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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牧野在霓虹闪烁的酒吧角落灌下烈酒,

旧案卷宗里的血腥照片与父亲模糊的脸交替闪现。

少女小七突然闯入,将染血的青瓷瓶塞进他怀里,

瓶底刻着的符号正是父亲失踪前最后接触的图腾。

酒保眼神骤变,悄悄按下了吧台下的警报按钮。

霓虹在窗外流淌,红的、绿的、蓝的,像被打翻的廉价颜料桶,涂抹在潮湿的街道上。雨水刚歇,水洼倒映着这些扭曲的光斑,又被匆匆驶过的车轮碾碎,溅起浑浊的水花。酒吧里,“蓝调”两个字在门楣上懒洋洋地亮着,光线昏暗,空气里塞满了烟味、廉价香水味和威士忌挥发后的酸涩气息。角落的卡座像一个小小的孤岛,李牧野陷在磨损的皮沙发里,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他面前的玻璃杯空了,杯壁上残留着琥珀色的痕迹。指尖夹着的烟燃到了尽头,灼热的灰烬无声跌落,在烟灰缸里积起一小撮灰白。他没动,只是盯着那点余烬,仿佛能从那微弱的红光里,窥见早已冷却的过去。

脑海里,画面在激烈地撕扯。一张张翻拍下来的旧案卷宗照片,带着档案室特有的霉味和纸张的脆响,清晰地浮现——血,大片大片泼洒在廉价墙纸上的暗红色,已经发黑凝固;扭曲的尸体,肢体呈现出非自然的姿态;散落的弹壳,黄铜在闪光灯下反射着冰冷的光。这些画面像生了锈的齿轮,强行啮合着另一组模糊的影像:一个高大却轮廓不清的背影,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工装,在某个同样昏暗的灯光下,只留下一个沉默的侧脸。那是父亲李卫国。两张脸,一张是受害者血肉模糊的定格,一张是父亲模糊不清的轮廓,在他意识深处疯狂地交替、重叠、互相侵蚀。每一次重叠,都像一把钝刀在神经上反复切割。

他猛地抓起桌上那瓶只剩下小半的廉价威士忌,瓶身粗糙的标签已被汗水浸得模糊。没有倒进杯子,他直接对着瓶口,狠狠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液体如同烧红的铁水,从喉咙一路灼烧到胃里,带来一阵短暂的、近乎自虐的麻痹感。他需要这个,需要这火烧火燎的痛楚来压下脑子里那些翻腾不休的血色和那个挥之不去的影子。

就在这时,酒吧那扇沉重的、漆皮剥落的木门被一股蛮力撞开,发出“哐当”一声巨响,瞬间撕裂了酒吧里慵懒粘稠的空气。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醉眼朦胧的酒鬼,还是窃窃私语的情侣,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门口站着个女孩。

她看上去顶多十六七岁,身形单薄得像一阵风就能吹倒。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和脸颊上,几缕发丝黏在苍白的皮肤上。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沾满了污渍,肩膀处甚至被撕裂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同样脏兮兮的t恤。她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动物般的惊恐,像一只被猎枪惊飞的幼鸟,慌不择路地一头扎进了陌生的巢穴。

她的目光在烟雾缭绕、人影幢幢的酒吧里慌乱地扫视,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下一秒,那双惊恐的眼睛猛地定格在李牧野所在的角落。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没有看清阴影里那个男人的具体模样,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高跟鞋的敲击声、酒杯的碰撞声、低沉的音乐声,在她狂奔的路径上仿佛都消失了。她撞开一个挡路的醉汉,带倒了一把高脚凳,在一片惊愕的低呼和咒骂声中,踉踉跄跄地扑到了李牧野的卡座前。

李牧野抬起头。酒精让他的反应慢了半拍,但那双深陷在眉骨阴影下的眼睛,依旧锐利如鹰隼。他看清了女孩的脸,很年轻,带着一种未脱的稚气,但此刻被恐惧彻底扭曲。她的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急促的、带着哭腔的喘息。

然后,她做出了一个让李牧野瞳孔骤然收缩的动作。

她猛地将怀里紧紧抱着的一个东西塞了过来!那是一个青瓷瓶,约莫一尺高,瓶身线条流畅,釉色温润,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微的光泽,一看就有些年头,绝非俗物。但此刻,这精美的瓷器上,却沾染着几道刺目的、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红色痕迹——是血!

瓶子带着女孩的体温和微微的颤抖,被硬生生塞进了李牧野下意识抬起的手中。入手冰凉而沉重。

女孩做完这一切,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身体晃了晃,那双惊恐的眼睛死死盯着李牧野,嘴唇翕动,终于挤出了两个破碎的音节:“…救…命…”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不等李牧野有任何反应,女孩猛地转身,像来时一样突兀,再次撞开挡路的人,朝着酒吧后厨的方向——那里通常连着后巷——亡命般逃去,瞬间消失在昏暗的通道口。

变故发生得太快,前后不过十几秒。

李牧野握着那个染血的青瓷瓶,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釉面的冰凉和血液那种特有的、微微粘稠的触感。他的大脑在酒精和震惊的双重冲击下,短暂地空白了一瞬。但多年的本能驱使着他,下意识地翻转瓶底。

瓶底是平的,落款处没有常见的窑口标识,反而刻着一个图案。

那是一个极其繁复的符号。主体像是一只盘踞的、形态抽象的猛兽,线条刚硬而扭曲,兽首狰狞,獠牙毕露。在兽身周围,缠绕着如同荆棘般的藤蔓,藤蔓的末端又诡异地延伸出类似眼睛的纹路。整个符号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异和古老的气息。

李牧野的呼吸猛地一窒。

这个符号!他见过!就在父亲李卫国失踪前最后寄回家的那封信的信封背面!当时他只当是父亲随手画的涂鸦,并未在意。后来在调查父亲失踪案时,他曾无数次翻看那封信,对这个古怪的符号有过模糊的印象,却始终无法理解其含义,线索也在此中断。

它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染血的瓶子上?在这个亡命奔逃的陌生女孩手里?

一股寒意,比最烈的威士忌还要冰冷,瞬间沿着脊椎窜上他的后脑勺。父亲模糊的脸,旧案卷宗里的血腥照片,眼前这个邪异的符号,还有女孩惊恐绝望的眼神,在这一刻诡异地串联起来,指向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暗旋涡。

吧台后面,一直低着头,慢条斯理擦拭着玻璃杯的酒保,动作停了下来。他的目光,透过吧台上方悬挂的、用来装饰的几串干辣椒和风干柠檬片的缝隙,精准地落在了李牧野手中的青瓷瓶上,尤其是瓶底的方向。

当看清那个符号的瞬间,酒保那双原本浑浊、带着职业性倦怠的眼睛里,骤然闪过一丝极其锐利的光芒,如同黑暗中蛰伏的毒蛇睁开了眼。那光芒里混杂着震惊、警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他脸上的肌肉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随即迅速低下头,仿佛只是被什么呛了一下。但就在他低头的瞬间,他那只原本搭在吧台边缘的左手,极其自然、极其隐蔽地滑到了吧台下方一个不起眼的凹槽处。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冰冷的金属按钮。

他的食指,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没有声音,没有灯光闪烁。但一股无形的警报,已经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正以这间名为“蓝调”的酒吧为中心,迅速扩散开去。

李牧野依旧保持着翻转瓶底的姿势,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冰冷的、线条诡异的符号。酒吧里嘈杂的声音似乎被一层无形的膜隔绝在外,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风暴里。父亲的脸在符号的线条中若隐若现,女孩惊恐的“救命”声在耳边回响,还有那几道刺目的血迹……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他追寻多年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的深渊。

突然,一阵尖锐的、几乎要刺破耳膜的刹车声在酒吧门外炸响!紧接着是轮胎剧烈摩擦地面发出的橡胶焦糊味,瞬间盖过了酒吧里的烟酒气息。

“砰!砰!”

酒吧那扇沉重的木门被粗暴地踹开,不是推开,是直接踹得门板撞在墙上,发出痛苦的呻吟。三个男人如同三股黑色的旋风,裹挟着门外湿冷的空气和浓烈的戾气,闯了进来。

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紧身t恤,勾勒出虬结的肌肉线条,外面套着敞开的黑色夹克。为首的是个光头,头皮上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油光。他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左眉骨斜斜划过鼻梁,一直延伸到右脸颊,像一条丑陋的蜈蚣趴在那里。他的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一进门,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就带着明确的目的性,如同探照灯般在酒吧里急速扫视,掠过一张张惊愕或醉醺醺的脸,最终,牢牢地钉在了角落卡座里,那个握着青瓷瓶的男人身上。

他身后的两个壮汉同样气势汹汹,一个留着板寸,眼神阴鸷;另一个满脸横肉,手里看似随意地把玩着一把寒光闪闪的蝴蝶刀,刀刃在他粗壮的手指间灵活地翻飞跳跃,发出细微的“唰唰”声,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酒吧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音乐不知何时停了,只剩下空调出风口单调的嗡鸣。醉汉的酒醒了一半,情侣们下意识地抱紧彼此,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暴力的闯入者震慑住了,目光聚焦在门口和角落之间。

光头刀疤脸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齿,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残忍的戏谑。他迈开步子,厚重的军靴踩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而压迫的“咚咚”声,径直朝着李牧野的卡座走去。他身后的两个手下如同恶狼般紧随其后,三人形成一个小小的、充满压迫感的扇形,将卡座的出口堵死。

“喂,大叔。”光头在距离卡座两步远的地方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依旧坐在阴影里的李牧野,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打磨铁锈,“刚才跑进来的那个小丫头片子,你看见了吧?”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李牧野手中的青瓷瓶,眼神里的贪婪和凶狠毫不掩饰,“她‘不小心’拿了点不该拿的东西。交出来,我们哥几个就当没来过,你继续喝你的闷酒。”

李牧野缓缓抬起头。酒精带来的麻痹感在巨大的危机刺激下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如同刀锋出鞘般的清醒。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恐惧,也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他握着青瓷瓶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没有回答光头的话,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他的目光,越过三个凶神恶煞的打手,落在了吧台后面那个酒保身上。

酒保依旧低着头,专注地擦拭着手里那个早已光洁如新的玻璃杯,仿佛门口发生的骚乱与他毫无关系。但李牧野清晰地捕捉到,在光头三人闯入的瞬间,酒保擦拭杯子的动作有过一个极其短暂的停顿,他的肩膀也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此刻,他低垂的眼帘下,目光似乎微微偏转,正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这边的动静。

这个酒保,有问题。警报是他按的?他和这些人是一伙的?还是另有所图?

李牧野的沉默和视若无睹彻底激怒了光头。他脸上的刀疤因为愤怒而扭曲,显得更加狰狞。“妈的,给脸不要脸!”他低吼一声,猛地向前一步,蒲扇般的大手带着风声,直接朝着李牧野手中的青瓷瓶抓去!动作又快又狠,显然是个练家子。

就在那只手即将触碰到瓶身的瞬间,李牧野动了!

他没有起身,甚至上半身都没有太大的动作。他只是握着酒瓶(之前喝剩的威士忌酒瓶)的右手手腕猛地一翻,动作快如闪电!半瓶琥珀色的液体连同沉重的玻璃瓶身,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精准无比地砸向光头抓来的手腕!

“啪嚓!”

一声脆响!酒瓶狠狠砸在光头的手腕骨上,瞬间碎裂!玻璃渣混合着酒液四散飞溅,有几片甚至划过了光头自己的脸颊,留下细小的血痕。光头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痛楚的闷哼,抓向青瓷瓶的手如同触电般缩了回去,手腕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

“操!”光头身后的板寸男反应最快,怒骂一声,几乎在李牧野出手的同时,他就从侧面扑了上来,一拳直捣李牧野的太阳穴!拳风凌厉,带着破空之声。

李牧野的身体在狭窄的卡座里展现出惊人的柔韧性和爆发力。他上半身猛地后仰,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的一拳。同时,他原本砸碎酒瓶的右手并未收回,而是顺势向下一沉,五指张开,如同铁钳般一把抓住了板寸男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腕!

“咔!”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骼错位声响起!

板寸男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条手臂以一个怪异的角度被李牧野反关节拧住,巨大的疼痛让他瞬间失去了反抗能力,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栽倒。

李牧野借着拧转对方手臂的力量,身体如同装了弹簧般从沙发里弹起!他左脚在沙发边缘一蹬,整个人腾空跃起,右腿如同钢鞭般横扫而出!

“砰!”

这一记鞭腿结结实实地抽在另一个正挥舞着蝴蝶刀刺来的横肉男胸口!巨大的力量让横肉男感觉自己像是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上,胸口剧痛,眼前发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哐当”一声撞翻了一张桌子,杯盘酒水稀里哗啦碎了一地,人也瘫在狼藉中,一时爬不起来。

电光石火之间,三个凶悍的打手,一个手腕受伤,一个手臂被废,一个被踹飞失去战斗力!

李牧野稳稳落地,依旧站在卡座前的狭小空间里,右手还紧紧握着那个染血的青瓷瓶。他微微喘息,眼神冰冷地扫过地上呻吟的板寸男和横肉男,最后落在捂着手腕、又惊又怒的光头脸上。

酒吧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兔起鹘落、干净利落的打斗惊呆了。谁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颓废落寞、独自喝闷酒的男人,竟然拥有如此恐怖的身手。

光头刀疤脸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手腕的剧痛和瞬间失去两个手下的挫败感让他怒火中烧,但眼底深处也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忌惮。他死死盯着李牧野,尤其是他手里那个青瓷瓶,眼神里的贪婪被一种更深的狠戾取代。

“好…好得很!”光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因为疼痛和愤怒而颤抖,“没想到还是个硬茬子!但你今天走不出这个门!”

他猛地回头,朝着酒吧门口的方向发出一声怒吼:“都他妈看戏呢?!给老子进来!”

随着他的吼声,酒吧门口再次传来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又有四个同样穿着黑色夹克、面色不善的壮汉冲了进来,迅速散开,隐隐将整个酒吧的出口和通往厨房的后门都封锁住。他们手里虽然没有明晃晃的武器,但腰间鼓鼓囊囊,显然藏着家伙。

加上光头和地上还能勉强爬起来的横肉男(板寸男还捂着手臂在地上哀嚎),对方的人数瞬间变成了六个!而且后来的四个明显更加精悍,眼神也更加冷酷。

压力陡增!

李牧野的瞳孔微微收缩。他飞快地扫视了一圈。前门被堵死,后门在厨房方向,但那里是刚才那个女孩逃跑的路线,很可能也有埋伏。窗户?外面是街道,但这里是二楼,跳下去不死也残。酒吧里其他客人早已吓得缩在角落,酒保依旧像个木头人一样杵在吧台后面。

唯一的出路,似乎只有……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吧台后的酒保。那个按响了警报,此刻却置身事外的男人。

就在李牧野被六个打手隐隐包围,气氛剑拔弩张之际,吧台后面那个一直沉默如石雕的酒保,突然动了。

他放下了手中被擦得锃亮、几乎能照出人影的玻璃杯,动作依旧慢条斯理,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项日常的工作。然后,他抬起头,目光第一次毫无遮掩地投向李牧野。

那是一双异常平静的眼睛,平静得近乎诡异。没有惊慌,没有幸灾乐祸,也没有丝毫对眼前这场即将爆发的血腥冲突的担忧。他的视线掠过李牧野紧绷的脸,掠过他手中紧握的青瓷瓶,最后,落在了那个捂着手腕、面目狰狞的光头刀疤脸身上。

“疤脸强,”酒保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盖过了板寸男压抑的呻吟和横肉男粗重的喘息,回荡在突然安静下来的酒吧里,“‘蓝调’的规矩,你是知道的。”

被称作疤脸强的光头猛地转头,恶狠狠地瞪着酒保:“老鬼!你少他妈管闲事!这小子动了我们的人,还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今天这事,天王老子来了也……”

“规矩就是规矩。”被称为“老鬼”的酒保打断了他,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但其中蕴含的不容置疑却让疤脸强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蓝调’里,不许见血,不许动枪。”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狼藉的碎玻璃和酒液,“打坏了东西,十倍赔偿。”

疤脸强的脸涨成了猪肝色,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他显然对这个“老鬼”有所忌惮,但又极度不甘心。他看了看李牧野,又看了看老鬼,眼神在暴怒和权衡之间剧烈挣扎。

“老鬼…这小子手里的东西,是‘他们’点名要的!”疤脸强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威胁和急切,“误了‘他们’的事,你担待得起?”

听到“他们”这个词,老鬼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转瞬即逝。他沉默了几秒钟,像是在权衡着什么。酒吧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李牧野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们”这个词,以及老鬼那一闪而逝的细微反应。这个词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入他的神经。父亲失踪前最后接触的,是否也是“他们”?这个符号代表的,是否就是“他们”?

老鬼的目光重新落回李牧野身上,这一次,停留的时间稍长了一些。他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一点难以言喻的东西,像是审视,又像是一种无声的询问。

“东西留下,”老鬼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淡,但对象却变成了李牧野,“人,可以走后门。”

这话一出,疤脸强和他身后的手下顿时炸了锅。

“老鬼!你什么意思?!”

“放他走?!”

“那东西……”

“闭嘴!”疤脸强猛地抬手制止了手下的喧哗,他死死盯着老鬼,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老鬼,你想清楚了?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醉鬼,得罪‘他们’?”

老鬼没有理会疤脸强的威胁,只是看着李牧野,重复了一遍:“东西留下,人,可以走。”

这是一个选择。一个极其艰难的选择。

青瓷瓶,是那个女孩拼死送来的,上面有父亲失踪前最后接触的符号,是追寻真相的关键线索,甚至可能是唯一的钥匙。留下它,等于放弃了这苦苦追寻多年才出现的一线曙光。

但是,不留下,面对六个(甚至可能更多)穷凶极恶、且背后可能站着更恐怖势力“他们”的打手,在这封闭的酒吧里,他李牧野就算有三头六臂,能活着出去的几率有多大?更何况,他还要找到那个女孩,她或许知道更多!

李牧野握着青瓷瓶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瓶身上那几道未干的血迹,此刻仿佛变得滚烫,灼烧着他的掌心。父亲模糊的脸和女孩惊恐绝望的眼神在他脑海中激烈地碰撞。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疤脸强和他的手下虎视眈眈,肌肉紧绷,随时准备扑上来。老鬼面无表情地等待着,像一尊没有感情的裁判。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李牧野做出了决定。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手中的青瓷瓶举了起来。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仪式般的沉重感。

疤脸强眼中瞬间爆发出贪婪和狂喜的光芒,他下意识地向前一步,伸出手。

然而,李牧野并没有将瓶子递给他,也没有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他举着瓶子,目光却越过疤脸强和他手下的头顶,再次投向了吧台后的老鬼。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老鬼那平静的表象,直刺其内心。

“瓶子,可以暂时寄存在你这。”李牧野开口了,声音因为紧绷而显得有些沙哑,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用你‘蓝调’的招牌担保。我回来取的时候,它必须完好无损。”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补充道:“还有,那个女孩。她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拆了你这破店。”

这话狂妄到了极点!疤脸强和他手下都露出了难以置信和暴怒的神色。敢这么跟“老鬼”说话?还威胁要拆店?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老鬼的脸上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怒意。他甚至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幅度小到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可以。”老鬼的声音依旧平淡,“后门出去,左转第二条巷子,第三个垃圾桶后面,有梯子通屋顶。动作快。”

他竟然直接给出了逃生路线!

疤脸强彻底暴怒了!“老鬼!你他妈找死!”他再也顾不上什么规矩和忌惮,猛地从后腰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怒吼道:“给我上!宰了这小子!把瓶子抢回来!”

随着他的吼声,他身后的四个壮汉以及勉强爬起来的横肉男,如同饿狼般朝着李牧野猛扑过来!匕首、甩棍、甚至有人掏出了指虎,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致命的寒光。

李牧野在老鬼话音落下的瞬间就已经动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手中的青瓷瓶朝着吧台的方向猛地一抛!瓶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飞向老鬼。

与此同时,他身体如同猎豹般朝着与吧台相反的方向——厨房通道口——疾冲而去!那里是后门的方向!

“拦住他!”疤脸强目眦欲裂,挥舞着匕首冲在最前面。

一个手持甩棍的壮汉率先冲到厨房通道口,狞笑着挥棍砸向李牧野的头部!李牧野前冲之势不减,只是在棍影临头的瞬间,身体猛地一个矮身滑铲!整个人如同游鱼般贴着油腻的地面从壮汉的胯下滑了过去!在滑过的瞬间,他的右肘如同毒蝎摆尾,狠狠向后上方撞去!

“呃啊!”一声惨嚎!壮汉要害部位遭受重击,瞬间弓成了虾米,甩棍脱手飞出。

李牧野借着滑铲的冲力,在滑过壮汉身下的同时已经翻身跃起,毫不停留地冲进了昏暗的厨房通道。

“追!别让他跑了!”疤脸强气急败坏地吼着,带着剩下的人紧跟着冲了进去。

吧台后面,老鬼稳稳地接住了飞来的青瓷瓶。他低头看着瓶身上那几道刺目的血迹,又看了看瓶底那个邪异的符号,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凝重,有追忆,甚至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悲伤?但这一切都只是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他迅速将青瓷瓶塞进吧台下方一个隐蔽的暗格里,然后拿起一块干净的抹布,开始慢悠悠地擦拭吧台台面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方案一:循迹追踪

厨房通道弥漫着油烟和食物腐败的混合气味。李牧野像一道黑色的闪电,撞开后门冲入后巷。巷子狭窄肮脏,堆满杂物。他毫不犹豫地左转,冲进第二条更深的巷子。第三个锈迹斑斑的垃圾桶后面,果然倚着一架摇摇欲坠的铁梯。

身后,疤脸强等人的怒吼和杂乱的脚步声迅速逼近。

李牧野手脚并用,攀上铁梯。铁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刚翻上屋顶,一把匕首就带着风声从他脚边擦过,钉在瓦片上!

“他在上面!堵住他!”疤脸强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屋顶是连绵的低矮瓦房,高低错落。李牧野在倾斜的屋脊上疾奔,瓦片在脚下碎裂飞溅。他目光如炬,扫视着下方迷宫般的小巷。突然,他瞥见远处一条巷口,一个单薄的身影一闪而逝——是那个女孩小七!她正被另一个穿着黑夹克的男人追赶!

李牧野眼神一凛,看准两栋楼之间的狭窄缝隙,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身体在空中划过,险险落在对面屋顶的边缘,他顺势翻滚卸力,起身继续朝着女孩消失的方向追去。疤脸强等人被暂时甩开,但叫骂声和更多的脚步声正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他必须更快!

方案二:疑云重重

李牧野冲出后巷,按照老鬼的指示左转,找到第二条巷子里的铁梯,迅速攀上屋顶。暂时摆脱了疤脸强等人的追击。

他伏在屋脊的阴影里,一边警惕地观察着下方巷道的动静,一边快速思考。老鬼为什么帮他?仅仅是为了维护酒吧的规矩?他提到“他们”时那细微的反应,以及他收下青瓷瓶时眼中闪过的复杂情绪,都表明他绝非普通的酒吧老板。他和父亲李卫国的失踪,和这个符号,甚至和“他们”,是否有着某种联系?

还有那个女孩小七。她是谁?为什么会拿着这个染血的瓶子?她口中的“救命”,是在向谁求救?她是否知道父亲的下落?

李牧野摸了摸口袋,里面只有半包烟和一个廉价的打火机。他需要信息,需要找到那个女孩。疤脸强的人正在下面像没头苍蝇一样搜索,暂时上不来。他决定冒险,沿着屋顶朝女孩最后消失的大致方向移动,同时观察是否有她的踪迹或可以藏身的地方。也许,老鬼的酒吧后巷,会是女孩唯一可能暂时安全的地方?他需要绕回去。

方案三:围猎之网

李牧野刚攀上屋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划破了夜空!红蓝闪烁的警灯光芒在远处巷口晃动。

不是疤脸强的人!是警察!

李牧野心中一沉。是酒吧里其他客人报警了?还是……老鬼按下的那个警报,通知的不仅仅是疤脸强一伙?

他伏低身体,看到下方巷道里,疤脸强等人也明显慌乱起来。

“妈的!条子怎么来了?”

“快散!别被堵住!”

“那小子……”

疤脸强不甘地抬头看了一眼屋顶的方向,又看了看迅速逼近的警灯,一咬牙:“撤!东西在老鬼那儿,跑不了!先撤!”

几个打手迅速分散,如同受惊的老鼠钻进错综复杂的小巷,消失在黑暗中。

警车停在了巷口,几个警察下车,持枪警惕地搜索着。他们的目标显然是刚才酒吧里的斗殴。

李牧野知道,警察的出现暂时驱散了疤脸强,但也彻底堵死了他下去寻找女孩的可能。他成了困在屋顶上的猎物。警察很快会搜索这片区域,甚至可能调用直升机。他必须立刻离开这片屋顶,寻找新的藏身点或出路。而那个女孩小七,此刻更是生死未卜,下落不明。时间,更加紧迫了。

第九十章 暗涌(续)

警笛的嘶鸣如同冰冷的铁爪,撕扯着潮湿的夜空。红蓝交替的警灯光芒在狭窄的巷口疯狂闪烁,将斑驳的墙壁和堆积的垃圾染上一种不祥的、令人心悸的色彩。脚步声、短促的呼喝声、对讲机电流的滋滋声混杂在一起,如同无形的绞索,正从巷口向内迅速收紧。

李牧野伏在倾斜的瓦房屋脊阴影里,像一块冰冷的岩石,纹丝不动。下方巷子里,疤脸强那伙人如同被沸水浇灌的蚁群,瞬间炸开,咒骂着、推搡着,各自朝着黑暗的岔路亡命奔逃,眨眼间便消失在迷宫般的小巷深处。警察的出现暂时驱散了这群恶狼,却也彻底堵死了他下去寻找小七的任何可能。

他成了困在屋顶上的猎物。

他微微侧头,眼角的余光扫过巷口。两名警察已经持枪突入巷内,战术手电的强光柱如同探照灯,在潮湿的地面、堆积的杂物和紧闭的后门上反复扫掠。更多的脚步声和呼喝声正从主干道方向传来,显然增援正在快速集结。他们很快就会搜索这片区域,封锁所有可能的出口。甚至……如果事态升级,调用直升机进行空中搜索也并非不可能。

时间,从未如此紧迫。

小七那张惊恐绝望的脸再次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她塞给他瓶子时那嘶哑的“救命”,此刻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神经上。她是谁?为什么会惹上那些人?她口中的“救命”,是向谁呼救?更重要的是,她是否知道……关于那个符号,关于父亲?

她此刻在哪里?是否已经被疤脸强的同伙抓住?还是仍在亡命奔逃,在这座冰冷城市的某个角落瑟瑟发抖?

必须找到她!

李牧野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雨后的湿意和瓦片灰尘的味道灌入肺腑,强行压下翻腾的焦虑和杀意。他需要冷静,绝对的冷静。

他迅速扫视四周的环境。这是一片老城区常见的低矮联排瓦房屋顶,连绵起伏,如同灰色的波浪。屋顶之间高低错落,有的间隔狭窄,有的则隔着数米宽的深巷。瓦片大多老旧,覆盖着青苔,踩上去极易打滑。远处,几栋更高的居民楼如同沉默的巨人,俯瞰着这片混乱的屋顶迷宫。

警察的手电光柱已经开始扫向两侧的墙壁和低矮的雨棚,显然在检查是否有攀爬的痕迹。很快,他们的目光就会投向屋顶。

不能等了!

李牧野的目光锁定在右前方。大约二十米开外,另一排更高的瓦房屋顶,中间隔着一条约三米宽的小巷。那排屋顶的尽头,似乎连接着一栋五层楼的老式居民楼,楼顶边缘能看到锈迹斑斑的晾衣架轮廓。如果能到达那里,或许能找到进入居民楼的通道,或者利用复杂的天线、水箱暂时藏身。

他动了。

没有助跑,没有蓄力。在警察的手电光柱即将扫到他藏身的屋脊阴影前的一刹那,他整个人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从阴影中弹射而出!身体紧贴着倾斜的瓦面,双腿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每一步落下都精准地踩在瓦片相对稳固的接缝处,发出轻微却急促的“嗒嗒”声,如同雨点敲打。

他的速度极快,动作却异常轻盈,如同一只在屋顶潜行的夜猫。身体重心压得极低,几乎与瓦面平行,最大限度地减少风阻和暴露的风险。夜风掠过他汗湿的鬓角,带来一丝凉意,却吹不散他眼中冰冷的火焰。

“上面!屋顶有人!”巷子里,一个眼尖的警察终于发现了那道在屋脊上高速移动的模糊黑影,立刻高声示警!

“站住!警察!再动开枪了!”警告声伴随着拉动枪栓的“咔嚓”脆响,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刺耳。

李牧野充耳不闻。警告?开枪?在找到小七之前,这些都无法阻止他。他反而借着警察的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速度再次飙升!目标直指前方那条三米宽的小巷!

二十米…十五米…十米…

巷子下方,两名警察已经举枪瞄准,强光手电死死锁定了他高速移动的身影!但瓦房屋顶的倾斜角度和快速移动的目标,让他们难以精确瞄准。

五米!

李牧野双腿肌肉瞬间绷紧如钢索,在距离屋顶边缘不到半米的地方,猛地蹬踏!身体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对面更高的屋顶凌空跃起!

“砰!”

一声枪响!子弹几乎是擦着他的脚后跟飞过,打在对面屋顶的瓦片上,溅起一片碎石!

李牧野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三米的距离对于普通人或许是鸿沟,但对于他而言,并非极限。他伸展双臂,如同扑击的猎鹰,在身体达到最高点开始下坠的瞬间,双手精准地抓住了对面屋顶边缘凸起的一截锈蚀的雨水管!

“滋啦——!”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雨水管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剧烈摇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固定它的水泥块簌簌掉落!李牧野的双臂承受着全身的重量和巨大的下坠惯性,肌肉贲张,青筋暴起!他借着雨水管提供的短暂支撑,腰腹核心力量瞬间爆发,身体如同钟摆般向上猛地一荡!

“砰!砰!”

又是两声枪响!子弹打在雨水管下方的墙壁上,火星四溅!

就在身体荡到最高点的瞬间,李牧野的右脚闪电般向上探出,勾住了屋顶边缘一块相对稳固的瓦片!同时双手用力一撑!整个人如同矫健的猿猴,一个干净利落的翻身,稳稳落在了对面的屋顶上!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他没有丝毫停留,落地瞬间便再次伏低身体,沿着新的屋脊线向前疾奔。身后,警察的怒吼和枪声被暂时甩开了一段距离,但更多的警笛声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如同逐渐收紧的渔网。

他必须更快!必须在警察彻底封锁这片区域之前,找到小七的踪迹,或者……找到一条生路!

新的屋顶相对平坦,但杂物更多。废弃的太阳能热水器支架、缠绕的电线、堆积的破旧家具……都成了障碍。李牧野如同鬼魅般在障碍物间穿梭,动作迅捷而精准。他的大脑高速运转,一边规划着通往那栋五层居民楼的最短路径,一边如同雷达般扫视着下方错综复杂的巷道。

小七……会在哪里?

突然,他奔跑的脚步猛地一顿!身体瞬间凝固在屋顶边缘的阴影里。

下方,一条狭窄的、堆满垃圾桶的死胡同尽头,一个蜷缩在巨大绿色垃圾桶后面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

那身影单薄,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肩膀处撕裂的口子在昏暗的光线下隐约可见。她抱着膝盖,身体缩成一团,头深深埋在臂弯里,肩膀在剧烈地、无声地耸动着。

是小七!

李牧野的心脏猛地一缩!她还活着!但显然吓坏了,躲在这个看似隐蔽的死角。

然而,就在李牧野发现她的同时,巷口方向,两道强光手电的光柱也猛地扫了进来!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和警察的呼喝:

“这边!仔细搜!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小七的身体猛地一颤,惊恐地抬起头,那张沾满泪水和污渍的苍白小脸在强光照射下瞬间暴露无遗!她的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如同被猎枪瞄准的幼鹿。

“发现目标!在垃圾桶后面!”警察的喊声带着一丝兴奋。

完了!李牧野瞳孔骤缩!警察已经发现了她!他距离那条死胡同还有至少五十米,中间隔着两条巷子和高低不平的屋顶!根本来不及救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死胡同另一侧,一条更窄、更黑暗的缝隙里,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闪出!动作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那黑影的目标极其明确——直扑蜷缩在垃圾桶后的小七!

不是警察!也不是疤脸强的人!那身影的动作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敏捷和冷酷!

“不——!”小七发出一声短促而绝望的尖叫!

黑影已经扑到近前,一只戴着黑色战术手套的大手,如同铁钳般狠狠抓向小七纤细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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