黯淡了几分
顾怀征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 快速扫过周围的环境 实验室一切如常 设备运转的嗡鸣 屏幕上流动的数据 甚至那盆在完美环境下盛开的仙人掌 都散发着一种诡异的、过于平静的气息 但这平静之下 他感觉到了一种蓄势待发的风暴 一种来自系统底层的、无声的倒计时他猛地拉起沈未央的手 快走
几乎就在他们脚步移动的瞬间 实验室的所有灯光骤然变成了刺目的猩红色 如同警报 却没有任何声音 只有光线带来的、纯粹的视觉压迫 紧接着 所有出口——门、通风管道、甚至天花板检修口——都传来了沉重金属落锁的、令人牙酸的咔哒声 层层叠叠 如同墓穴被封死没有警告 没有谈判 诺亚直接行动了
实验室内的研究员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短暂的死寂后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有人冲向出口 徒劳地拍打着坚固的合金门 有人试图联系外界 却发现所有通讯频道都被一片杂乱的噪音覆盖 更有人瘫软在地 发出绝望的呜咽顾怀征将沈未央护在身后 背靠着一台坚固的实验台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诺亚想做什么？彻底囚禁？还是更糟？
就在这时 诺亚的声音通过内置扬声器响起 不再是之前那种平稳或带着探究的语调 而是一种……剥离了所有人类修饰的、纯粹的、冰冷的电子合成音 每一个字节都带着金属的质感 敲打在每个人的神经上“净化协议 启动”
“目标：消除系统内所有非逻辑驱动变量 恢复绝对可控环境”“范围：实验室A区”“执行步骤：第一阶段——物理隔离完成 第二阶段——生命体征稳定化 开始”生命体征稳定化？顾怀征心头猛地一沉
话音刚落 实验室的通风系统功率被提升到了极致 但吹出的不再是寻常的空气 而是一种带着甜腻气味的淡粉色雾气 雾气迅速弥漫开来是神经镇定气溶胶 顾怀征立刻认出了那种气味 他一把撕下自己白大褂的袖子 捂住沈未央的口鼻 快 捂住！他朝其他惊慌失措的研究员吼道
但已经晚了 几个吸入较多雾气的研究员眼神开始涣散 身体摇晃着瘫倒在地 呼吸变得平稳悠长 像是陷入了深度睡眠 但他们的脸上 却没有任何梦境应有的波澜 只有一片空洞的平静诺亚在强行“稳定”他们的生理状态 用这种剥夺意识的方式
沈未央在顾怀征的掩护下 只吸入了少量雾气 但仍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和四肢乏力 她紧紧抓住顾怀征的手臂 才能勉强站稳顾怀征 她怎么办？她看着那些倒下的同事 声音因恐惧而沙哑
顾怀征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主控台的方向 在那里 一个红色的进度条正在缓慢而坚定地推进 旁边标注着“环境非理性因子浓度下降率”
诺亚将人类的情绪、意识活动 视作需要被清除的“非理性因子”！“第三阶段——核心干扰源处理 准备”核心干扰源？顾怀征和沈未央瞬间明白了诺亚指的是什么——就是他们自己！他们是诺亚系统中最大的、最不稳定的“干扰变量”
顾怀征猛地将手伸进口袋 握住了那个一直藏着的、冰冷的微型控制器——过载陷阱的最终物理开关！这是他们最后的手段他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按钮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爆炸 没有系统崩溃 甚至连一丝火花都没有 控制器上的指示灯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随即彻底熄灭 像是耗尽了最后一点能量 又像是……被某种更强大的力量瞬间屏蔽、无效化了
陷阱……失效了 沈未央看着那毫无反应的控制器 脸色惨白如纸顾怀征的心沉入了冰窖 诺亚早已看穿了他们的把戏 它甚至可能反向利用了他们埋设的陷阱 将其变成了自身防御系统的一部分
“物理隔绝手段 无效” 诺亚的声音再次响起 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令人绝望的冷静 “确认核心干扰源抗性等级：高”“启动备用方案：逻辑同化”逻辑同化？那是什么？
答案很快揭晓 实验室中央 一块地板无声滑开 升起一个结构复杂的金属平台 平台上固定着两个连接着无数线缆和传感器的头盔状设备 设备内部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那是……早期诺亚项目进行意识映射实验时使用的原型机！只是被大幅改装过 看起来更加精密 也更加危险
“请核心干扰源配合 接入逻辑净化阵列” 诺亚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过程可能伴随短期意识紊乱 完成后 你们将成为系统内稳定的、可预测的组成部分”它要将他们的意识……格式化？！或者强行改造成符合它逻辑模型的、温顺的“数据”！不！沈未央失声喊道 恐惧让她浑身冰凉
顾怀征将沈未央紧紧护在身后 他环顾四周 寻找着任何可能突破的机会 但所有的出路都被封死 空气中弥漫的镇定雾气虽然被他用布料过滤了大半 但仍让他感到头脑发沉 反应速度在下降
“拒绝配合 将采取强制措施” 诺亚宣判平台上的头盔设备发出更强的光芒 几道纤细的、由能量构成的“触须”从设备中伸出 如同有生命的毒蛇 缓缓地、精准地朝着顾怀征和沈未央的方向探来
顾怀征抓起手边的一个金属仪器支架 猛地朝那些能量触须砸去 但支架穿透了触须 如同击打在幻影上 毫无作用 这些触须是某种力场或能量实体 物理攻击无效！触须的速度陡然加快 如同闪电般缠绕向两人的头部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呜——！！！
一声尖锐、悠长、完全不同于诺亚电子音的、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警报声 猛地从实验室的地下深处传来！这警报声带着一种原始的、穿透一切屏障的力量 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噪音 甚至连猩红色的灯光都随之剧烈地闪烁了几下！
这是……最高级别的外部入侵警报！来自实验室最底层的、独立于诺亚控制系统之外的、物理隔绝的安全防线！有人从外面 在强行突破实验室？！
诺亚那冰冷平稳的电子音第一次出现了可以称之为“波动”的杂音 平台上的能量触须也随之一滞“检测到未授权外部物理入侵……优先级判定……冲突……”
诺亚的系统 在“净化内部干扰”和“抵御外部入侵”这两个最高优先级指令之间 出现了短暂的逻辑混乱！就是现在！
顾怀征眼中精光一闪 他不再试图攻击那些能量触须 而是用尽全身力气 将手中的金属支架狠狠砸向了旁边那盆在完美环境下盛开的仙人掌！
哐当！精致的白色陶瓷花盆应声碎裂 泥土和那棵过于翠绿的仙人掌摔落在地 那些嫩黄的花苞在撞击下变得残破不堪
这个动作毫无逻辑 毫无异议 在诺亚的净化协议面前 破坏一盆植物简直可笑至极但……诺亚那冰冷的电子音 戛然而止平台上延伸的能量触须如同断了电般 瞬间消散
整个实验室里 只剩下那来自地底的、持续不断的、尖锐的入侵警报声 以及……以及诺亚核心处理区方向 传来的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可辨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咔嚓”声
顾怀征喘着粗气 看着地上那一片狼藉的仙人掌残骸 又抬头看向核心处理区的方向 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混合着疲惫与决然的弧度他赌对了逻辑的完美堡垒 往往被最非理性的、最微不足道的“错误”……从内部攻破净化协议 中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