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柔坐在绣楼里，手里捏着一根绣花针。
她刚听说一个消息，左相府的沈悦最近老有人打听，连辅政王府都派人去查了。说是查供商，可谁不知道，那都是借口。
她手指一抖，针尖扎进指腹，血立马冒出来一点。她没擦，盯着那滴血看了会儿，冷笑一声：“她算什么东西？一个和离妇，也配进靖王府的门？”
她把针往绣绷上一插，抬眼叫人：“来人。”
心腹丫鬟从帘外进来，低着头站到跟前。
“你刚才听见外面说什么了吗？”苏婉柔问。
“回小姐，听几个婆子在说……沈小姐近来常被王府的人打探，好像有提亲的意思。”
“提亲？”苏婉柔嗤了一声，“她那身子，走两步都喘，还能伺候王爷？再说她那个懒样儿，整天不是吃就是睡，连丫鬟都管不住，谁要她？”
丫鬟没接话，只低头站着。
苏婉柔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她越想越气。顾言洲当初娶沈悦，图的就是她家嫁妆。可现在呢？沈悦和离了，钱全拿回去，名声也没坏，反倒清清静静等着再嫁人。而她苏婉柔，明明出身武将世家，父亲手握兵权，结果连个提亲的人都没有。
凭什么？
她猛地停住脚：“你马上出去，去辅政王府那边。”
丫鬟抬头：“做什么？”
“找那些常给门房送茶水点心的小贩。”苏婉柔压低声音，“让他们传话，就说沈悦体态臃肿，整日贪吃嗜睡，是个懒虫，连自己院子都懒得管，全靠丫鬟撑着。”
丫鬟犹豫：“这……要是被人查出来……”
“查？”苏婉柔冷笑，“她若真清白，怕什么流言？再说了，男人哪个不爱娇弱美人？她那副丰腴模样，站殿上都嫌碍眼！”
她走近一步，盯着丫鬟：“你只管去说，钱我给你。就说她前世克夫，这一世还想攀高枝？做梦！我要让她还没开口求嫁，就先被世人笑话死！”
丫鬟咬了咬唇：“可万一……靖王不信呢？”
“他信不信不重要。”苏婉柔坐回椅子上，指尖敲着扶手，“只要话传出去，别人看了就会觉得她轻浮、不知检点。一个和离妇，还敢挑三拣四？她不怕丢脸，我也得替她‘想想’名声。”
她顿了顿，嘴角一勾：“你去的时候，别穿苏府的衣裳。混在市井里，找几个嘴快的婆子，塞点银子，让她们逢人就说。尤其是王府采买进出的地方，一定要传到门房耳朵里。”
丫鬟点头：“奴婢明白。”
“记住。”苏婉柔抓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放下，“不要提是我让你去的。出了事，你扛下来，但绝不能牵连我。”
“是。”
“去吧。”她挥了挥手，“早点动身，赶在午市前把话说出去。越多人知道越好。”
丫鬟转身要走。
“等等。”苏婉柔忽然叫住她。
丫鬟回头。
“回来的时候绕条路。”她说，“别从正门进。走后巷，换身衣服再回来。”
“奴婢晓得。”
门帘一掀，丫鬟走了出去。
苏婉柔一个人坐在屋里，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眉眼精致，肤色白净，腰肢纤细。她伸手摸了摸脸，冷笑：“她沈悦凭什么？不过就是命好，有个当左相的爹。可这世道，命好不如手段狠。”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院子里海棠开了，风一吹，花瓣往下落。
她盯着那片片飘落的花，低声说：“这一回，我看你还怎么装清高。”
她转身走到妆台前，拉开抽屉，拿出一张纸。纸上写着几个名字，最上面是“秦淮”两个字，旁边画了个红圈。
她用指甲狠狠划过那两个字，留下一道深痕。
然后她把纸揉成一团，扔进香炉里。火苗窜上来，很快烧成了灰。
她坐下，重新拿起绣绷。针线还在原来的位置，血染了一小块布。
她继续绣，一针一针，用力极重，像是要把什么钉死在布上。
此时，心腹丫鬟已经出了苏府后门。
她裹着普通布裙，头上包着青布巾，怀里揣着一小袋碎银。她沿着小巷快步走，穿过两条街，拐进闹市。
辅政王府在城东，门口常有小贩卖茶水点心给守门的仆役。她知道地方，以前跟着小姐去过几次。
她走得很稳，眼神不停扫着四周。确认没人跟踪后，她在一个卖桂花糕的摊子前停下。
摊主是个中年婆子，正忙着收钱。
丫鬟掏出几枚铜板，买了两块糕。
“婆子。”她笑着递过去一块，“您天天在这儿做生意，认识的人多吧？”
婆子接过糕，笑呵呵：“那是，王府门房我都熟。”
“那您有没有听说……左相府那位沈小姐？”丫鬟低声问，“听说她要嫁进王府？”
婆子一愣：“谁说的？”
“外面都在传。”丫鬟叹口气，“可我觉得不合适。”
“咋不合适？”
“您没见过她吧？她胖得很，走路慢吞吞的，整天躺着吃东西。听说她一天要吃五顿，半夜还让人炖蹄花汤。丫鬟们忙得脚不沾地，她倒好，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婆子睁大眼：“真的？”
“谁骗您。”丫鬟压低声音，“我还听说，她前世克死丈夫，这一世还想攀高枝？也不照照镜子。您说，靖王那样的人物，能要这种人？”
婆子连连摇头：“那可不行，太不体面了。”
“所以啊。”丫鬟塞给她一把铜钱，“您要是听见谁提这事，就帮着说两句实话。别让好人蒙在鼓里。”
婆子掂了掂钱，笑了：“放心，我这张嘴最利索。”
丫鬟点点头，转身离开。
她一路向东，又找了两个摊贩，都说得差不多。一个卖茶的老头，一听就皱眉：“哎哟，那身子板，站都站不直吧？”另一个厨娘模样的女人更是直接：“这种懒女人，进了王府也是祸害。”
每说完一处，丫鬟就给点钱。
她走得越来越快，心里也越来越踏实。
最后一个目标是一家专供王府点心的铺子。她在门口站了会儿，看见两个穿王府服饰的仆役走出来，手里拎着食盒。
她走上前，假装不小心撞了一下。
“对不起。”她赔笑，“我是新来的帮工，还不熟路。”
仆役摆摆手，没在意。
她趁机说：“你们可是王府的？听说最近在挑主母？”
仆役一愣：“谁告诉你这个？”
“街上都传遍了。”她眨眨眼，“不过我觉得吧，左相府那位……不太合适。”
“为啥？”
“太胖了。”她比划了一下，“而且懒，整天吃睡，连院子都不出。你们王爷要是娶了她，以后府里不得乱套？”
仆役交换了一下眼神，哼了一声：“我们王爷才不会娶这种人。”
丫鬟笑了：“我就说嘛。”
她退后几步，转身钻进人群。
风吹起她的布巾一角。
她摸了摸怀里的银袋，只剩最后一小撮。
但她知道，话已经传出去了。
只要再过半天，整个辅政王府外头都会知道——沈悦，是个贪吃懒做、体态臃肿的和离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