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校庆的舞台
九月的风裹着桂花香漫进初三（2）班的窗户时，班主任陈老师正站在讲台上，手里捏着张烫金的校庆晚会报名表，声音里满是期待：“下周六就是咱们学校六十周年校庆了，晚会需要几个节目撑场面，有特长的同学可得主动点。”
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后排男生吵着要表演街舞，靠窗的女生们凑在一起商量合唱曲目，唯有林晓妍盯着课本上的五线谱发呆。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轻轻敲击，模仿着琴键的触感，思绪却飘回了三个月前那个薄雾未散的清晨——老宅后院的梧桐树下，苏逸辰坐在钢琴前，修长的手指落在黑白琴键上，《月光》的旋律像流水般漫过青石板路。那时他还笑着把她的手放在琴键上，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传过来，连带着琴键的微凉都成了难忘的记忆。
“晓妍？”陈老师的声音突然落在耳边，林晓妍猛地回神，发现全班同学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陈老师走到她桌前，把报名表轻轻放在她手边，“上次音乐课你弹的《小星星》我可是听见了，音色干净，节奏也稳，这次钢琴独奏就交给你怎么样？”
周围立刻响起一阵附和声，李雪更是直接凑过来，胳膊肘轻轻撞了撞她：“对啊晓妍！你上次弹完，音乐课代表都问我你是不是偷偷报了钢琴班呢！”
林晓妍的手指碰到报名表的边缘，卡纸的质感硌得指尖微微发颤。期待像藤蔓一样悄悄爬上心头——她其实很想站在舞台上，弹一首完整的曲子，可紧张又像潮水般将这份期待往下压。她低着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叫：“我……我弹得不好，万一演砸了怎么办？”
“怎么会演砸？”李雪不等她说完，一把抢过报名表，笔尖在“表演者”那一栏飞快地写下“林晓妍”三个字，字迹娟秀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你忘了苏先生还教过你吗？他可是音乐学院的老师，有他指导过，你肯定没问题！”
“苏逸辰”这三个字像颗小石子，投进林晓妍的心湖，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她想起他教她识谱时耐心的模样，想起他纠正她指法时温柔的语气，脸颊不由自主地泛起红晕。犹豫了几秒，她轻轻点了点头，像下定了某种决心：“那……我试试吧。”
放学后，林晓妍抱着音乐课本去了音乐教室。夕阳透过彩色玻璃窗，在钢琴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她掀开琴盖，指尖轻轻落在琴键上，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间平静下来。她翻出课本里的《致爱丽丝》乐谱——这是苏逸辰教她的第一首完整曲子，旋律简单却温柔，最适合在晚会上表演。
接下来的一周，林晓妍几乎把所有课余时间都耗在了音乐教室。每天放学铃声一响，她就背着书包往音乐教室跑，直到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张妈打电话来催她回家，她才恋恋不舍地合上琴盖。一开始，她总会在几个小节出错，手指也因为长时间按压琴键变得有些酸痛，但只要想起苏逸辰说过“弹琴最重要的是用心”，她就会揉了揉手指，重新开始练习。
李雪偶尔会来陪她，坐在教室后排的椅子上，一边写作业一边听她弹琴。有一次，林晓妍弹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这里的节奏我总是掌握不好，要么太快，要么太慢。”
李雪放下笔走过来，指着乐谱上的音符：“你上次不是说苏先生教过你吗？实在不行，你问问他呗？”
林晓妍的脸又红了，她咬着唇摇了摇头：“他最近好像很忙，我不想打扰他。”其实她心里很想找苏逸辰帮忙，可每次拿起手机，又总觉得不好意思——他们只是因为父母是朋友才认识的，她不该总是麻烦他。
演出前一天，林晓妍像往常一样去音乐教室练习，却发现琴谱不见了。她把书包翻了个底朝天，又在课桌抽屉里找了好几遍，都没看到琴谱的影子。急得鼻尖都冒了汗时，她突然想起早上收拾书包时，把琴谱落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怎么办啊，明天就要彩排了，没有琴谱我怎么练？”林晓妍蹲在地上，眼圈有点发红。李雪拍了拍她的肩膀：“别着急，你给张妈打个电话，让她把琴谱送过来不就行了？”
林晓妍赶紧给张妈打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张妈的声音：“哎呀，我今天要去医院照顾你外婆，走不开啊。不过苏先生今晚回来得早，我让他帮你把琴谱送过去吧？”
挂了电话，林晓妍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她站在学校门口的香樟树下，看着校门口来来往往的学生，手心都冒出了汗。秋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落在她脚边，她数着树上的叶子，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别紧张”，可心脏还是像揣了只兔子，蹦得越来越快。
不知过了多久，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来，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苏逸辰的侧脸出现在视线里——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上的手表，阳光落在他的头发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苏逸辰下车时，手里拿着她的琴谱，指尖还夹着一支红色的钢笔。他走到她面前，把琴谱递过来：“我看了看，有几个错音。”他翻开琴谱，只见上面用红笔做了标注，字迹挺拔有力，像他的人一样，透着股认真劲儿，“你看这里，原本应该是降b调，你写成了b调，还有这里的节奏，应该再慢一点，才能突出旋律的温柔。”
林晓妍接过琴谱，指尖碰到他的手指，像有电流窜过，她赶紧缩回手，低着头小声说：“谢谢苏先生，我都没注意到这些。”
“没关系，刚开始学都会出错。”苏逸辰站在香樟树下，耐心地帮她纠正节奏。他一边用手指点着琴谱上的音符，一边轻声哼着旋律，声音低沉又好听。路过的同学都好奇地打量着他们，有几个女生还停下来，小声议论着“那个男生好帅啊”“他是晓妍的哥哥吗”。
林晓妍的耳朵红得快要滴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又舍不得打断苏逸辰的话。她偷偷抬起头，看着他认真的侧脸——他的睫毛很长，阳光落在上面，投下淡淡的阴影，鼻梁高挺，嘴唇的弧度很好看。她突然觉得，这样被人围观好像也没那么糟糕，至少这一刻，他是专门为她而来的。
“明天彩排别紧张，就像平时练习一样就好。”苏逸辰把琴谱递给她，转身准备上车时，西装口袋里掉出个小小的东西，滚到了她脚边。
林晓妍弯腰捡起来，发现是一枚银色的音符发卡，发卡上的音符是镂空的，边缘还刻着小小的花纹，在阳光下闪着光。她把发卡递给他，刚碰到他的指尖，就感觉到一股电流从指尖窜到心底。
苏逸辰接过发卡，却没有放回口袋，而是伸手轻轻撩起她耳边的碎发，把发卡别在了她的发间。他的动作很轻，像在对待易碎的珍宝，指尖偶尔碰到她的耳垂，让她的心跳又快了几分。“给你的。”他看着她，眼里带着温柔的笑意，“上台别紧张，看到它就像看到我在给你加油一样。”
林晓妍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黑色轿车消失在路的尽头，她才抬手摸了摸发间的发卡，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心里却暖烘烘的。
校庆晚会那天，学校礼堂里挤满了人。舞台上挂着“六十周年校庆晚会”的横幅，五颜六色的灯光在礼堂里旋转，空气中弥漫着兴奋的气息。林晓妍坐在后台的化妆间里，穿着妈妈特意给她买的白色连衣裙，裙摆上绣着小小的蕾丝花边，头发被李雪梳成了一个低马尾，发间的音符发卡格外显眼。
“别紧张，你一定可以的！”李雪帮她整理了一下裙摆，又给她递了一杯温水，“我刚刚去前面看了，位置都坐满了，苏先生肯定也来了。”
提到苏逸辰，林晓妍的心跳又快了起来。她端着水杯，手有点发抖，水都差点洒出来。化妆师帮她化了淡淡的妆，涂上口红后，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觉得有点陌生——平时总是穿着校服、扎着马尾的她，今天好像变得不一样了，多了几分少女的温柔。
“下一个节目，钢琴独奏《致爱丽丝》，表演者初三（2）班林晓妍。”主持人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整个礼堂，林晓妍深吸一口气，跟着工作人员走上舞台。
聚光灯瞬间落在她身上，刺眼的光芒让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她走到钢琴前坐下，台下黑压压的一片，只能看到无数双眼睛盯着她，紧张像潮水般涌来，让她的指尖都开始发抖。她想起苏逸辰说的“别紧张”，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搜索他的身影。
然后，她看见了苏逸辰。他站在后排的阴影里，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比平时多了几分成熟稳重。他手里拿着一支未点燃的烟，指尖夹着烟盒，目光专注地落在她身上，像夜空中最亮的星，让她瞬间安定下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苏逸辰朝她微微颔首，眼神里带着鼓励，像在说“别怕，我在这里”。
林晓妍深吸一口气，指尖落在琴键上。一开始，她的手指还有点僵硬，可随着旋律的流淌，她渐渐放松下来。《致爱丽丝》的旋律在礼堂里回荡，温柔又悠扬，像春风拂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她想起苏逸辰教她弹琴的那个清晨，想起他帮她纠正错音的认真，想起他别发卡时温柔的动作，指尖也变得灵活起来。
这一次，她没有弹错一个音，节奏也掌握得刚刚好。她弹得比任何一次练习都要流畅，因为她知道，那个最想听她弹琴的人，就在台下。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礼堂里安静了几秒，然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林晓妍站起身，对着台下深深鞠了一躬，目光再次投向后排的阴影处——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雪松香气，那是苏逸辰身上常有的味道。
她有点失落，却又觉得很满足。至少，她把最好的表演给了他，就算他已经走了，也没关系。
回到后台，李雪立刻跑过来，一把抱住她：“晓妍，你太厉害了！弹得超好听！”她递给林晓妍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盒子上系着银色的丝带，看起来很精致，“刚刚有个叔叔送来的，说是苏先生给你的，让你演出结束后再打开。”
林晓妍接过盒子，指尖有点发抖。她小心翼翼地解开丝带，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水晶手链——银色的链子上串着一颗颗透明的水晶，每一颗水晶都折射出璀璨的光，像把漫天星辰戴在了手腕上。手链的吊坠是一个小小的钢琴模型，精致得不像话。
盒子里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是苏逸辰的字迹：“弹得很好，奖励你的。继续加油，未来可期。”
林晓妍把手链戴在手腕上，水晶的冰凉透过皮肤传过来，心里却暖烘烘的。她走到后台的窗户边，看着外面的夜空，星星闪烁，像极了手链上的水晶。她知道，这个校庆晚会，会成为她最难忘的回忆，因为有他，有音乐，有满满的温柔。
秋风再次吹过，带着桂花香，也带着属于青春的美好。林晓妍摸了摸发间的音符发卡，又看了看手腕上的水晶手链，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微笑。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未来还有更多美好的事情在等着她，而那个教会她弹琴、给她鼓励的人，会一直是她心中最温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