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工伤！是严重工伤！”卡卡西的意念带着哭腔和控诉传来，“工头你的铁砧谋杀神龟！龟龟要求精神赔偿！星辰石赔偿！香蛹赔偿！立刻！马上！”
看着龟壳上那个生动的“（╥﹏╥）”，再看看旁边憋着笑的王胖子。
以及铁砧上那块依旧“哑火”却仿佛承载了某种感悟的星铁，林长生摇了摇头，终究是没忍住，低笑出声。
他不再理会耍宝的一人一龟，走到炉边，用铁钳将剩余的炭火拨拢，盖上厚重的石板，熄了炉火。
打铁房陷入黑暗，只有月光从窗户斜斜照入。
林长生走到后院中央，在那张被收拾干净的石桌旁坐下。
他取出那本陪伴近六百年的《苟道手册》，就着月光，研墨，提笔。
笔尖在纸面上悬停片刻，随即落下，以他特有的加密符文写下：
“长生历五百九十三年零203天，流沙郡。媚丝结婴，险死还生。
卡卡西被非礼（印记未消），又遭铁砧暗算（表情包很新）。
胖子仍不着调，想拿星铁吹牛。琴语惊鸿修炼甚勤，石铁憨笑依旧。”
他顿了顿，笔尖继续：
“炉火很好，锤头很稳，呼吸很长。星铁虽哑，意可留痕。道在砧上，在火中，在每一次心跳的共鸣里。”
“路还长，风雨或许在前。但此刻，月明星稀，炉温犹在，同伴在侧。这样，便很好。”
庆功宴后的第二天下午，林长生正在后院指点赵大牛“通络锤”最后的开刃工序。
这小子天赋一般，但胜在肯下死力气，一把锤子胚子被他敲打了千百遍，虽然离“精品”还差得远，但至少能看出个锤子样了。
“手腕，还是手腕！别用胳膊抡！你以为砍柴呢？”林长生用一根细铁条敲了敲赵大牛僵硬的手肘。
“力从地起，发于腰，传于肩，最后才是手腕那一下抖。抖出去，不是砸出去！再来！”
赵大牛憨厚地应了一声，抹了把汗，深吸口气，重新举起锤子。
就在这时，前堂传来琴语轻柔的声音：“老板，方寒小友来访，说是想再买些‘活血膏’和‘养神香’。”
方寒？
林长生手中动作微微一顿。
这小子前几天才刚买了些基础丹药走，这么快又来了？
“让他到后院‘清心亭’稍坐，我马上来。”林长生对赵大牛摆摆手，“你自己先练着，就按我刚才说的要点，找感觉。”
“是，李大师。”赵大牛恭敬应下。
林长生放下铁条，拍了拍手上的铁灰，转身朝前院走去。
心里却有些犯嘀咕。
方寒是他“天命关怀公司”的第一个投资对象，筑基初期的小散修，天赋心性都不错，就是命似乎苦了点，总有些不大不小的麻烦。
前几日才因狩猎妖兽受了点轻伤，买了丹药，这才几天？
清心亭里，方寒安静地坐在石凳上。
他看起来约莫十七八岁年纪，面容清秀，带着点少年人未脱的稚气，但眼神沉稳，不显浮躁。
只是此刻，他脸色比上次见到时更加苍白，左边肩头的粗布衣服上，有一片明显的、已经干涸的暗红色血迹，隐约能看到布料下包扎的痕迹。
他坐姿也有些僵硬，似乎牵动了伤口。
“方寒小友，伤势未愈，怎么又来了？”林长生走进亭子，目光在方寒肩头扫过，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李前辈。”方寒连忙起身行礼，动作牵扯到伤口，让他嘴角抽了抽。
“晚辈……前日进山采药，又遇到了点意外。您这里的‘活血膏’效果极好，所以……”
“坐下说话。”林长生示意他不必多礼，自己也在对面坐下，目光却一直没离开方寒的肩头。
他修为比武尊，更身负七级锤意，感知敏锐远超同阶。
此刻距离近了，他清晰地察觉到，方寒伤口处弥漫出的，并非单纯的妖兽妖力或者修士灵力残留，也不是寻常的阴气、煞气。
那是一种……很古怪的能量残余。
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洁净”感，仿佛能涤荡污秽，同时又隐隐透着一股“坚不可摧”、“默默承受”的意味。
这种感觉，与他所知的南荒、乃至记忆里北境、中域可能的主流灵力路数，都迥然不同！
有点像是……某种极为高等的、偏向“守护”与“净化”属性的力量，但气息又古老晦涩，似乎并非此界主流。
林长生心中一动。
方寒……这个名字，再结合这古怪的伤口能量……一个模糊的念头，如同水底的气泡，悄然浮上心头。
他没有立刻点破，而是神色如常地关切道：“伤势如何？可否让老夫看看？若是处理不当，留下暗伤就麻烦了。”
“这……怎敢劳烦前辈亲自查看。”方寒有些受宠若惊。
李平安可是流沙郡有名的“大师”，居然对他一个筑基小修如此和蔼。
“无妨，医者父母心，我辈修士，互相扶持也是应当。”林长生说着，已经伸出手指。
虚按在方寒肩头伤口附近，一缕极其细微、温和的灵力探出，同时，他对趴在亭子栏杆上晒太阳的卡卡西使了个眼色。
卡卡西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绿豆眼中星光微不可察地一闪，【观气】能力悄然启动，落在了方寒身上。
“工头，”卡卡西的意念带着一丝惊讶传来，“这小子……气运颜色好怪！大部分是‘坎坷艰难’的灰色，灰蒙蒙一片。
但在这片灰色深处，却藏着一丝很淡、但本质极高的‘金色’！
不是天命之子那种‘灼目金’或‘尊贵紫金’，而是一种……怎么说呢，很安静，很厚重，带着点‘寂灭’又‘新生’意味的金色，有种……悲天悯人的感觉？
龟龟从来没见过这种气运！”
寂灭新生？悲天悯人？林长生心中那个模糊的念头瞬间清晰了不少！
他面上不动声色，灵力在方寒伤口处细细探查，果然捕捉到了那缕极其微弱的、带着“净化”与“守护”特性的残留能量。
这能量与卡卡西描述的“金色”气运，隐隐呼应！
他收回手指，沉吟片刻，脸上露出一种混合了讶异、深思、以及一丝“了然”的高深表情，缓缓开口：
“方寒小友，你此番受伤……恐怕并非简单的意外或厄运啊。”
方寒一愣：“前辈何出此言？”
林长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受伤时，具体是何情形？与何物交手？或是触动了什么？”
方寒虽然疑惑，还是老实回答：
“晚辈前日深入赤岩山西麓一处山谷，本想采摘一株‘七星伴月草’。不料那灵草旁，盘踞着一窝变异的‘铁线妖螂’，极为凶悍。
晚辈不敌，且战且退，最后被一只妖螂的尾针刺中肩头。
幸得一位路过的前辈出手惊走了妖螂，晚辈才得以脱身。
那尾针带有剧毒和腐蚀妖力，所以……”
“铁线妖螂？尾针之毒？”林长生轻轻摇头，目光深邃地看着方寒。
“小友，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伤口残留的，并非纯粹的妖毒妖力。其深处，藏着一缕极其特殊、连老夫都险些看走眼的……‘缘法’。”
“缘法？”方寒更加茫然了。
“不错。”林长生坐直身体，语气带上了一丝郑重的意味。
“老夫方才以秘法探查，发现你体内，确切地说，是你这伤口引动的气血深处，竟蕴藏着一股与寻常灵力、法力、妖力都截然不同的力量。
此力中正平和，隐含净化守护之能，更有一种……超越生死、慈悲为怀的意蕴。”
他看着方寒越来越迷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此乃‘慈悲慧根’显现之兆！
是一种万中无一，甚至在此界几近绝迹的先天禀赋！
与你体内那股力量有缘的，并非我等修士所修的‘道’，而是一门早已失传于岁月、名为‘佛’的无上大觉之道！”
“佛？”方寒彻底懵了，这个词他从未听过，“李前辈，什么是‘佛’？”
来了！林长生心中一定，表面却愈发淡然超脱，仿佛在讲述某种古老的真理：
“佛者，觉也。自觉，觉他，觉行圆满。佛说，众生皆苦。
而有‘慧根’者，能于苦中见真，能发慈悲心，立大宏愿，上求无上佛道，下度无边众生。
此乃超脱生死轮回、得大自在的无上法门。”
他顿了顿，目光如电，看着方寒：
“你方才说，你是为护一株灵草而伤？
面对凶兽，明知不敌，仍存守护弱小生灵之念，此念一生，便已触动你体内深藏的‘慈悲慧根’，种下了一丝‘佛缘’。
那伤口残留的异力，与其说是妖毒，不如说是你‘慧根’对外邪侵害的一种本能净化与抵抗的显化！”（pS：新角色：过肩龙方寒！！！）
方寒听得目瞪口呆，感觉李前辈说的每个字他都懂，但连在一起就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什么佛，什么慧根，什么慈悲宏愿……他当时只是想采药换灵石，被妖兽打了拼命逃跑而已啊！
至于守护灵草……那灵草是他先发现的，不想被妖兽毁了，也算守护？
亭子角落，正在偷听顺便消化肚子里香蛹的卡卡西，绿豆眼里也满是惊奇。
“工头，你这套说辞……听起来好有道理，龟龟差点就信了！不过，‘佛’是啥？你老家那边的特产？”
林长生没理会卡卡西的吐槽，继续对着懵圈的方寒输出：
“小友不必疑惑。‘佛缘’深种，非凡夫所能轻易理解。
你只需知道，你与寻常修士不同，你的路，或许不在金丹元婴，不在杀伐争斗，而在于修心养性，明心见性，发慈悲愿，行菩萨道。”
王胖子不知何时也溜达到了后院，假装在修剪一盆灵植，实则竖着耳朵偷听。
听到这里，他实在憋不住，背对着亭子，肩膀剧烈抖动，拼命给林长生传音：
“大哥！高！实在是高！你这忽悠水平已经突破天际了！‘佛’都整出来了？
还‘菩萨道’？下一步是不是要让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然后咱这养生馆改名叫‘雷音寺分舵’？”
林长生面不改色，只当没听见胖子的传音。
就在这时，卡卡西似乎对那缕残留的“佛力”（姑且这么叫）产生了浓厚兴趣。
它慢吞吞爬下栏杆，用小爪子在地上扒拉了几下，沾了点尘土，然后歪歪扭扭地画了一个符号。
那符号看起来像个旋转的十字，又像是某种抽象的花纹，正是它模糊血脉记忆深处。
某个与“净化”、“守护”、“圆满”相关的古老标识——一个画得极其不标准的“卍”字。
画完后，卡卡西抬起头，看看地上的符号，又看看方寒，尤其是他肩头伤口的方向，绿豆眼里闪过思索的光芒。
龟壳上星光流转，显示出几行分析文字：
“检测到未知高等能量残余……能量属性与记忆碎片符号‘卍’（残缺）匹配度+10%……能量性质倾向：净化、守护、坚固、慈悲……建议：目标具有特殊潜质，可深入观察引导。”
方寒自然也看到了地上那奇怪的符号，以及龟壳上的字，虽然看不懂全部，但“净化”、“守护”、“慈悲”这几个词他还是认得的，心中不由得更信了三分。
连李前辈身边这只神奇的“龟大师”都这么说……
林长生见状，心中大定，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轻叹一声，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封面无字的线装册子，递给方寒。
“小友，你既有此‘慧根’，又蒙‘龟大师’认可（他指了指卡卡西画的符号），便是与我，与这‘佛’道有缘。
此乃老夫早年游历时，偶然所得的一篇《静心养性篇》，其中记载了一些修心养性、导引气血、明心见性的粗浅法门。
或可助你温养体内这丝‘慧根’，使之逐渐茁壮。”
他顿了顿，语重心长：“你且拿回去，好生研读，勤加修习。
不必刻意追求力量增长，重在体悟其中‘静、定、慧’三昧。
若有不明之处，可再来寻我。
切记，此事关乎你自身根本道途，莫要轻易向外人提及，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或误解。”
方寒双手有些颤抖地接过那本册子。册子入手很轻，纸张也只是普通的灵宣纸。
他翻开第一页，上面是工整的字迹，开头便是“观自在心，行慈悲愿，静则生慧，定能开悟”之类玄之又玄，但又莫名让他心神宁静的话语。
再往后翻，是一些简单的呼吸吐纳、观想静坐的法门，看起来平平无奇，却又似乎暗合某种韵律。
“多谢前辈厚赐！晚辈……晚辈定当谨记前辈教诲，好生研习！”
方寒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向林长生行了一个大礼。
不管这“佛”是什么，李前辈对他的关照和赠予是实实在在的。
而且，他内心深处，也确实对那种“净化守护”的感觉，对龟大师画的符号，有那么一丝难以言喻的亲近和好奇。
送走千恩万谢、将信将疑却又满怀希望的方寒，林长生回到亭中。
王胖子立刻凑了过来，小眼睛里满是佩服和戏谑：“大哥，您真是……神了！这都能圆回来？还送了本秘籍？您啥时候编的？”
“昨晚睡不着，随手写的。”林长生瞥了他一眼。
“里面掺了点《百炼呼吸法》最皮毛的导引术，加上一些前世……咳，加上一些杂书上看来的修身养性的大道理。
能不能练出什么，看他自己的造化。”
“工头，你好像很看重这小子？”卡卡西爬回栏杆，疑惑地问，“就因为他那点奇怪的能量和气运？”
“不只是看重，”林长生望向方寒离去的方向，眼神有些悠远。
“而是一种……投资。投资一种可能性。‘佛’的力量，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存在，或者能被引导出来，那绝对是超越现有体系的东西。方寒，可能就是那颗种子。”
他收回目光，看向卡卡西画的歪歪扭扭的“卍”字，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再说了，咱们这‘天命关怀公司’，光投资打打杀杀的修士多没意思。投资个未来的‘佛子’，搞点跨界业务，不是更有趣吗？”
“佛子……”卡卡西咀嚼着这个词，龟壳上星光闪烁，似乎觉得挺带感。
王胖子则摸着下巴，已经开始盘算：
“佛子……听起来就很有搞头！以后咱们的业务可以拓展到‘超度亡灵’、‘祈福消灾’、‘开光法宝’……啧啧，又是一条财路啊！”
林长生没理会陷入畅想的胖子，轻轻拂袖，抹去了地上那个不标准的“卍”字痕迹。
林长生：“胖子，你说我忽悠，哦不对，传他无上佛法，大威天龙如何？可是我只会纹个过肩龙啊，回头看看瞎编一本！”
王胖子：“...这，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