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生病的日子
十一月的风裹着湿冷的潮气，从宿舍楼半开的窗缝里钻进来，落在林晓妍裸露的手腕上，激得她打了个寒颤。她把自己往被子里缩了缩，额头上的冷汗却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鬓角滑进衣领，留下一片冰凉的湿意。宿舍里很静，另外三个室友都去上课了，只有挂在墙上的石英钟，在“滴答滴答”地走着，把这片刻的寂静拉得格外漫长。
林晓妍闭着眼睛，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每一下都带着尖锐的疼。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咽口水时连带着胸口都发紧，咳嗽更是一阵接着一阵，咳到后来，连五脏六腑都跟着疼。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指尖都发颤——这已经是她发烧的第二天了。
昨天早上醒来时，她就觉得浑身不对劲。明明盖了两层被子，却还是冷得发抖，喉咙也干得像要冒火。她强撑着爬起来去上课，可坐在教室里，老师讲的内容像隔着一层厚厚的雾，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到了下午，体温彻底失控，她头晕得站都站不稳，只好让室友帮她请了假，窝回宿舍养病。
此刻，她躺在狭窄的单人床上，望着天花板上斑驳的墙皮，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以前在家的时候，只要她稍微有点不舒服，妈妈就会端着热乎乎的姜汤守在床边，爸爸会跑前跑后地找药、量体温，连家里的小猫都会乖乖趴在她的脚边，用毛茸茸的尾巴蹭她的手背。可现在，她一个人在离家千里的城市里，生病了只能自己扛着，连杯热开水都要挣扎着下床去倒。
想着想着，苏逸辰的脸忽然闯进了脑海里。那是去年冬天，她也是得了流感，比这次还要严重，烧到快四十度，迷迷糊糊中连眼睛都睁不开。当时苏逸辰刚结束外地的项目，连夜赶回来，一进门就直奔她的公寓。他把她裹在厚厚的羽绒服里，抱着她往医院跑，路上还不停地用额头贴着她的额头，声音里满是焦急：“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医院了，嗯？”
在医院输液的时候，他怕她冷，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绕在她的脖子上，又把外套脱下来盖在她的腿上，自己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边帮她掖好外套的边角，一边拿着保温杯，一点点地喂她喝温水。输液的时间很长，她昏昏欲睡，他就握着她的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动作温柔得像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还有她咳嗽得厉害的时候，他特意去超市买了梨和冰糖，回到家熬了整整一下午的冰糖雪梨。那梨炖得软烂，汤汁甜而不腻，他一勺一勺地喂她，还会先把勺子放在自己嘴边吹凉，生怕烫到她。那几天，他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守在她身边，帮她量体温、换额头上的退热贴、洗她换下的衣服，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想到这些，林晓妍的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从眼角滑了下来。她伸出手，摸向放在枕头边的手机，手指因为发烧而有些发抖，好几次都没抓稳。终于，她把手机拿到了手里，解锁屏幕，点开了通讯录里那个置顶的联系人——“苏先生”。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喉咙里的痒意，拨通了电话。电话响了没两声就被接了起来，苏逸辰温和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晓妍？怎么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没上课吗？”
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林晓妍积攒了许久的委屈瞬间决堤。她张了张嘴，声音虚弱得像蚊子叫，还带着抑制不住的哽咽：“苏先生……我生病了……好难受……”
电话那头的苏逸辰瞬间沉默了。过了几秒，他的声音变得无比急促，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生病了？怎么回事？发烧了吗？有没有去看医生？”
“嗯……发烧了，还咳嗽……”林晓妍咳了两声，眼泪掉得更凶了，“昨天就开始烧了，今天更严重了……我想喝水，可是下床好晕……我好想你……”
“乖，别哭，”苏逸辰的声音放得很柔，像在哄小孩子一样，“你先躺着，别乱动，我现在就订机票过去。你把宿舍的地址再跟我说一遍，还有，有没有室友在身边？让她们帮你先倒杯热水，好不好？”
林晓妍吸了吸鼻子，把宿舍地址报给了他，又说：“室友都去上课了，我没事，就是有点难受……”
“不许说没事，”苏逸辰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乖乖等我，我明天一早就到。在我到之前，要是实在不舒服，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或者让室友陪你去医院，听见没有？”
“嗯，我知道了……”林晓妍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心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暖融融的。
挂了电话后，她把手机抱在怀里，闭上眼睛。苏逸辰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那焦急又温柔的语气，让她觉得身上的疼痛感好像都减轻了不少。她想象着他明天赶来的样子，想象着他会像上次一样，把她护在怀里，心里忽然就安定了下来。
迷迷糊糊中，她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宿舍门被轻轻推开，室友张萌端着一个保温杯走了进来。“晓妍，你醒啦？我刚下课，给你带了点粥，你喝点吧？”张萌把保温杯放在床头的小桌上，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天呐，还是这么烫！你跟你男朋友说了吗？要不要去医院啊？”
林晓妍笑了笑，声音比刚才好了一些：“说了，他明天就过来，到时候再去医院。谢谢你啊，萌萌，还特意给我带粥。”
“跟我客气什么呀！”张萌帮她把枕头垫高了一些，又打开保温杯，一股淡淡的小米粥香味飘了出来，“快趁热喝吧，我特意让食堂的阿姨少放了点盐，你现在嗓子不舒服，喝这个刚好。”
林晓妍坐起身，靠在床头，接过张萌递过来的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粥。小米粥熬得很软糯，滑进喉咙里，暖暖的，很舒服。她一边喝，一边跟张萌说着苏逸辰要过来的事，语气里藏不住的期待。张萌看着她的样子，笑着打趣：“看你这模样，哪里像个生病的人，明明就是盼着男朋友来的小女生嘛！”
林晓妍的脸颊微微发烫，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口喝着粥。心里却甜滋滋的——有朋友的照顾，还有苏逸辰的惦记，好像这场生病，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林晓妍就醒了。她摸了摸额头，烧好像退了一些，但还是觉得浑身无力。她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才六点多。苏逸辰的航班是早上八点到，算上从机场到学校的时间，大概十点左右才能到。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满是期待。她想象着苏逸辰下飞机时的样子，想象着他走进宿舍楼下时，她从窗户里看到他的场景。她甚至还挣扎着下床，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脸色苍白、头发凌乱的自己，忍不住皱了皱眉——这样的样子，会不会让他担心？
就在她对着镜子发呆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是苏逸辰打来的。她赶紧接起电话，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喜：“苏先生？你到了吗？”
“嗯，刚到学校门口，”苏逸辰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温柔，“你在宿舍吗？我现在上来找你。”
“啊？这么快？”林晓妍有些意外，她以为还要等一会儿，“你等我一下，我马上收拾一下！”
挂了电话，她赶紧回到床边，把头发简单地梳了梳，又找了一件厚一点的外套披在身上。刚收拾好，宿舍门就被敲响了。她快步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苏逸辰。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头发有些凌乱，眼底带着明显的红血丝，显然是昨晚没怎么休息。他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还有一个装满了东西的购物袋。看到林晓妍，他的眼神瞬间软了下来，快步走过去，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又把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
“烧好像退了点，但还是有点烫，”苏逸辰皱了皱眉，语气里满是心疼，“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林晓妍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心里又酸又暖，她摇了摇头：“我有好好吃饭的，就是昨天咳得有点厉害，没睡好。”
“先别说了，”苏逸辰把手里的购物袋递给她，“我在机场旁边的超市买了点东西，有你爱吃的草莓，还有点水果和零食。你先把衣服穿好，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他说着，就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一件厚厚的羽绒服——那是他上次给她买的，知道她冬天怕冷，特意选了最厚的款式。他帮她把羽绒服套在身上，又仔细地帮她拉好拉链，把帽子戴在她的头上，还不忘把帽绳收紧，只露出她的一张小脸。
“这样就不冷了，”苏逸辰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又拿起放在桌上的围巾，绕在她的脖子上，一圈又一圈，直到把她的下巴都裹住，“走吧，我们去医院。”
他提着行李箱，另一只手紧紧握着林晓妍的手，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往楼下走。宿舍楼下的风很大，苏逸辰把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迎面吹来的风。林晓妍靠在他的身侧，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那是她最熟悉的味道，让她觉得无比安心。
学校门口就有出租车，苏逸辰打开车门，先让林晓妍坐进去，又把行李箱放在后备箱里，自己才坐进副驾驶。他跟司机报了附近医院的名字，又转过头，看着坐在后座的林晓妍，轻声问：“是不是很不舒服？再忍一会儿，很快就到医院了。”
林晓妍摇了摇头，靠在椅背上，看着苏逸辰的背影。他坐得很直，时不时会回头看她一眼，眼神里满是担忧。她忽然觉得，有他在身边，好像再难的事都变得容易了。
到了医院，苏逸辰先扶着林晓妍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然后快步去挂号。他怕林晓妍冷，把自己的大衣脱下来盖在她的腿上，又叮嘱她：“你在这里等着，不要乱动，我很快就回来。”
林晓妍点了点头，看着他快步走向挂号窗口的背影。他的步伐很急促，却依旧沉稳，仿佛无论遇到什么事，他都能稳稳地扛起来。
没过多久，苏逸辰就拿着挂号单回来了。他扶着林晓妍去看医生，医生给她量了体温，又听了听她的肺部，最后说：“还是流感引起的发烧和咳嗽，有点支气管炎的迹象，需要输液，再开点药回去吃。”
苏逸辰认真地听着医生的话，时不时会问几句注意事项，比如饮食上要注意什么，输液的时候有没有什么要特别留意的。医生耐心地解答着，他都一一记在心里，还拿出手机，把医生说的注意事项一条一条地记下来，生怕漏掉什么。
去输液室的路上，苏逸辰一直紧紧握着林晓妍的手，不停地跟她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等你病好了，我们去吃你上次说的那家火锅好不好？还有你想吃的草莓蛋糕，我也带你去买。”
林晓妍笑着点头，心里暖暖的。输液室里人很多，苏逸辰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让林晓妍坐下，然后又去护士站拿输液用的药。等护士过来扎针的时候，林晓妍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手也微微收紧。苏逸辰察觉到了她的紧张，轻轻握住她的另一只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低声安慰：“别怕，就疼一下，很快就好。”
护士的动作很轻柔，果然，就像苏逸辰说的那样，只有一点点疼。输上液后，苏逸辰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帮她暖着。他怕她坐着不舒服，又把自己的肩膀凑过去，轻声说：“靠在我身上睡一会儿吧，输液还要很久。”
林晓妍靠在他的肩膀上，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心里无比踏实。她闭上眼睛，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很快就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输液已经快结束了。苏逸辰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坐着，生怕吵醒她。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脸上，把他的轮廓勾勒得格外温柔。林晓妍看着他的侧脸，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下巴——他好像又瘦了一点，下巴上冒出了淡淡的胡茬。
苏逸辰察觉到她的动作，低下头，对上她的眼睛，笑了笑：“醒了？饿不饿？我刚才看了一下，医院楼下有一家粥店，我去给你买碗粥好不好？”
林晓妍点了点头，看着他站起身，又叮嘱道：“你快点回来。”
“好，很快就回来。”苏逸辰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他就提着一个保温桶回来了。他把保温桶放在桌上，打开盖子，一股浓浓的鸡肉粥香味飘了出来。“我问了老板，这个鸡肉粥是熬了三个小时的，很软烂，你刚好可以吃。”他说着，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放在嘴边吹凉，然后递到林晓妍的嘴边。
林晓妍张开嘴，粥滑进喉咙里，暖暖的，带着鸡肉的香味，好吃得让她眼睛都亮了。苏逸辰看着她的样子，笑着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他一勺一勺地喂着她，自己却一口都没吃。林晓妍让他也吃一点，他却说：“我不饿，你先吃，等你吃完了我再去买。”
等林晓妍吃完粥，输液也刚好结束了。苏逸辰帮她按住针眼，等不出血了，又帮她把衣服整理好，然后提着行李箱，扶着她走出了医院。
回到学校宿舍，苏逸辰把行李箱打开，从里面拿出各种东西——有退烧药、止咳药，还有他特意从家里带来的体温计；有暖宝宝、热水袋，怕她晚上冷；还有她爱吃的零食和水果，满满地摆了一桌子。
他把药拿出来，按照医生的嘱咐，把每种药的剂量都分好，放在一个小盘子里，又倒了一杯温水，递给林晓妍：“来，把药吃了。”
林晓妍接过药，就着温水咽了下去。药有点苦，她皱了皱眉。苏逸辰看到了，从袋子里拿出一颗草莓，递到她的嘴边：“吃颗草莓，就不苦了。”
草莓甜甜的，带着淡淡的果香，瞬间压下了药的苦味。林晓妍看着苏逸辰，心里满是感动。他总是这样，把她的每一个小细节都放在心上，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接下来的几天，苏逸辰一直待在学校里陪她。他推掉了所有的工作，每天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林晓妍量体温，然后按照医生的嘱咐，让她吃药。他会去食堂给她买清淡的饭菜，有时候还会在宿舍里用小电锅给她煮面条、熬粥。
林晓妍咳嗽的时候，他会帮她拍背，还会把提前泡好的蜂蜜柠檬水递给她，让她润润喉咙。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怕她冷，会把热水袋灌好热水，放在她的脚边，还会帮她把被子掖好，直到她睡熟了，才会躺在旁边的折叠床上休息。
有一天晚上，林晓妍半夜醒来，发现苏逸辰不在折叠床上。她心里一慌，赶紧爬起来，却听到卫生间里传来咳嗽声。她走过去，推开门，看到苏逸辰正站在镜子前，捂着嘴咳嗽，脸色也有些苍白。
“苏先生，你怎么了？”林晓妍心里一紧，快步走过去，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苏逸辰看到她，赶紧把嘴松开，笑了笑：“没什么，可能是昨天晚上有点着凉了，没事的。”
“肯定是照顾我累的，”林晓妍的眼睛红了，“你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还总想着照顾我，都把自己累病了。”
“傻瓜，说什么呢，”苏逸辰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温柔，“我是男人，这点累不算什么。只要你能快点好起来，我就放心了。”
他拉着林晓妍回到床上，让她躺下，又帮她盖好被子：“快睡吧，我没事，就是有点咳嗽，吃点药就好了。”
林晓妍躺在床上，看着苏逸辰坐在折叠床上，一边咳嗽一边找药吃，心里又酸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