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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水顺着岩缝滴落,敲打在青阳谷深处临时挖掘的潮湿洞壁上,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嗒嗒声,如同为逝者敲响的丧钟。洞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草药和绝望混合的气息。柳诗窈躺在简陋铺就的干草堆上,面无血色,唇瓣干裂,仿佛一尊易碎的玉雕。无名指上,那枚曾爆发出焚天魔焰的戒指,此刻布满了蛛网般密集的裂痕,黯淡无光,如同燃尽后的冰冷余烬,只在最核心的深处,残留着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的温热悸动。

剧痛!

并非来自她千疮百孔的身体,而是源自灵魂最深处,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穿刺、搅动!一幅画面不受控制地撕裂她混沌的意识:阴沉的天空,倾盆的暴雨,泥泞的山坡,一个熟悉的身影蜷缩在枯树下——左肩处,是血肉模糊、骨茬森然的恐怖断口!暗紫色的毁灭电弧缠绕其上,疯狂灼烧!那是……珏儿!

“呃啊——!” 昏迷中的柳诗窈猛地弓起身体,喉咙深处发出困兽般的痛苦呜咽,冷汗瞬间浸透了她单薄的衣衫。她的右手死死攥住心口,仿佛要将那颗被撕裂的心脏挖出来。

“柳姑娘!” 守在洞口的顾长卿瞬间掠至她身边。他同样伤势沉重,青衫破碎,沾满血污,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虚浮不稳。他立刻握住柳诗窈冰凉的手腕,一股温和醇厚的浩然之气小心翼翼地探入她混乱的经脉,试图安抚那源自血脉共鸣的惊涛骇浪。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毁灭性的痛苦和深入骨髓的空荡感,正通过某种神秘的联系,源源不断地冲击着柳诗窈濒临崩溃的灵台。

“殿下…殿下他…” 顾长卿的心沉入谷底。那断臂的幻象太过真实,太过惨烈。玄穹血脉之间的感应,绝非空穴来风。萧景珏,恐怕真的遭遇了不测,甚至付出了断臂的惨重代价!巨大的悲恸和无力感几乎将他淹没。

就在这时,柳诗窈左手无名指上,那枚濒临破碎的戒指,在感应到她灵魂深处为弟弟燃起的滔天悲愤与守护执念时,核心深处那点微弱的温热,猛地一跳!如同沉寂的火山被彻底点燃!

嗡——!

一圈极其微弱、却带着玉石俱焚般决绝意志的金红色光晕,陡然从戒指深处爆发出来!光晕如同拥有生命,顺着柳诗窈紧攥心口的右手蔓延而上,瞬间包裹了她的整条手臂!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焚尽八荒、净化万邪的恐怖高温!洞内的水汽被瞬间蒸发,靠近的顾长卿都感到须发欲焦!

“这是…?!” 顾长卿瞳孔骤缩,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这力量,比之前柳诗窈燃烧灵魂爆发的圣焰更加纯粹,更加暴烈,充满了不顾一切的毁灭意志!

柳诗窈紧闭的双眸猛然睁开!瞳孔深处,不再是绝望的灰暗,而是燃烧着两簇熊熊的金红烈焰!那烈焰中,倒映着弟弟断臂倒地的惨状,倒映着宇文灼狰狞的面孔,倒映着鸠摩罗枯槁的诡笑!

“枯——爪——!宇——文——家——!”

每一个字,都如同从九幽地狱中挤出,带着血与火的仇恨,带着灵魂被灼烧的嘶哑!她染着金焰的右手猛地抬起,并非攻击,而是狠狠抓向自己心口——那个因血脉感应而剧痛的位置!

嗤!

指尖刺破皮肉,淡金色的、蕴含着玄穹本源力量的心头之血瞬间涌出!这鲜血并未滴落,而是如同受到无形之力的牵引,尽数被那包裹手臂的金红烈焰贪婪地吸收!

轰——!

吸收了皇室心头血的烈焰,如同被浇上了滚油,瞬间暴涨!颜色由金红转为一种近乎炽白的恐怖高温!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开天辟地之初的净化与毁灭气息,以柳诗窈为中心,轰然爆发!

整个山洞剧烈摇晃!洞顶的碎石簌簌落下!顾长卿被这股狂暴的力量硬生生推得撞在岩壁上,气血翻腾!他惊骇欲绝地看着洞中那个被炽白烈焰包裹的身影——此刻的柳诗窈,长发无风狂舞,周身烈焰升腾,如同自远古走来的复仇女神!那枚布满裂痕的戒指,在炽白烈焰的核心处疯狂旋转,每一次旋转,都仿佛在发出无声的尖啸,裂痕似乎被这恐怖的力量强行弥合了一丝,却又在下一秒被更狂暴的能量冲击得更加狰狞!

这不再是守护之力,这是被至亲之殇彻底点燃的、焚尽一切的——烙魂之焰!它烙印在柳诗窈的灵魂深处,以血脉为引,以仇恨为柴,只为焚尽所有伤害她至亲的仇敌!代价,将是她的生命与灵魂,直至燃成灰烬!

冰冷的山风穿过曲折的天然岩缝,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山洞深处,篝火跳跃,驱散了些许深秋的寒意,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与药草苦涩。萧景珏躺在厚实的干草铺上,身上覆盖着那件宽大的灰色斗篷。他依旧昏迷不醒,脸色灰败如金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断绝。左肩处的断臂伤口,已被清洗并敷上了厚厚一层散发着清凉气息的碧绿色药膏,暂时止住了鲜血,但伤口边缘的皮肉依旧呈现一种被雷电灼烧后的可怕焦黑色,丝丝缕缕的暗紫色电弧如同跗骨之蛆,偶尔还在焦肉间跳跃一下,带来毁灭性的麻痹,阻止着任何愈合的可能。

灰衣人盘膝坐在篝火旁。斗篷的兜帽已经褪下,露出一张约莫四十余岁的面容。他相貌清癯,五官线条略显冷硬,如同刀削斧凿,双鬓已染上些许风霜的痕迹,一双眼眸却深邃沉静,如同蕴藏着星河流转的古井。此刻,这双眼睛正专注地落在萧景珏惨不忍睹的左肩伤口上。

他伸出那修长干净的手指,并未直接触碰伤口,而是在距离焦黑皮肉上方寸许处缓缓移动。指尖萦绕着一层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极其稀薄的青色气旋。这气旋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如同春风化雨,无声无息地渗透进伤口深处,小心翼翼地探查着。

“枯爪本体的污秽死意…霸道绝伦,已深入骨髓,侵蚀本源…”

“天罚雷霆残留的毁灭之力…刚猛暴烈,纠缠于断口经脉,阻断生机…”

“玄穹龙脉本源枯竭混乱…”

“咦?” 灰衣人平静无波的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真正的讶异。他的指尖停在了萧景珏丹田气海上方。在那一片如同被风暴肆虐过的废墟中,在枯爪死意与雷霆毁灭的双重侵蚀之下,一点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异常坚韧顽强的灰芒,正极其艰难地搏动着!

这灰芒极其微弱,颜色混沌不清,却散发着一种令灰衣人都感到惊异的特性——包容与湮灭!它如同一个微型的混沌漩涡,缓慢而坚定地旋转着,将侵入其范围的枯爪死意一丝丝地拉扯、分解、同化!同时,也将那暴烈的雷霆余威一点点地磨灭、吸收!虽然速度慢得令人发指,范围也仅限于自身核心寸许之地,但在这绝对的死局之中,它硬生生地开辟出了一线微弱的生机!如同在无尽的黑暗冻土中,倔强地探出一点嫩芽!

“混沌初开…万物归墟…这是…自生之力?” 灰衣人低声自语,冷硬的眉峰微微挑起,眼中掠过一丝深邃的探究,“非玄穹龙脉,非枯爪死域…竟能于绝灭之境,自行衍生出如此本源…此子…”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萧景珏痛苦紧蹙的眉心和惨白的脸上。昏迷中的少年,似乎仍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破碎地吐出几个气音:“姐…姐…”

灰衣人沉默了片刻。他收回探查的手指,从怀中取出一个扁平的墨玉小盒。打开盒盖,里面并非丹药,而是三根细如牛毛、通体流转着温润青芒的玉针。针尖处,一点碧色凝而不散,散发出浓郁到化不开的生命气息。

他捻起一根青玉针。这一次,他的动作不再犹豫,眼神变得专注而凝重。指尖青芒微吐,玉针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发出低微的嗡鸣。

“枯爪死意如跗骨之蛆,雷霆之力如附髓之毒。强行拔除,必伤及本源,加速其亡。” 灰衣人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像是在对昏迷的萧景珏解释,又像是在阐述某种至理,“唯有一法——以毒攻毒,以劫养身!”

话音落,他手腕一抖!

第一针,快如闪电,精准无比地刺入萧景珏左肩断口附近一处焦黑的穴位!针尖蕴含的磅礴生命精气,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动了盘踞在伤口深处、互相纠缠对抗的枯爪死意与雷霆毁灭之力!

嗤——!

萧景珏的身体猛地剧震!断口处焦黑的皮肉下,如同有活物在疯狂蠕动!暗紫色的电弧与粘稠的暗金死气瞬间暴动,激烈地碰撞、湮灭!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一股混合着焦臭与阴寒的污秽气息弥漫开来!

巨大的痛苦让昏迷中的萧景珏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身体剧烈抽搐,额头青筋暴突,冷汗如浆涌出!

灰衣人面不改色,眼神锐利如鹰隼,捕捉着两股毁灭力量碰撞时产生的、那稍纵即逝的平衡点与湮灭后残留的、最为精纯的一丝混沌能量!就在这能量诞生的刹那!

第二针,带着一道凝练的青色轨迹,瞬间刺入萧景珏的丹田气海!针尖蕴含的引导之力,如同精准的导航,将那一丝刚刚诞生、还未来得及消散的混沌能量,强行拘束、引导,注入到那缕顽强搏动的混沌灰芒之中!

嗡!

丹田内那缕微弱混沌灰芒,如同久旱逢甘霖,猛地一涨!光芒似乎凝实了一丝,旋转的速度也加快了一分!虽然依旧微弱,却多了一分韧性!

紧接着,灰衣人闪电般刺出第三针!这一针,落点并非伤处或丹田,而是萧景珏眉心印堂穴!

“玄穹印记,沉寂太久!以混沌为引,唤汝真名——醒魂!”

针尖轻颤,一股清凉如九天月华、却又带着无上威严的奇异力量,顺着针体直透萧景珏灵魂深处!狠狠刺向那枚沉寂在胸膛、布满裂痕、黯淡无光的玄穹血冕印记!

仿佛沉睡的巨龙被强行唤醒!玄穹印记猛地一震!虽然依旧黯淡,却极其艰难地、极其微弱地搏动了一下!一股微弱却纯粹无比的玄穹龙气,如同沉渣泛起,被强行激发出来!这股龙气并未流向四肢百骸修复伤体,而是被灰衣人第三针的力量精准引导,如同百川归海,汇入了丹田那缕新生的混沌灰芒之中!

嗤——!

混沌灰芒接触到玄穹龙气的瞬间,如同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灰芒剧烈波动,颜色瞬间变得深沉,中心一点微不可查的金光一闪而逝!一股更加强大的湮灭与包容气息扩散开来,虽然范围依旧极小,却开始更加主动地吞噬转化侵入丹田的枯爪死意!

灰衣人紧紧盯着萧景珏丹田的变化,清癯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极其细微的、如释重负的波动。他缓缓收针。三针过后,萧景珏身体的抽搐渐渐平息,眉宇间的痛苦似乎也减轻了一丝,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多了一分不易察觉的平稳。断臂伤口处,那两股毁灭力量的暴动也暂时平息,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衡。

“三道枷锁已为你暂时解开一丝缝隙。” 灰衣人看着昏迷的少年,目光深邃,“玄穹龙气为引,混沌本源为基,枯爪死意与雷霆劫力为薪柴…能否于毁灭灰烬中涅盘重生,筑就无上道基…就看你自己的造化和…意志了。”

他拿起一片干净的布巾,沾了些清水,轻轻擦拭萧景珏脸上和脖颈的血污泥垢。当布巾拂过少年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嘴唇时,灰衣人的动作微微一顿。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皮囊,拔掉塞子,一股清冽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他小心地倾倒出几滴晶莹如琥珀的酒液,滴入萧景珏干裂的唇缝。

“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小子,前路漫漫,血雨腥风,这点‘忘忧’,算是我提前为你壮行。” 低语声中,灰衣人重新戴上了兜帽,身影与洞内的阴影融为一体,只留下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少年苍白却似乎多了一线生机的脸庞。

慈恩寺大雄宝殿内,时间仿佛凝固了。檀香依旧袅袅,金身佛像低垂的眼睑依旧悲悯,但这悲悯落在满地狼藉与生死之间,却显得如此苍白而讽刺。

“公子——!!!”

吴猛撕心裂肺的咆哮在大殿梁柱间回荡,带着七品武夫修为的声浪震得香炉中的香灰簌簌落下。他半跪在地,魁梧的身躯因巨大的恐惧和愤怒而剧烈颤抖,粗壮的臂膀死死托着吴念安软倒的身体。入手处,那曾经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此刻身体冰凉僵硬,如同刚从冰窖中捞出,一层不祥的青灰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脖颈向面部迅速蔓延!嘴角,那道暗红发黑的血迹,如同毒蛇的吻痕,触目惊心。

他颤抖的手指再次搭上吴念安的腕脉。脉象!比方才更加凶险!那诡异的阴寒死气已如同附骨之疽,深深侵入心脉,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像是最后的挣扎,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死气的侵蚀,将生机飞速抽离!

“护心丹!快拿护心丹来!” 吴猛赤红着双眼,如同暴怒的雄狮,朝着身边已经吓傻的护卫嘶吼。一名护卫手忙脚乱地再次掏出白玉瓶,倒出仅剩的两粒赤红丹药。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吴念安的牙关紧咬,那诡异的麻痹已彻底封锁了他的下颌。吴猛试图用蛮力撬开,却只换来吴念安喉间一声更加微弱的、如同叹息般的痛苦闷哼,嘴角的黑血涌出更多。

“不…不!” 吴猛绝望地看着那两粒蕴含着磅礴生机的护心丹滚落尘埃,沾满香灰。巨大的无力感瞬间攫住了这位铁打的汉子,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噬人的凶兽,死死扫过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那个洒扫僧人!一定是那个洒扫僧人!

“搜!给我把那妖僧揪出来!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吴猛的声音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蕴含着滔天的杀意,“封锁寺庙!一只苍蝇也不准飞出去!快!”

“是!” 三名护卫早已目眦欲裂,闻令如同离弦之箭,带着狂暴的怒火和恐惧,瞬间扑向佛像后方、僧寮、柴房等各处!沉重的脚步声和器物被暴力翻倒砸碎的声音瞬间打破了佛门清净。

吴猛小心翼翼地将吴念安放平在地。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钉在香案上——那枚温润祥和的羊脂白玉扣,和那张印着金色缠枝莲纹、此刻却浸染了吴念安暗黑血迹的诡异请柬。

他颤抖地伸出手,没有碰触玉扣,而是用指尖极其小心地捏起那张染血的请柬。鲜红的朱砂字迹“血色为引,姻缘初启”在暗黑的血迹映衬下,显得格外妖异和刺眼。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请柬边缘——那三个扭曲、颤抖、却力透纸背的血字:

“江…未…死…”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吴猛的心脏!他魁梧的身躯猛地一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江…江家?!” 巨大的震惊和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淹没了他!二十年前那场震惊江南、将吴郡两大望族卷入毁灭深渊的大火!江家满门被焚,只余下那位被吴家“收留”、从此幽居佛堂的疯癫老夫人…难道…难道江家还有人活着?!这枚玉扣…这血字…是复仇?!是针对吴家,更是针对老主人唯一的血脉麒麟儿?!

“报!统领!后…后山柴房发现那洒扫僧…他…他自尽了!” 一名护卫脸色煞白地冲了回来,声音带着颤抖,“咬碎了齿间的毒囊!全身…全身发黑溃烂…面目全非…查…查不出身份!”

线索彻底断了!如同那僧人瞬间溃烂的尸体!

吴猛的心沉入了冰窟。他看着地上气若游丝、浑身死气弥漫的吴念安,看着手中这张如同索命符般的血字请柬,一股从未有过的巨大恐惧攫住了他。这不是普通的刺杀,这是一个精心编织、直指二十年前血仇的恐怖阴谋!对方对吴念安的行踪、对慈恩寺的环境、甚至对公子看到江家信物后的反应都了如指掌!更可怕的是,那无形无味、见血封喉的诡异剧毒,连护心丹都来不及起效!这绝非寻常势力能有的手段!

“江未死…” 吴猛死死攥紧了那张染血的请柬,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与吴念安嘴角的黑血混在一起。他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凶光,猛地俯身,小心翼翼地将吴念安背起,用自己宽阔的后背尽可能温暖那冰冷的身体。

“走!立刻回府!用最快的马!请‘回春圣手’张老!通知家主!快——!!!” 他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背着吴念安,如同一头发狂的蛮牛,撞开挡路的蒲团香案,朝着殿外狂奔而去!每一步踏在青石板上,都沉重得如同丧钟。

马蹄声如疾风骤雨般撕裂吴郡清晨的宁静,踏碎青石板路上的积水,朝着吴家老宅的方向亡命狂奔。吴猛将吴念安冰冷僵硬的身体紧紧绑缚在自己背上,七品武夫的雄浑真气不顾一切地渡入少年体内,如同杯水车薪般对抗着那疯狂蔓延的阴寒死气。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背上生命的烛火正在飞速黯淡。

“驾!驾!再快!” 吴猛的声音嘶哑,鞭子狠狠抽打着坐骑,眼角几乎瞪裂。路旁的行人惊恐地躲避着这队浑身煞气的奔马。

吴家老宅,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门早已敞开。得到飞鸽急报的家主吴振雄,这位在江南跺跺脚地面都要颤三颤的枭雄,此刻竟失态地亲自站在门口的石阶上等候。他身形高大,面容刚毅,久居上位的威严此刻却被一种巨大的焦虑和不敢置信所取代,负在身后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捏得发白。

“家主!公子…公子他!” 马匹还未停稳,吴猛便背着人从马背上翻滚而下,踉跄着扑到吴振雄面前,虎目含泪,声音哽咽。

吴振雄的目光瞬间锁定在吴猛背上——当看到儿子那布满青灰色死气、毫无生机的脸庞,以及嘴角那刺目的黑血时,这位枭雄的身体猛地一晃,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和滔天的怒火从他身上轰然爆发!

“念安——!!!” 一声悲怆欲绝的怒吼响彻府门,惊起飞鸟无数。

“快!抬进去!去请张老!去把库房里那株五百年的‘九死还魂草’取来!快!” 吴振雄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疯狂,他亲自上前,小心翼翼却又无比迅捷地将吴念安从吴猛背上接过,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瓷器,又似抱着即将熄灭的火种,大步流星地冲向府内最深处的暖阁。他的步伐依旧沉稳,但那微微颤抖的双臂,暴露了他内心山崩地裂般的恐惧。

暖阁内,炭火烧得极旺,温暖如春,却驱不散那弥漫的死亡阴寒。吴念安被安置在铺着厚厚锦褥的软榻上,身上盖着数层貂裘,依旧冷得如同冰块。那位被吴家奉为座上宾、须发皆白的老者——“回春圣手”张清源,正凝神屏息,枯瘦的手指搭在吴念安冰冷的手腕上,眉头紧锁成一个深刻的“川”字,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吴振雄如同一头焦躁的困兽,在暖阁内来回踱步,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他不敢出声打扰,只能死死盯着张老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变化。吴猛跪在榻边,额头紧贴着冰冷的地砖,身体因自责和恐惧而微微颤抖,双手将那张染血的请柬和那枚冰冷的玉扣高高捧起。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流逝。终于,张清源缓缓收回了手指,长长地、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这一叹,让吴振雄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张老…我儿…” 吴振雄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冀。

“奇毒…霸道绝伦!” 张清源缓缓摇头,浑浊的老眼中充满了惊悸,“此毒老朽前所未见!无形无味,以心绪剧烈震荡为引,瞬间爆发,直侵心脉!其性阴寒歹毒,如同万载玄冰,却又蕴含一种诡异的‘寂灭’之意,非但冻结生机,更在…在吞噬公子的命元本源!护心丹…只能吊住最后一口生气,延缓死亡…却无法逆转侵蚀!”

吞噬命元本源?!吴振雄如遭雷击,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扶住旁边的桌案才勉强站稳。他看着软榻上儿子那迅速被青灰死气覆盖的面容,一股灭顶的绝望和滔天的恨意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

“救他!张老!无论什么代价!我吴家倾尽所有也要救他!” 吴振雄猛地转身,双眼赤红如同滴血,狂暴的气势压得暖阁内的烛火都明灭不定,“九死还魂草呢?!拿来!”

“家主息怒!” 张清源连忙道,“九死还魂草乃吊命圣药,或可暂时护住公子心脉,与护心丹同服,或能…或能争取到一丝时间!但此毒根源在于那‘寂灭’之力…不解此力,圣药亦是饮鸩止渴!最多…最多七日!” 他伸出七根枯瘦的手指,声音沉重无比。

七日!只有七日!

吴振雄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他猛地看向吴猛手中那张染血的请柬和玉扣,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死死钉在那三个血字上——“江未死”!

“江!家!” 吴振雄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每一个字都浸满了刻骨的怨毒和无尽的寒意,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诅咒。他一把抓过请柬和玉扣,巨大的力量几乎将坚硬的玉扣捏碎!

“查!给我动用一切力量!二十年!不!三十年内所有与江家有关的人、事、物!掘地三尺!就算把整个江南翻过来,把那些埋在地下的骨头都给我挖出来!也要找到下毒之人!找到解药!” 吴振雄的声音如同受伤孤狼的咆哮,在暖阁内回荡,充满了疯狂与毁灭的意志,“无论是谁,敢动我儿…我要他全族陪葬!要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吴郡老宅深处,那座终年弥漫着浓重檀香与腐朽药味的佛堂,此刻却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幽绿色的长明灯焰在佛龛前无声跳跃,将黑色木雕邪佛模糊的面容映照得愈发狰狞诡异。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闷的压抑感。

吴老夫人依旧端坐在那张宽大的紫檀木圈椅中,深紫色的锦缎袄裙衬得她脸色更加灰败。她枯槁的手指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圈椅扶手上冰冷的雕花,浑浊发黄的眼珠死死盯着佛堂那扇紧闭的雕花木门,瞳孔深处燃烧着一种混合了病态期待与无尽怨毒的火焰,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口,充满了毁灭的气息。

时间一点点流逝。佛堂内只有她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

终于——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转动声从门外传来。声音虽小,在这死寂的佛堂中却清晰得如同惊雷。

吴老夫人摩挲扶手的手指猛地顿住!浑浊的眼珠爆发出骇人的精光,身体因极度的兴奋和紧张而微微前倾,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夜枭般的“嗬嗬”声。

雕花木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隙。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月白色的长衫在幽绿灯火下晕染上一层阴森的光泽,正是琅夏。他反手轻轻合上门,动作依旧优雅从容,只是那张俊朗温润的脸上,此刻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走到紫檀木案几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微微垂首,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姑祖母。”

“成…成了?” 吴老夫人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和急切。她枯瘦的手猛地抓紧了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琅夏缓缓抬起头。他没有立刻回答,目光平静地迎向佛龛上那尊邪佛低垂的、模糊的眼睑。幽绿的灯火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跃,仿佛两点冰冷的鬼火。沉默,在佛堂内蔓延,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

吴老夫人眼中的期待开始被焦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取代,呼吸变得更加粗重:“说话!我的好侄孙!那孽种…吴振雄的宝贝麒麟儿…是不是已经…已经…” 她伸出枯爪般的手,做了一个狠狠攥紧、然后掐灭的动作,脸上肌肉因极度的怨毒而扭曲。

琅夏的嘴角,终于缓缓勾起。那弧度极其细微,冰冷得毫无温度,如同锋利的刀锋在寒冰上划过。

“成了。” 他轻轻吐出两个字,声音依旧平淡,却像两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钉入这粘稠的死寂之中。

“好!好!好——!!!” 吴老夫人猛地从圈椅中挺直了佝偻的腰背,浑浊的眼中爆发出癫狂至极的光芒!她枯槁的脸上瞬间涌起一种病态的潮红,喉咙里爆发出嘶哑而尖利的大笑,如同夜枭啼哭,充满了大仇得报的狂喜和扭曲的快意!

“哈哈哈!吴振雄!老畜生!你听见了吗?!你唯一的儿子!你的麒麟儿!他完了!他中了‘七日断魂引’!他要死了!他要下去给我儿江枫陪葬了!哈哈哈!” 她疯狂地拍打着圈椅的扶手,状若疯魔,灰败的头发散乱下来,如同索命的厉鬼,“痛吗?老畜生!这丧子之痛,比起我当年被烈火焚心的滋味如何?!这才只是开始!只是开始!我要你亲眼看着吴家断子绝孙!看着你苦心经营的一切化为灰烬!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在密闭的佛堂内回荡、撞击,震得幽绿的灯焰疯狂摇曳。吴老夫人笑了很久,直到笑得喘不过气,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甚至溢出了带着腥味的白沫,她才渐渐平息。但那双眼睛里的怨毒火焰,却燃烧得更加炽烈,如同地狱的熔岩。

她喘息着,布满血丝的浑浊眼珠死死盯住琅夏,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和急迫:“我的好孩子…做得好!做得太好了!那孽种…死透了吗?什么时候断的气?吴振雄那老畜生…是不是已经疯了?”

琅夏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位被仇恨彻底吞噬的老妇人,眼神幽深,如同在审视一件扭曲的艺术品。他缓缓摇头:“吴念安未死。吴家动用了护心丹和九死还魂草,吊住了他最后一口气。‘回春圣手’张清源断言…他最多还有七日阳寿。”

“七日?只有七日?!” 吴老夫人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随即被更深的怨毒和一种近乎残忍的期待取代,“好!好啊!七日!不长不短!正好让吴振雄那老畜生,清清楚楚、一分一秒地感受他儿子生命流逝的绝望!让他尝尝什么叫真正的凌迟之痛!让他眼睁睁看着希望破灭!哈哈哈!比直接死了更好!更好!” 她枯瘦的手指神经质地抓挠着扶手,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而且…” 琅夏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如同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吴念安在毒发昏迷前,用他自己的血,在请柬上留下了三个字。”

“什么字?!” 吴老夫人猛地前倾身体,浑浊的眼珠几乎要凸出来。

琅夏的唇齿间,清晰地吐出三个字,如同冰珠落玉盘:

“江、未、死。”

佛堂内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吴老夫人脸上所有的表情——狂喜、怨毒、期待——在刹那间彻底冻结!如同被人迎面狠狠打了一拳,她的身体猛地向后一仰,重重撞在椅背上!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里面翻涌起惊涛骇浪般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深入骨髓的恐惧!

“江…未…死?” 她如同梦呓般重复着这三个字,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他…他怎么知道?他怎么可能知道?!他怎么会写下这个?!” 她枯槁的手指死死抓住胸口的衣襟,仿佛这三个字比那剧毒更让她窒息。

琅夏静静地看着她失态的模样,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幽暗,如同无底的寒潭。他缓缓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通体乌黑的瓷瓶,正是之前盛放“七日断魂引”毒源的那个瓶子。瓶口用蜜蜡封得严严实实。

“无论他是如何知道的,无论他知道了什么。” 琅夏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三个字,会让吴振雄彻底疯狂。他会动用吴家所有的力量,不惜一切代价追查‘江家’的线索,追查下毒之人。他会像一条被彻底激怒的疯狗,撕咬所有他认为可疑的目标。”

他将那个乌黑的小瓷瓶,轻轻地、却带着千钧之力,放在了吴老夫人面前那张描绘着“江氏密室”的羊皮图纸上,正好压在那个被朱砂重点标记的“枢机重地”之上。

“姑祖母,‘血色姻缘’的序幕已经拉开,第一个祭品正在走向他注定的终点。吴家的血,必将染红江家的故土。” 琅夏微微躬身,姿态依旧恭谨,声音却冰冷得如同来自九幽,“接下来,该让吴振雄这条疯狗,去为我们…找到那间密室了。这瓶子里剩下的‘七日断魂引’…或许,能在关键时刻,让他安静下来,或者…让某些不该出现的人,永远闭嘴。”

幽绿的灯火下,乌黑的瓷瓶在泛黄的羊皮纸上,散发着不祥的光泽。佛堂内,只剩下吴老夫人粗重而恐惧的喘息,以及那尊邪佛模糊面容上,仿佛愈发诡异的笑容。

五、残躯蕴惊雷

山洞深处,篝火已燃尽,只余下一堆暗红的余烬,散发着微弱的热量。洞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缕天光从岩缝透入,在潮湿的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死寂笼罩着一切,只有水滴从洞顶滑落,砸在岩石上的单调声响,嗒…嗒…嗒…如同在为沉睡者计算着生命的沙漏。

萧景珏躺在干草铺上,身上盖着厚重的灰色斗篷。他依旧没有醒来,但脸上的灰败死气似乎褪去了一丝,紧蹙的眉峰也稍稍舒展,仿佛在无尽痛苦的深渊中,暂时找到了一处可以喘息的小小礁石。

然而,在他身体的内部,一场无声的风暴正在酝酿!

丹田气海,那片曾被枯爪死意和雷霆劫力肆虐的废墟中心,那缕新生的混沌灰芒,正发生着惊人的蜕变!在灰衣人三针引渡之下,枯爪死意与雷霆劫力碰撞湮灭后残留的精纯混沌能量被强行注入,玄穹印记被唤醒激发的一丝本源龙气也被引导汇入。此刻,这缕灰芒已不再是风中残烛!

它膨胀了数倍,颜色由浅灰转为一种深沉、厚重、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暗沉灰黑!灰芒的核心,一点极其微小、却璀璨夺目的金光在剧烈闪烁、搏动!每一次搏动,都如同混沌初开时宇宙的心跳,散发出一种令万物归墟、又蕴藏无尽生灭的恐怖气息!灰芒的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形成了一个微型的、缓缓转动的混沌漩涡!

这漩涡,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贪婪的速度,疯狂地吞噬转化着依旧盘踞在四肢百骸、尤其是左肩断臂伤口处的枯爪死意!丝丝缕缕的暗金污秽气息被强行从血肉、骨髓、经脉中剥离、抽吸,汇入丹田,投入那混沌漩涡之中,如同投入熔炉的薪柴,被瞬间分解、湮灭、化为壮大灰芒的养分!

同时,那缠绕在断臂伤口焦黑皮肉上的暗紫色毁灭电弧,也在这混沌漩涡的吸扯之力下,变得躁动不安!它们不甘被吞噬,如同狂暴的雷蛇,疯狂地反扑、挣扎,释放出更猛烈的毁灭性能量,试图摧毁那贪婪的漩涡!

内腑在震荡!经脉在哀鸣!萧景珏昏迷中的身体再次剧烈地颤抖起来,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蚯蚓在蠕动!左肩断臂处那焦黑的伤口,更是如同活了过来,暗紫色的电弧与新生的、带着混沌气息的淡金色血气激烈地交锋、湮灭,发出细微却令人心悸的噼啪炸响!

“呃…” 一声痛苦压抑的闷哼从萧景珏紧咬的牙关中溢出。巨大的能量冲突在他体内爆发,如同两股洪荒巨兽在他残破的躯壳内疯狂厮杀!剧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沉沦的意识。

就在这毁灭性的冲突即将达到顶点,几乎要将他残存的身体彻底撕裂的刹那!

那丹田中高速旋转的混沌漩涡核心,那点璀璨的金光猛地一亮!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血脉本能的意志——属于萧景珏自身那坚韧不屈、誓要复仇、守护至亲的狂暴意志——如同沉睡的巨龙被剧痛彻底惊醒!轰然爆发!

“吼——!!!”

并非真实的咆哮,而是一股无形的、充满了湮灭与新生气息的混沌冲击波,以他的丹田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轰——!!!

整个山洞剧烈地摇晃!洞顶的碎石如同雨点般簌簌落下!篝火的余烬被狂暴的气流瞬间吹散!覆盖在他身上的灰色斗篷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掀起,呼啦一声飞卷到洞壁之上!

萧景珏的身体被这股源自他自身混沌本源的狂暴力量猛地弹起,离地数寸,又重重落下!他依旧没有睁开眼睛,但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毁灭与新生的恐怖气息,如同苏醒的远古凶兽,第一次,清晰地、不受控制地从他残破的躯壳内弥漫出来!

与此同时,百里之外,青阳谷深处那潮湿的山洞中。

昏迷的柳诗窈,左手无名指上那枚布满裂痕、沉寂黯淡的戒指,如同受到了最强烈的共鸣召唤,猛地爆发出一点刺目欲盲的金红光芒!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阴暗的洞窟,将旁边守护的顾长卿惊得猛然站起!

戒指剧烈地嗡鸣震颤,表面的裂痕在金红光芒的流转下,仿佛在自行弥合!一股与萧景珏体内爆发的混沌气息同源、却更加暴烈、更加决绝的焚世之焰,在戒指深处轰然苏醒!

姐弟二人,虽隔百里,残躯断魂,却在同一刹那,引动了血脉深处那足以撼动天地的惊世之力!混沌与焚焰,交相辉映,如同血色长夜中,骤然点亮的两颗复仇凶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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