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桁在书房又静坐了片刻，直到心中的波澜稍稍平复，才起身离开了书房。
夜已深沉，他下意识地走向蝶梦阁的方向。
蝶梦阁内还留着一盏昏黄的灯火。云清珞并未入睡，她穿着一身柔软的寝衣，墨发披散，正靠在床头的软枕上，就着灯光翻阅着一本医药杂记，神情专注。
丫鬟们早已被她打发去休息了，她习惯性地留着灯，等着那个不知何时会归来的人。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她抬起头，看到胤桁走进来，脸上立刻绽放出温柔的笑意，放下书卷：“王爷回来了？公务都处理完了吗？”
“嗯。”胤桁走到床边坐下，目光落在她因灯光而显得格外柔美的侧脸上，心中那点因太子和知鸢而起的烦躁，奇异地被抚平了些许。
云清珞自然地靠过去，嗅到他身上淡淡的墨香和夜露的微凉，轻声说着：“我让薛嬷嬷留了参汤在灶上温着，王爷可要用一些？”
“不必了。”胤桁摇头，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感受着她身体的柔软和温暖，以及那股让他安心的淡淡馨香。
他沉默了一会儿，状似随意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珞儿，若是……若是你没有因落水嫁给我，如今，是否已是太子妃了？”
云清珞在他怀里微微一僵，随即抬起头，看向他，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丝毫犹豫：“不会。我不会嫁给除你之外的人。”
胤桁低头看着她，烛光在她眼中跳跃，像落入凡间的星辰。
他唇角微勾，带着一丝探究：“为什么？在那之前，你从未见过我，为何就执意要嫁我？”
他想起知鸢说的，她甚至不肯对太子假以辞色。
云清珞望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心跳加速。那个藏在心底十二年的秘密几乎要脱口而出——御花园，紫檀手串，稚嫩的承诺……但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他现在肩上的担子已经那么重，朝堂争斗，步步惊心，她不想再用儿时的约定来给他增添压力，或者让他觉得是责任使然。
她眨了眨眼，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随即绽开一个灿烂又带着点俏皮的笑容，开始信口胡诌：“因为……我从小就经常做梦啊！梦里有个白胡子老神仙告诉我，我将来是要嫁给当今皇帝的四皇子的！”她伸出手指，开始细数，眼神亮晶晶的，“他说四皇子胤桁，英明神武，战功赫赫，是大宛的战神！而且风华绝代，俊美无俦，是宛都第一美男子！”
她一边说，一边用夸张的语气，还配合着点头，仿佛确有其事。
“反正啊，”她总结道，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梦里就见着你这么好，这么好看，我心属宸王殿下，那不是天经地义嘛！”
她凑近他，气息拂过他的耳畔，带着撒娇的意味，“而且，明明就是你在梦里拉着我的手，说‘小姑娘，快长大，长大了给我做王妃’，我看你长得这么好看，一时没忍住，就答应你了呀！所以你看，是你先让我嫁给你的，我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她这一番“梦话”说得有鼻子有眼，表情生动又无辜，仿佛真是那么回事。
胤桁看着她睁着眼睛说瞎话，还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胸腔微微震动，方才心头的阴霾被她这通胡搅蛮缠驱散了大半。
他伸手捏了捏她挺翘的鼻尖，语气带着宠溺的无奈：“满口胡言。梦里的事也能当真？”
“怎么不能当真？”云清珞嘟起嘴，强调，“就是真的！我经常都梦见你的！反正我就是嫁定你了！”
她钻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像个耍赖的孩子。
胤桁知道从她嘴里是问不出真正的缘由了，或许，真的只是少女怀春时的幻想，阴差阳错地实现了？又或者，她只是不愿提及那可能存在的、与云氏相关的算计？
他不再追问，只是收紧了手臂，将她更紧地圈在怀里，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不管怎么样，你既然嫁了，这辈子就是我的人。以后……”
他顿了顿，想起太子的行径，语气染上几分冷厉，
“以后谁敢再对你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做不合规矩的事，你就告诉我，我去撕烂他的嘴！”
云清珞心中暖流淌过，仰头笑道：“谁敢乱说？我可是父皇亲赐的宸王正妃！名正言顺呢！”
看着她娇俏又带着点小得意的模样，胤桁心中柔软一片，低头吻了吻她的发丝，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暗哑和诱惑：“本王的正妃，夜深人静，是不是……也该做点正妃该做的事了？”
云清珞对上他瞬间变得幽深灼热的眼眸，脸“唰”地一下红透了，如同熟透的樱桃。她羞赧地想要躲闪，却被他牢牢禁锢在怀中，细密的吻随之落下，堵住了她所有未出口的抗议与娇嗔。
红烛帐暖，被翻红浪，一室春光悄然弥漫，将外间的暗流与算计暂时隔绝。在这肌肤相亲的极致亲密中，两颗心似乎靠得更近，但那些未曾言明的秘密与试探，依旧如同水下暗礁，潜藏在看似平静的温情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