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声一落，旋龟齐齐昂起鸟头，蛇尾竖直，像被火点着。它们咚咚砸壳，声调与鯥的吼声对上了，一下子杀气冲天。
我头皮发麻，缩脖子往后退：“完了完了，这不是妖怪集市，是妖怪斗兽场！”
鯥振翅，水浪铺天盖地，仿佛要把池子掀翻。
旋龟不退，两只猛撞牛角，“轰”的一声，我牙根都麻了。
水雾弥漫。牛吼鸟啼交织，鱼尾蛇尾乱扫，抽得石壁啪啪作响。
几只旋龟被甩进池里，壳子咚咚乱响。还有一只死死咬住鯥的鱼尾，挂着不放。
我心惊肉跳：“娘的，这龟是亲戚投胎吧？死缠烂打！换我早被啃光了！”
鯥怒吼，牛角一甩，有只旋龟壳都掉了半边，砸在池岸。
它还不死，蛇尾抽搐，鸟嘴拼命敲地，好像在给同伴助威。
华商拔剑，冷声道：“它们是在抢东西。”
莲儿望向我怀里。
紫玉微微发光，映在鯥眼中，也勾得旋龟眼珠通红。
“是玉石。”莲儿低声道。
我差点没晕过去：“合着这帮妖怪抢的就是我怀里的破玉？！能不能先打个招呼，别吓我！”
鯥仰天怒吼，牛声滚雷，池水翻腾。旋龟齐扑，南北冲撞，鸟喙撕鱼尾。
一时间，双方打得天昏地暗，比市井打铁铺还热闹十倍。
说实话，我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该支持哪一方。
要说鯥吧，可它那眼神盯着紫玉时，透着股要吃人的狠劲；要说旋龟吧，那鸟头蛇尾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像是歪瓜裂枣的失败品。
正犹豫着，莲儿却已经收回目光，盯着水深处，低声道：“那里有个出口。”
我一愣，顺着他手指望去，果然，在远处洞壁与水面交接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洞口，勉强能容一人通过。可问题是——那洞口又窄又低，水雾中若隐若现，怎么看也不像是正经的出路。
“你确定？那玩意儿看起来更像是耗子洞。”我嘴快，脱口而出。
莲儿却没搭理我，反倒是纵身一跃，竟径直落在了那鯥的脊背上！
我当场差点叫破喉咙：“你疯了吧？！那可是牛头鱼怪啊！”
可莲儿的身形稳若磐石，衣袂猎猎，手中紫玉微微一扬，顿时光华流转。
那一瞬，鯥双眸牛瞳骤然放大，仿佛被点了魂火般，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牛吼。
紫玉之光直直照向远处洞壁下方的水口，鯥仿佛受了驱策，双翅猛然拍击水面，卷起滔天水浪，朝那狭窄洞口猛冲过去。
几只旋龟也被紫玉勾动，鸟头齐齐昂起，蛇尾摆动，发出咚咚如击木鼓的声响，随后一个个扑腾着身子，像是不顾死活的先锋，跟在鯥身后朝洞壁猛撞。
“轰——”
牛角先行，狠狠扎在石壁上，激起无数碎石与水花。旋龟们紧随其后，壳子一个接一个砸上去，硬是把那洞壁撞得摇摇欲坠。
莲儿立于鯥背之上，袖口轻振，一股内力顺势送出。那股劲力仿佛化作无形之锤，砸在洞口同一点上。
“再来！”莲儿低声喝道，紫玉光芒愈盛。
鯥怒吼连连，旋龟壳声震耳，池水轰鸣如雷。
我在后头看得头皮直炸：“这架势怕不是要把整条地道都撞塌了吧？！”
随着最后一声巨响，洞壁轰然裂开，碎石乱飞，水浪倒卷。
原本只有巴掌大的洞口，被硬生生扩大成一条可通行的水道。
莲儿收势而立，身影未曾晃动分毫，紫玉之光却渐渐收敛。
鯥在他脚下翻涌一圈，似乎还不甘心，旋龟们也在池边拼命挣扎，像是还想往里挤。
莲儿纵身一跃，自鯥背上翻落回到岸边。
紫玉光辉一敛，鯥和旋龟似乎失了牵引，皆困兽般在水里翻腾怒吼。
华商轻摇折扇，眼角带笑：“倒是省了咱们不少力气。”
我抹了把脸上的水，心里直打鼓：早知道这玩意儿有这么大本事，我早就抱着它敲山砸庙了。
趁这空隙，我眼尖，瞧见一块刚才被撞裂掉下的龟壳，暗暗觉得稀奇，便随手捡起揣进怀里。
鬼知道这玩意儿能不能当盾牌用，总比空着手好。
回到岸边的莲儿转身又纵身一跃，脚尖稳稳落在一只被撞得晕头转向的旋龟背上。
那龟壳湿滑，我光是看着就腿软，心想：完了，我这会狗爬的怕是要折在这儿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莲儿一把扣住我手腕，轻巧一带，竟把我拎着甩上了那龟背。我一个趔趄，差点劈叉坐下去，好在被他揽住肩膀稳了稳。
“站稳。”他淡淡丢下一句。
我心里暗骂：说得轻巧，！
华商却已冷哼一声，折扇一合，身影一掠，潇洒地落在另一只旋龟背上，还一脸从容，仿佛脚下不是妖怪，而是他家小船。
几只旋龟乱窜乱撞，像是被逼急了，四肢拼命划水，龟壳咚咚直响，竟生生把我们驮得浮上水面，摇摇晃晃往洞口挤去。
水道狭窄，漆黑一片，只有紫玉微光映照着水花四溅。
我死死拽着龟壳边缘，只觉整个人跟着被吸入一个巨大的漩涡，耳边尽是轰鸣。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一亮，三人总算随着旋龟冲出了那水道，跌入另一个地穴。这里空间更大，四壁布满青苔，滴水声在耳边回荡。
我正松了口气，忽觉脚下一沉，低头一看，竟有只手扒在旋龟的甲片边！
“他娘的！”我吓得差点跳起来。
只见那盗墓团伙的老大，不知何时竟跟着一路潜来，此刻正死死挂在旋龟底下，像个赖皮虫一样。
华商脸色一沉，折扇微抬，却被莲儿拦住：“等等。”
果不其然，那老大狼狈翻身上岸，脸上却带着一种阴狠的笑：“呵，紫玉……原来有这等妙用。”
我心里一咯噔，忙将怀里的紫玉和那块龟壳往里塞了塞，不让他看见。
就在我一愣神的功夫，那老大手快如电，竟趁我们分神时，猛地一把夺过了我怀里的紫玉！
我顿时大叫：“卧槽！紫玉——”
紫玉一入他手，光华骤亮，整个地穴似乎都跟着颤动了一下。
忽听“咔——咔——”一阵沉重的齿轮声在洞窟深处滚动，似有千钧之力缓缓挪动。只见水面骤然一亮，一枚嵌在石壁上的红玉骤然放出妖异光芒，映得四周壁石宛如活物。
莲儿脸色一沉，低声道：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