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哲愣住了，他顺着周觉的视线，看向自己光幕上那片无法点亮的灰色区域，眼神里全是茫然。
“联系他们？”
他一时间没明白周觉的意图。
“问这个做什么？”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姜哲下意识地解释道：“商城的页面，一直都是根据个人积分持有量来解锁的。”
“不止是最后一页，很多玩家连倒数第二、第三页都是锁着的。”
“新人进来，更是只能看到第一页的几样基础物资。”
他觉得这问题有些奇怪：“大家都习惯了，积分够了，下一页自然就开了，从来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而且我确定，目前所有人最后一页都是解锁的，因为每一次第一个解锁页面的，系统都会全员通告，并下发奖励，目前系统还没有通告有人解锁最后一页。”
习惯了，这三个字落入周觉耳中，让她兜帽下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原来如此，不是他们不想买，真的是他们所有人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个东西的存在！
系统用一个最简单，也最有效的门槛，将真相隔绝在了所有人的认知之外。
它甚至不需要刻意隐藏，它只需要设定一个极高的积分门槛。
然后再用一场场任务，一场场战争，一次次拍卖会，像割韭菜一样，反复收割玩家们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积分，确保没有任何一个个体或组织，能触碰到那个解锁的门槛。
拍卖会，就是一次最精准的“降积分”行动。
斯科特的狂热，龙国的孤注一掷，小国联盟的倾家荡产，全都在它的算计之中。
它像一个高明的棋手，拨弄着所有人的欲望和恐惧，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掏空口袋，然后自以为占了天大的便宜。
而系统之所以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
它在害怕。
它害怕那个被锁在最后一页的商品。
这反过来证明了一件事，【星球屏障】，对这个蓝星确确实实同样有效！当积分足够的时候，系统也阻止不了玩家购买！这是一个能真正结束这场血腥游戏的方法！
周觉看着面前一脸困惑的姜哲，内心掀起巨大的波澜。
告诉他吗？
告诉他，就等于将整个龙国推向了一条与系统意志正面对抗的道路。
系统既然能策划出如此精密的收割计划，就一定有后手，一旦发现有玩家在刻意囤积积分，试图挑战它的规则，它会做出什么，谁也无法预料。
风险太大了。
而且，一旦龙国开始囤积积分，她自己从龙国这里赚取积分的速度，必然会断崖式下跌。
这会严重拖慢她自己的计划。
可如果不告诉他……
周觉的脑海里闪过那些在战场上死去的，年轻的，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这个世界残酷的玩家。
闪过姜哲他们拍下增幅卡时，那种发自内心的，为了整个国家未来的喜悦。
他们以为自己赢了一场，却不知道自己正踩在最大的陷阱里。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带着错误的希望，走向注定的灭亡，周觉不再犹豫，用那沙哑的嗓音，缓缓开口。
“老姜。”
“你们距离下一次和蓝星通讯，还有多久？”
姜哲被这个跳跃性极强的问题问得又是一愣，但他还是立刻回答：“这个月的三次机会，还剩下两次没用，随时都可以联系。”
周觉轻轻点了点头：“那好。”
“你听着。”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郑重，让姜哲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系统商城最后一页，有一个商品。”
“它的价格，极其昂贵。”
“昂贵到，需要集合你们一个国家，甚至几个国家的力量，才有可能买得起。”
姜哲的呼吸停住了，他不是傻子，他瞬间就将周觉的话和之前关于“巧合”的讨论联系了起来，甚至瞬间就明白这个商品的重要性。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心中疯狂滋生：“老板，你的意思是……”
“从现在开始，停止一切不必要的积分消耗。”周觉打断了他。
“把龙国所有玩家的积分，集中起来，全部转给一个人。”
“不惜一切代价，用最快的速度，让那个人的积分余额，突破系统的限制。”
“解锁它。”
周觉指着那片灰色的区域：“到时候，你就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姜哲感觉自己的喉咙发干，大脑一片空白。
把所有人的积分，集中给一个人？
这是何等疯狂的举动！
这意味着所有龙国玩家将回到一穷二白的状态，甚至无法自行购买药剂，无法修复装备！
这简直是一场豪赌！用无数人的性命，去赌一个虚无缥缈的，被锁起来的商品。
“老板……这……”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周觉的声音依旧平静：“这很难，风险很大。”
“但你们没有别的选择。”
“按照现在的模式走下去，你们只会被系统一轮一轮地收割，直到所有人都耗死在这里。”
“那张增幅卡，不过是让你们能多活几轮的麻药罢了。”
“我甚至建议你。”周觉话锋一转，提出了一个更加匪夷所思的建议。
“把这件事，通过你们的渠道，告诉蓝星的最高领导层。”
“这不是你们几十个，几百个玩家能决定的事。”
“这是一个……关乎你们整个文明未来的抉择。”
姜哲彻底被镇住了。
他看着面前这个被兜帽笼罩的神秘商人，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对方所说的，已经超出了玩家和商人交易的范畴。
这更像是一种……指引。
甚至是一种……警告。
“还有。”周觉的声音再次响起：“仅凭一个国家的力量，力量还是太小了。”
“如果你信得过我，就去尝试联合所有你能联合的力量。”
“熊国的瓦西里，塞尔国的代表……甚至，白头鹰的斯科特。”
“什么？”姜哲失声：“联合斯科特？那不可能！我们是敌人！”
“在这场游戏里，你们真正的敌人，从来不是彼此。”
“这些只是我的建议，信与不信，做与不做，全凭你们自己。”
周觉说完这最后一句话，没有再给姜哲任何追问的机会。
她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退入了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整个龙国休整大厅，依旧残留着之前庆祝的余温，队员们还在三三两两地低声议论着增幅卡带来的好处。
可站在大厅中央的姜哲，却感觉自己如坠冰窖，浑身发冷。
林峰和狼哥察觉到不对，走了过来：“姜老，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老板……跟你说什么了？”
姜哲没有回答，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手环光幕上那片灰色的，被所有人忽视了无数次的区域。
那里，仿佛盘踞着一头决定蓝星命运的巨兽。
他脑中反复回响着1024那番话。
“这是一个……关乎整个文明未来的抉择。”
“你们真正的敌人，从来不是彼此。”
他猛地一攥拳头，指节捏得发白：“狼哥。”
“是，姜老。”
“立刻启动第二次蓝星通讯。”姜哲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
“我要立刻，马上，和老大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