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
马车走的缓慢,姜韫坐在马车中,一手捧着账本看的认真。
她刚刚从天香楼出来,自从几日前天香楼推出了那道新菜品“青山隐”,在食客们当中大受好评,每日天不亮便有客人守在店门外排队,生怕来晚一步就尝不到这道新鲜菜了,毕竟每日只有十份。
因着“青山隐”这道菜的吸引力,店内的生意比平日里翻了一番,沈卿辞一边高兴一边着急,店里生意太好,他快要忙不过来了。
无奈之下,沈卿辞只好请姜韫来帮他算账,不过这也只是缓兵之计,如若店内的生意一直这般热闹,那他真得新招一个账房先生了。
“小姐,天色暗了,回府再看吧......”莺时担心道。
姜韫微一颔首,收起账本,抬手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眉心。
莺时见状接过她手里的书,奉上一杯温茶。
看自家小姐面露疲乏,莺时忍不住嘟哝,“舅爷也真是的,就可着您一人折腾,他不能再招个帮手?”
姜韫闻言笑了笑,“算账这种事非信任之人不可托付,眼下店里生意这般红火,舅舅也是担心有人给他使绊子。”
莺时顿了顿,“小姐,您的意思是......会有人见不得天香楼的生意好?”
“那是自然的,”姜韫淡然道,“沈家的铺子虽然在京中首屈一指,可这偌大的京城不止我一家做生意,同业相仇,旁人是不会眼睁睁看着沈家赚钱的。”
莺时面露担忧,“那要怎么办?”
姜韫笑笑,“这有何担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真有人使绊子,沈家断不会坐以待毙。”
主仆二人说着话,马车突然缓缓停了下来。
这么快便到镇国公府了?
莺时打开车窗,发现他们还在长街上,便询问车夫,“刘大哥,发生何事了?”
车夫转头回应,“禀小姐,小的看到老爷了。”
父亲?
姜韫起身推开车门,一眼看到了前面不远处的姜砚山,还有牵着两匹马跟在他身后的何霖安。
“父亲!”姜韫扬声喊了一句。
姜砚山停住脚步回头,就看到自己的女儿站在马车门口,笑着朝自己挥了挥手。
姜砚山心中一软。
“霖安,你先回去吧。”姜砚山吩咐道。
何霖安应了一声,牵着马先行离开。
姜砚山转身朝马车走去。
马车上,原本宽敞的车厢由于姜砚山的到来显得逼仄了几分。
看到旁边放着的账本,姜砚山笑了笑,“今日又去天香楼了?”
姜韫点了点头,“是啊,舅舅有些忙不过来。”
姜砚山哼笑一声,“这臭小子,使唤人都使唤到我女儿头上来了!”
姜韫无奈一笑,“父亲......”
姜砚山笑笑,不再多言。
姜韫打量着姜砚山的神色,见他神情露出几分哀伤,心下了然。
“父亲方才是去二叔家了?”姜韫问道。
姜砚山微微一顿,缓缓点了点头。
车厢内一时间沉默下来。
良久,姜砚山叹出一口气,沉声开口:
“韫韫,你说的是对的。”
姜继安的确变了,两人在院中交谈时,他那精明算计的眼神和心机深深刺痛了他。
不,也许一直以来,他都从未真正看透过这个弟弟。
姜砚山垂眼,露出一抹苦笑,“为父自诩了解你二叔,可没想到今日这番交谈,竟让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他。”
姜韫接过莺时递来的茶杯,递到姜砚山手边,温声劝导,“父亲,能早辨虚情,岂不是幸事?”
姜砚山怔了怔,伸手接过茶杯,呢喃开口,“还是韫韫想的通透......”
姜韫浅浅一笑。
想到姜韫之前说过的话,姜砚山眉心紧拧。
若姜继安真的在背后算计他,那他们两人的兄弟之情,怕是要到头了......
深夜,观澜院。
莺时走到桌边,将桌上的油灯挑亮了些,低声劝说:
“小姐,已过亥时,该歇下了。”
姜韫抬起头,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脖颈,“竟是这么晚了......”
莺时将桌上的账本收起来,伺候姜韫上了床,“小姐,这几日您辛苦了,明日晚些起吧?”
姜韫想了想,“也好,今晚安神茶多放一些吧。”
莺时福身应下,转身朝外面走去,打算去小厨房将煮好的安神茶端来。
正准备开门,旁边突然响起敲窗户的声音。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缓慢而有力。
莺时心生疑惑,这大半夜的谁来敲窗户?何况院子里还有卫衡守着......
思索间,莺时来到窗边,伸手拉开了窗户。
下一瞬,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眼前。
“啊——”
莺时惊叫出声,猛然后退两步,吓得瘫坐在地上。
“这、这是什么......”莺时惊恐地看着站在窗台上的那只黑黢黢的大鸟。
姜韫听到喊声,连忙穿上鞋子跑了出来。
见到昂首挺胸站在窗边的黑隼,她微微愣住。
这是......裴聿徊养的那只黑隼?
莺时心惊胆战,看到姜韫出来手忙脚乱地爬起身,抄起一旁的扫帚挡在姜韫身前。
“小、小姐你先进屋.......奴婢这就把它赶跑......”
莺时吓得话都说不利落,握着扫帚的双手止不住颤抖,却还硬撑着赶鸟。
“去、去!别在这儿吓唬我家小姐,再不走我就扒光你的毛把你炖了......”
而那只黑隼傲然挺立,如墨般的羽毛泛着冷硬的光泽,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看起来丝毫没有把她的威慑放在眼里。
姜韫眨了眨眼,目光落在黑隼的利爪之上,它的脚踝处绑着一根细小的竹筒。
莺时还在吓唬黑隼,姜韫抬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温声安抚,“无妨莺时,它没有恶意。”
莺时却不放心,“小姐勿忧,奴婢一定会将它赶走的!”
姜韫抿唇,缓缓开口:
“莺时,它是晟王的爱宠。”
“奴婢不管它是谁的,都不能伤害......”莺时倏地噤声,僵硬地转过头,眼中满是错愕,“小、小姐,您方、方才说......”
在莺时惊悚的目光下,姜韫点了点头。
莺时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头脑发昏。
谁家好人养这么个玩意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