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茶馆的后院被红灯笼裹得暖融融的，竹编的灯笼架上缠着细麻绳，每个灯笼面都手绘着栀子花纹 —— 是老陈的小孙女昨天下午画的，笔触歪歪扭扭，花瓣却透着鲜活，风一吹，灯笼轻轻晃，花瓣影子落在老榆木桌上，像撒了把碎金。桌子是老陈用了二十年的旧物件，桌面的包浆亮得能映出人影，边缘处还有道浅浅的刻痕，是去年小夏追着成彦要签名时，不小心用美工刀划的，现在还能看到老陈用砂纸打磨过的痕迹。
成彦站在桌旁，浅灰色连衣裙的领口别着颗小小的珍珠扣 —— 是王阿姨找出来的旧物，说是年轻时的嫁妆，珍珠表面有层淡淡的柔光，王阿姨特意用红线缝了三圈，怕掉了：“庆功宴不用穿得太隆重，舒服自在最重要，这颗扣子衬你，比那些镶钻的首饰耐看。” 裙摆沾着片浅黄的栀子花瓣，是刚才小夏拉着她合影时蹭的 —— 当时小夏把脸凑得太近，衣服上别着的新鲜栀子花瓣掉在成彦裙摆上，成彦伸手想拍掉，王阿姨却按住她的手：“留着吧，像林墨的念想沾在身上了，好兆头。”
“姐！快给我签个名！” 小夏挤过人群冲过来，手里的 Ep 歌词本封面都快翻烂了，封面上成彦的宣传照被贴满了小贴纸 —— 有粉色的栀子花瓣贴纸，有银色的音符贴纸，还有个小小的 “林墨” 字样贴纸，是小夏自己剪的。她的帆布包斜挎在肩上，樱桃吊坠晃得快飞起来，笔在手里攥得紧紧的，笔盖拧了好几次才打开，手还微微发颤：“我要让我同桌看看！她天天给那个流量明星刷数据，连人家唱的歌叫什么都记不住，哪像你，《风筝线》的每句歌词我都能背下来！上次她跟我炫耀流量的签名照，我跟她说‘我姐的签名是带着栀子花香的’，她羡慕死了！”
成彦笑着接过歌词本，笔尖在 “淬炼” 两个字旁边顿了顿，轻轻画了朵小小的栀子花瓣 —— 花瓣的弧度特意画得浅，像刚绽放的样子。“别跟人家比这些，” 她把签好的本子递回去，指尖碰到小夏发烫的手，“能记住歌词就好，这张 Ep 能被你们喜欢，比拿奖还开心。” 小夏身后跟着茶馆的伙计小李，手里也拿着本 Ep，耳朵尖红红的：“成彦姐，我妈天天听《真相灯》，说听你唱‘光终会照亮’的时候，总想起她当年供我读书的日子，让我一定要跟你要个签名，说要贴在客厅的墙上。”
王阿姨端着砂锅从茶馆里出来，砂锅的锅底有个小小的裂纹，是十年前搬家时不小心磕的，王阿姨一直舍不得扔，用铜丝缠了圈，现在还能用。锅里的姜茶冒着热气，飘着桂圆干和红枣的香气，桂圆是王阿姨去年秋天自己晒的，果肉饱满，她一边往粗瓷碗里盛茶，一边念叨：“自己晒的桂圆没添加剂，熬出来的姜茶甜得自然，比外面买的罐装饮料健康。” 给成彦盛的时候，她特意用勺子撇去表面的浮沫：“你嗓子刚恢复，别喝到渣，不舒服。”
周老坐在桌边，手里捏着烫金邀请函，邀请函的边缘印着精致的卷草纹，上面 “第 12 届年度影视音乐盛典” 的字样闪着光。他翻开邀请函，里面夹着张小小的便签，是用铅笔写的：“成彦红毯穿搭：浅色系，可配栀子花开襟，避免深色压气场”，是周老早上特意记的，怕忘了。他喝了口姜茶，手指摩挲着邀请函的封皮，眼神里带着欣慰：“想当年我拍话剧的时候，连个像样的庆功宴都没有，最多就是大家凑钱买两斤瓜子，在后台聊聊天。现在看到你们这样，有蛋糕，有姜茶，还有这么多人真心为你们高兴，比我自己当年拿话剧奖还舒心。” 他指了指桌上的手机，屏幕上 Ep 的播放量显示 “1287,654”，评论数已经破八万了，“你看，这些评论里有律师，有学生，还有退休的老人，他们不是冲着‘明星’来的，是冲着林墨的故事，冲着你唱出来的真心来的，这才是最难得的。”
成彦刚喝了口姜茶，暖意在喉咙里散开，就看见顾怀安从人群里走过来。他手里端着两个粗陶酒杯，杯身上的音符图案是他昨天找老陈借了刻刀刻的，刻的时候不小心把手划破了，现在还能看到创可贴的边角。“刚跟老周聊完盛典的红毯流程，” 他把酒杯递过来，手指微微收紧，怕酒杯滑掉，指尖不小心碰到成彦的手，两人都顿了顿，顾怀安的耳朵尖瞬间红了，赶紧移开手，还假装整理了下衬衫的袖口，“老周说想跟你一起走红毯，他怕你一个人面对媒体紧张，说‘小剧组要抱团，别被那些大明星比下去’。院子里有点闷，要不要去那边的石凳上坐会儿，透透气？”
成彦点了点头，跟着他往院子角落走。石凳是老陈用青石板凿的，表面被磨得光滑，月光落在上面，泛着淡淡的银。顾怀安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深棕色的木盒，盒子的边角被打磨得圆润，没有一点毛刺 —— 是他用老家院子里的桃木做的，打磨了整整一个星期，手指都磨出了茧子。盒子里面垫着层浅粉色的绒布，是他从妹妹不用的发饰盒里拆下来的，怕书签被刮花。“给你的，” 他把盒子递过去，声音比平时轻了点，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庆功宴也没准备什么特别的礼物，这个是我自己做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成彦接过木盒，指尖能感受到桃木的纹理，还带着点顾怀安手心的温度。她轻轻打开，里面躺着枚音符形状的书签 —— 桃木的颜色是淡淡的浅棕，上面刻着片小小的栀子花瓣，花瓣的纹路用细刻刀一点点刻得清晰，连花瓣的脉络都能看到；花瓣旁边刻着 “淬炼” 两个字，是楷书字体，顾怀安特意练了好几天，因为之前成彦说过 “楷书看着踏实，像林墨的性格”；书签的背面刻着行更小的字：“风会带念想回家”，是《风筝线》里的歌词，刻得格外浅，像怕被人轻易看到。
“我看你总在剧本里夹书签，有时候是便利贴，有时候是张旧电影票，” 顾怀安的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耳朵，眼神有点不好意思，“就想着给你做个像样的。桃木是从老家院子里砍的，我爸说桃木能‘镇心’，适合放在剧本里。刻花瓣的时候不小心划到手了，” 他摊开手心，虎口处有个小小的疤痕，已经结了痂，“本来想刻得更精致点，结果手笨，还是有点粗糙。”
成彦拿着书签的指尖微微发颤，月光落在花瓣纹路上，像撒了层碎银。她突然想起来 Ep 的那些日子：有次熬到凌晨三点，她饿得胃疼，顾怀安从外面带了碗热泡面，还特意加了个溏心蛋，说 “知道你喜欢吃流心的，特意让老板多煮了会儿”；她受伤那天，顾怀安送来的药膏是去老中医那里配的，里面加了当归和红花，说 “老中医说这个药膏消肿快，还不留疤，你拍戏要露脚踝，别留印子”；深夜通话时，她聊到林墨妹妹喜欢画栀子花，顾怀安第二天就找了本画册，说 “里面有各种栀子花的画法，你可以参考，让林墨的念想更具体”。这些细碎的小事，原来都藏着他的用心，像这枚书签一样，不华丽，却满是温度。
“谢谢你，我很喜欢。” 成彦抬起头，刚好撞进顾怀安的目光里 —— 他的眼里映着月光，还有点浅浅的笑意，像落了星星。她把书签轻轻夹进随身带的《暗夜行者》剧本里，刚好夹在 “林墨法庭陈述” 的那页，书签的边角露在外面，浅棕的桃木色和剧本的米白色很搭，“我会一直带着它，去盛典的时候带，拍番外的时候也带，以后不管演什么戏，都带着。”
“那就好。” 顾怀安笑了，眼角弯起来，像月光下的栀子花瓣，“我还怕你觉得不好看，毕竟我不是专业的木匠，就是跟着网上的教程学的。要是以后书签用旧了，或者你想换个样式，比如刻朵完整的栀子花，或者刻句别的歌词，我再给你做，多久都愿意等。” 他喝了口米酒，酒液在嘴里转了圈，才慢慢咽下去，好像这样能掩饰心里的紧张。
“不用这么麻烦……” 成彦的声音有点轻，耳尖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红。她刚想再说点什么，就听见小夏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还带着点气喘：“姐！顾老师！快回来切蛋糕！王阿姨特意订了栀子花香的！老板还在上面用白巧克力做了个小音符，刻着‘淬炼’呢！再不来，小李都要忍不住偷吃了！”
顾怀安站起身，伸手想扶成彦，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去，改成指了指人群的方向：“走吧，别让他们等急了，蛋糕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成彦点点头，把夹着书签的剧本揣进随身的小包里，包是王阿姨给她缝的布包，里面还放着片新鲜的栀子花瓣，是早上出门时王阿姨塞的，说 “带着，沾点喜气”。
回到人群中时，蛋糕已经放在了桌子中央 —— 是附近蛋糕店做的，奶油是淡淡的米白色，上面用白巧克力做的音符闪着光，“淬炼” 两个字刻得很精致，旁边插着朵新鲜的栀子花，花瓣上还沾着水珠，是老板早上刚从花圃里摘的。王阿姨手里握着把水果刀，刀刃上还沾着点奶油，是刚才试切的时候蹭的：“成彦，你来切第一刀，这是你的庆功宴，该你开头。”
成彦接过刀，手指轻轻放在刀柄上，顾怀安站在她旁边，悄悄帮她扶了下蛋糕盒的边缘，怕蛋糕歪了。刀落下的时候，大家都欢呼起来，小李还从口袋里掏出几支小小的手持烟花，点燃后冒出淡淡的金色火花，不会扰民，却把氛围衬得格外热闹。小夏抢着把有白巧克力音符的那块蛋糕递给成彦：“姐！这个给你！祝你去盛典拿大奖！到时候我要在台下喊‘成彦最棒’，比那些粉丝后援会喊得还响！”
成彦咬了口蛋糕，栀子花香混着奶油的甜在嘴里散开，她悄悄摸了摸包里的剧本，能感受到书签的形状。月光洒在院子里，红灯笼的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栀子花瓣落在米酒杯里，漾起细碎的涟漪。她想起刚进组时，大家挤在板房里讨论剧本，想起拍追逐戏时脚踝受伤，大家围着她担心的样子，想起录 Ep 时熬的那些夜，想起顾怀安递过来的每一杯温水、每一次鼓励。
这些画面像电影片段在脑子里过，成彦突然觉得，不管接下来的盛典能不能拿奖，不管以后会遇到多少困难，只要身边有这些人 —— 有会给她缝裙子、煮姜茶的王阿姨，有会跟她一起吐槽流量、记歌词的小夏，有会给她提建议、记穿搭的周老，有会为她做书签、默默关心的顾怀安，就够了。
顾怀安递过来杯米酒，杯身上的音符在灯光下亮着。成彦接过杯子，和他轻轻碰了下，米酒的香气在鼻尖散开。她看着院子里热闹的人群，看着手里的酒杯，心里像被姜茶灌满了，踏实又温暖。这场庆功宴不是结束，是林墨故事的新开始，也是她自己的新开始。而那枚小小的音符书签，会像林墨的念想，像顾怀安的用心，像所有人的温暖，陪着她一直走下去，不管走多远，都不会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