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八人聚集,而直到两夜之后的清晨,天边刚刚泛起一丝白亮的光时,右边小腿还隐隐作痛的段承怀才忍着痛终于姗姗来迟,顶着寒凉刺骨的海风,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歇息下来。
他这会儿脸色已经不止苍白了,还显得有些没有血色的蜡黄,实在是走不了了才歇一会儿。
老头虽然嘴上骂了两句,但也不会真的继续逼着他赶路、任由他这条腿受伤废掉,仍旧给他时间休养。
毕竟这副身体已经被自己预定下来了。
不论能不能得到灵骨,这具身躯也都是要属于他的,现在弄坏了不值当。
那些人若是冲着见识巨禹来的,想必一时半会儿也走不掉,晚来一些又如何?
「……前辈,情况好像有些不妙。」
段承怀借助着法器,小心地观察远处,眯起眼睛感觉自己好像眼花了。
为了快速恢复自己的伤势方便赶路,花了不少灵石都是次要,最难受的是一路上暂时找不到太厉害的医修,每次求医问药处处碰壁,导致伤势愈合时的疼痛延续至今。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偏偏他去求医的时候都出诊去了?
伤口处的肌肉一弹一弹的跳动,基本上每次跳动都牵动着他脸上的肌肉跟着抽搐。
然而看清楚那里真的那么多人,他只觉得腿上的伤势更痛了。
「又怎么了?」
被叫醒的老头不耐烦地“啧”一声,积压了好几天的不满随时都能爆炸:「别告诉我是你的埋伏被发现了,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吗?!」
那他干脆直接占据身体算了,这蠢东西。
「他们当中加入了新的同伙,变成了八个人,您……有把握吗?」段承怀擦了擦额上疼出来的汗水,小心翼翼的问道。
周围聚集过来的那点修士都还能不管,可那几个人靠得实在太近。
老头说过,他的手段便是燃烧自己这仅剩的神魂之力,等段承怀靠近过去时,他能将四人不知不觉地困在阵法幻境当中,在其他人发现不到他的情况下,把他们分开杀掉。
只要周边没有别的人发现阵法,在阵法之内他能够完全保证隐蔽性。
当然,如果可以引开最好,能不杀那么多还是尽量不杀,死的人太多有可能会引起重视,他也不想做多余的事。
他的神魂力量耗到如今已经不多了,需要有大部分的力量保证灵骨能被取出并融合。
至于处理之后的尸体,在这附近最方便的法子就是剁碎了拿去深海喂妖兽,眨眼的功夫就能连渣都不剩。
可是现在有八个人,他要是用阵法困住八个人的话,恐怕就要耗费更多的力量。
这……力量能够吗?
「怎么又有八个人了?!」
欺负寂静片刻后,老头愤怒地质问道,算得上勃然大怒。
四个人他都是觉得勉强可以,现在直接多出了一倍的数,如果自己的力量都拿去困住他们了,灵骨又要拿什么来融合?
一旦力量不足融合失败,困住多少个人都是没有用的。
那不就是功亏一篑!
想逼死他这个老头子是吧?
老头没说的是,自己最后还要留出一部分力量占据这具身体。
听到他这个反应,段承怀心里算是大概知道了结果,深深叹了口气:「……不清楚,但那边确实是有八个人。」
耳边的海浪声不断重复,脑海里的声音良久没有再出现,段承怀的心也越来越慌,怕老头真的办不了了:「我试着去把他们分开怎么样,前辈?」
他吃了这么多苦头,好不容易终于看到了机会,绝对不要在这个时候被迫放弃。
「你就算能引开几个人,又能保证剩下的人一定不会很快找过来吗?若是打断了融骨的过程,死的可不止你一个人。」
在有退路的情况下,老头还不想冒这个险,可灵骨就在跟前,说心里没有蠢蠢欲动是不可能的。
他不甘心啊,这如何能甘心?
唉——好烦!
只是想提升这具身躯的潜力而已,怎么有这么多破事?
「我……」
段承怀想要辩驳,却硬生生地止住了话头,心中的欲念在疼痛的刺激之下再也控制不了理智。
他现在有严重的腿伤就先不提了,那几个人对他的印象根本不怎么样,就算再不想承认,他也做不到以示弱的方式让他们放松警惕。
此时段承怀的心已经跌落到了谷底,心脏的快速跳动带着一股无法疏散的怒意,活像是要在胸腔当中炸开。
可自己又能怎么办呢?做这些事所仰仗的全都是老东西的力量。
连他都没法保证,自己何来底气?
思绪拉扯良久,段承怀还是决定继续蹲守在这里,希望能遇到可以动手的机会,于是忍着腿上的疼痛,静静蛰伏着。
他们这么多人,总不能一直全部待在那里吧?
段承怀就这样等啊等——
没等到那八个人分开走,反而等到了陆续有修士在往这边靠近,这里的人一下子更多了,可以往这片荒芜之地根本没有多少人涉足才是。
何止希望渺茫,是根本就没希望。
段承怀满脸萎靡:感觉自己好命苦。
他指尖紧攥陷入了肉里,明明已经下定决心做坏事了,也做好了处理残局的准备,还付出了那么多代价,却偏偏没有一件事做得顺畅,连开始都开始不了。
原来不是有坏心就可以做成坏事的。
这就是“时也,命也”吗?
就在他愤恨恼怒之时,突然腰间的法器带来了传音。
那边传来父亲的声音:「承怀,你如今在何处?神兽巨禹怕是要苏醒了,速速赶回来,带领师弟师妹们前往折河湾。」
巨禹苏醒?……怪不得这里来了这么多人。
段承怀愣住,忙回复道:「我如今就在折河湾附近。」
「……那也要快点回来。你身为我的儿子、师弟师妹们的表率,这等需要带领他们一起去的时候,你却早已在那里,怎能让人不起疑?」
那边的父亲挑出重点,命令他必须回。
这不是让人抓把柄吗?
传音断掉,段承怀深深呼吸着,看了看自己的伤腿,等了一会儿,那老东西好像已经开始沉睡,这就证明他并不反对自己回去的行为。
他最后再不甘地看了一眼那片山崖,御剑离开。
「好,我马上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