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总”，周斯越眼尾轻挑，打趣的笑意里带着几分探究，“怎么出去转了这一会儿，脸上就多了点东西回来？”
司湛从容不迫地执起茶壶，清亮的茶水缓缓注入杯中。他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全场，最终在霍媔身上微妙地停顿了一瞬，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踩到了一只漂亮小野猫的尾巴，挨了她不留情面的一爪子。”
满座霎时静了下来。
几人这才注意到他侧脸上那道清晰的掌印，不由得暗自抽气。
祁煜晃着酒杯，笑得玩味：“湛总这是踩了多大一只猫？瞧这印子，怕是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是吃奶的……力气。”司湛抬眸，声线慵懒，余光却如实质般掠过霍媔，意有所指。
霍媔恨不得把头埋进面前的骨碟里。
“天热了，小家伙们脾气都见长。”季澜霆笑着打圆场，“湛总以后可得留神，猫科动物的尾巴，摸不得。”
司湛从喉间滚出一声低笑，指尖摩挲着杯沿，“嗯，不敢了，太凶。”
说笑间，侍者鱼贯而入，珍馐美馔铺满桌面。
接待主管为宾客斟完酒，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酒桌上的风云，正式开场。
高竟堆起笑脸，试探着望向主位：“董主任，您给开个场？”
董哲鸣摆手，风度极佳：“高总，你是东道主，自然你来。”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高竟起身，高举红酒杯，“今天能请到各位齐聚一堂，是高某的荣幸，也是文投的荣幸。这第一杯，感谢各位赏光赴约，为我们这份难得的缘分——干杯！”
祁煜自然地揽着霍媔起身，侧首在她耳边低语，气息温热：“你喝茶就好。”
司湛的目光淡淡扫过霍媔，也随之举杯起身。
众人纷纷应和：“感谢高总。”
接待主管悄无声息地上前，将空杯再次斟满。
“这第二杯，要敬董主任和周行长，”高竟声音愈发诚恳，“感谢发改委牵头，感谢江投银行的鼎力支持！项目能有今天，全靠二位！”
董哲鸣与周斯越相视一笑，优雅起身。
董哲鸣温声道：“高总太客气了。”
琉璃杯壁再次轻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高竟为自己添了小半杯，笑容愈发恭敬：“董主任，这第三杯祝福酒，一定得您来。”
正欲落座的董哲鸣闻言，唇角漾开温润的笑意，周斯越体贴地为他添了些酒。
“既然高总发话，我就代表市发改委说两句。”董哲鸣举杯，目光睿智而沉稳，“影视科技城，是明年市里的重点工程，它不只是一个文旅项目，更是江城要打造给世界的一张新名片。借此机会，我感谢诸位企业家对江城发展的赤诚之心。我相信，在文投的带领下，在各位的全力支持下，这个项目必将圆满成功！我祝愿项目顺利落地，也祝愿各位——前程似锦，财源广进。”
掌声雷动。
他微顿，继续道：“展望了未来，更要祝福在座的老朋友、新伙伴，身体健康，工作顺利，家庭和美。这杯，我敬大家。”
所有人应声而起。
霍媔端着她那杯特制的红枣桂圆茶，乖巧地站在祁煜身侧，尽量减少存在感。
“周行长也讲两句？”高竟笑着提议。
周斯越优雅地为自己添酒，嫣然巧笑：“我可没有董主任这样的口才，千言万语，尽在酒中。祝愿我们的一切，都越来越好。干杯。”
“干杯……”
三巡过后，席间气氛才真正松弛下来，箸筷声起。
董哲鸣自然地给周斯越布菜，祁煜瞧见，挑眉一笑，也给霍媔夹了一筷清蒸老虎斑：“宝贝，刺身性寒，你别碰。吃这个。”
周斯越冷眼瞥向自家高调行事的弟弟，心下冷哼：回去看舅舅怎么收拾你。
祁煜全当没看见，又端过霍媔面前的鱼翅汤，仔细吹凉了才放回她手边。“给你点份燕窝好吗？晚上带回去。”
霍媔轻轻点头。
他抬手招来接待主管，声音压得更低：“有燕窝吗？”
“有的，祁少。”
“用红枣桂圆炖三份。两份现在上，给两位女士。另一份打包。我单独结账。”
“好的，请您稍等。”
霍媔心底蓦地一酸，抬眸望向祁煜。他看似霸道不讲理，却总是在这些细节处，为她费尽心思。
“谢谢。”她声音轻得像羽毛。
高竟敬完董哲鸣夫妇，端着酒杯来到季澜霆身旁：“季总。”
季澜霆应声而起，平日冷峻的侧脸被酒意熏染得柔和了几分：“高总。”
高竟:“感谢支持！认识这么多年，一直想私下约您聚聚，总碰不上时间。改天一定要赏光啊。”
季澜霆从善如流地放低杯沿与之轻碰：“该我约您才是。明后天晚上我都有空，听您安排。”
“好，那就后天晚上！”高竟满意地饮尽，移步至司湛身旁。
司湛余光掠过对面，漫不经心地晃着杯中残酒。
“湛总”，高竟语气带上几分不易察觉的敬畏。
司湛徐徐起身，唇角噙着淡笑：“高总。”
“今日虽是初见，却总觉得湛总格外眼熟，想必这就是缘分。”
“嗯……”司湛拖长了调子，笑意更深，“或许是我这张脸，长得像某个明星？”他自嘲般地笑了笑，“我女朋友说的，说我像那个……年轻时风靡亚洲的金什么来着？”
“金城武！”高竟恍然大悟，仔细端详，“像！确实有那份气度！湛总这般颜值与财力，女朋友定然十分幸福。”
“是么？”司湛挑眉，语气玩味，“回头我得问问她，到底幸不幸福。”他举杯，杯沿稳稳高出对方一截。
高竟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细节——这是身份地位隐然的宣示。他的后台至少是副部级以上。高竟神色愈发恭敬，试探道：“湛总，令尊也是在体制内？”
“算是吧。”司湛嘴角弧度未变。
“在京城高就？”高竟见他并不反感，趁势追问。
“嗯。”司湛轻呷一口酒，说得云淡风轻，“高就谈不上，站得不算低，说到底，还是为人民服务。”
高心中顿时有了底，态度近乎谦卑：“您太谦虚了。”
司湛刚坐下喝了口汤，董哲鸣便携周斯越前来敬酒。
“湛总，今日一见，实在令人惊艳。”周斯越笑靥如花。
“惊为天人!”董哲鸣赞道:“江城能吸引到湛总这样的青年才俊，是江城之福。”
“初来乍到，今后还要请董主任、周行长多多关照。”司湛举杯，姿态从容。
杯中酒尽，周斯越递出名片：“湛总，泰和投资西南分公司刚成立，账户开立了吗？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我。”
“已经开了。”司湛接过名片，语气平常，“江投银行服务很好，效率也高。”
“是吗？”周斯越笑容更盛，“是在总行还是哪家分行办理的？”
司湛故作思索，指尖轻点额角：“似乎是江北分行。具体是秘书和财务去办的，听说客户经理……姓霍。”
周斯越目光下意识瞟向霍媔，笑容有瞬间的凝滞：“那……可真是巧了。”她再次举杯，“今后，还请湛总多多支持江投业务。”
一直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霍媔接收到那抹探究的视线，头垂得更低。
司湛笑着，再次回敬。
酒过数巡，席间话题渐杂。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霍媔悄悄瞥去——
司湛：「要公开吗？我的女朋友。」
她指尖一颤，不敢回复，只飞快抬眸，朝对面瞪去一眼。
手机又震。
司湛：「你坦白，还是我宣布？」
霍媔此刻真想掐死他。
“怎么了？”刚和姐夫喝完一杯的祁煜恰好捕捉到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凑近逗她，“怨我冷落你了？”
“看到只苍蝇”，她滑溜地切换表情，莞尔一笑，“想拍，又打不着。”
苍蝇？司湛脸色瞬间沉下。
“让餐厅拿个电蚊拍来？让你打个够。”祁煜笑得宠溺。
“吃你的菜。”周斯越夹了一片牛肉到他碗里，“话这么多……别说我不疼你，都给你夹两回菜了。”
祁煜瞥见正端燕窝进来的主管，插科打诨：“姐，你夹一片牛肉，我回你一碗燕窝，到底谁疼谁？”
精致的炖盅轻轻放在周斯越和霍媔面前。
周斯越不满的视线从霍媔身上扫过，最终落在祁煜脸上：“吃你碗燕窝，还得托别人的福？”她剜他一眼，“白眼狼，白疼你二十几年。”
祁煜混不吝地笑笑，举杯朝向季澜霆：“季总，感谢您对霍媔的照顾。她跟着您，我放心。今后还请多关照。”
季澜霆看了眼始终努力缩小存在感的霍媔，举杯隔空相敬：“霍秘书聪明能干，她能来季氏，是季氏捡到宝。”
霍媔挤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司湛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她僵硬的笑脸，忽然开口：“霍秘书之前是在江投银行任职？”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是。”霍媔头皮发麻，硬着头皮回答。
“哦!”司湛拖长了声音，笑得意味深长，“忽然想起件小事。既然霍秘书已经离开江投，那就不必再问了。”
祁煜加入战局，手臂自然地环住霍媔的肩：“湛总，虽然我女朋友离开了江投，人脉还在。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那么……”司湛目光直直看向霍媔，笑问，“霍秘书愿意帮忙吗？”
“尽力而为。”霍媔扬起职业笑脸，迎上他的视线。
祁煜精致的桃花眼在两人之间扫了几个来回，直觉有异。他更紧地握住霍媔的手，看向对面：“湛总，话说喝酒看对面，有缘相识，这杯一定得喝。”
他伸手去拿红酒壶：“哟，空了。瓶底酒是发财酒，酒到‘限’时好运来。看来我们注定要赚得盆满钵满。”
司湛配合着他的表演，接话：“那就再开一瓶满上。有头有尾，万事顺遂。”
霍媔被司湛灼热的视线钉在原地，一只手又被祁煜十指紧扣，如坐针毡。
季澜霆敏锐地察觉出司湛与霍媔之间不寻常的气氛，那眼神绝不清白。他侧身举杯：“湛总，敬您。”
司湛举杯回应。
“湛总的根基在京城，怎么会想来江城发展？”季澜霆状似随意地问。
司湛坦然一笑，目光如炬，毫不避讳地穿过餐桌，落在那抹试图隐藏的身影上：
“来找我女朋友。她在这儿。”
众人齐刷刷看向他。
“你女朋友是江城人?”季澜霆惊讶出声。
“嗯，美丽的江城姑娘，就是有点凶。”司湛宠溺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