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场冷雨过后,青阳城彻底浸在了冬意里。风裹着细碎的寒意掠过槐林,老槐树叶渐渐落尽,枝桠疏朗地伸向天空,却不显萧索——光秃秃的枝桠间,藏着饱满的芽苞,裹着一层细密的绒毛,像攒着一冬的力气,等着开春破土而出。荒坡上的新槐苗已长到齐腰高,百姓们早早给它们裹上了干草捆,一圈圈缠得紧实,远远望去,像立在雪地里的小棉人,透着憨态可掬的安稳。
林望一早推开房门,见檐下挂着细细的冰棱,阳光洒在上面,折射出细碎的光。他裹紧棉袄,踩着薄霜往槐林走,脚下的青石板路冻得发脆,走起来“咯吱”作响。槐林里已有不少人在忙活:王大爷领着几个汉子,正给老槐树的根部培土,把腐熟的落叶肥埋在土里,借着冬闲给树根补养分;张婶和几个妇人,拿着扫帚清理林间的落叶,归拢到一起堆成肥堆,明年开春就是最好的天然肥料;老黑则带着儿子小黑,给新槐苗检查干草捆,把被风吹散的重新缠紧,小黑手里拿着小绳子,踮着脚帮父亲拉扯,小脸冻得通红,却格外认真。
“林先生,早啊!”王大爷抬头看见林望,笑着打招呼,手里的锄头没停,“这几天降温快,得赶紧给树根培好土,不然冻着根,明年发芽就晚了。”
林望点点头,蹲下身摸了摸树根周围的土壤,松软湿润,肥力十足,心里渐渐踏实:“培土要厚些,把根茎都盖住,落叶肥埋深点,别被冻住了。”说着,他也拿起一把小锄头,加入培土的队伍,指尖沾了些泥土,带着淡淡的土腥味,却让人心里格外安稳。
小黑见林望来了,眼睛一亮,拿着小绳子跑过来:“林叔叔,我帮你缠干草吧!我缠得可紧了,风都吹不散!”
林望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好啊,小黑真能干,咱们一起守护槐苗。”
小黑立马开心地跑回新槐苗旁,学着父亲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把干草缠在苗杆上,动作虽慢,却格外仔细。老黑看着儿子认真的模样,眼里满是暖意,低声对林望说:“多亏了大家,小黑才能在这么安稳的地方长大,以后我一定好好教他养护槐林,让他也做个守护家园的人。”
林望点点头,心里满是欣慰。冬闲不是真的闲,是为来年蓄力,百姓们趁着天好打理槐林,孩子们跟着大人学本事,这份代代相传的用心,比任何肥料都能让槐林长得茁壮。
中午时分,风渐渐大了,寒意更浓,林望让大家先回城歇着,下午再接着忙活。百姓们收拾好工具,说说笑笑地往回走,小黑跟在父亲身后,手里攥着一片没掉完的槐叶,蹦蹦跳跳地走着,嘴里还哼着林望教的护苗童谣,歌声清脆,驱散了不少寒意。
回到学堂,念安早已生好了炭火,暖阁里暖洋洋的,桌上摆着刚煮好的槐叶姜茶,冒着热气,还有蒸好的槐花糕,甜香四溢。大家围坐在炭火旁,喝着姜茶,吃着槐花糕,浑身的寒意瞬间消散了。
“今年冬天不算太冷,要是能下几场大雪就好了,瑞雪兆丰年,雪水滋润土壤,明年槐苗肯定长得更壮。”张婶喝着姜茶,笑着说道,眼里满是期待。
“是啊,”老黑接过话头,“我以前在外地的时候,见过大雪覆盖槐林的样子,来年春天槐芽长得又快又壮,槐花开得也格外旺。希望今年能下几场大雪,给槐林好好补补水分。”
林望点点头:“大雪不仅能滋润土壤,还能冻死土里的虫卵,明年害虫就少了。咱们趁冬闲,把明年的播种计划再捋一捋,荒坡西边还有一片空地,明年可以多种些混种槐苗,把槐林连起来,防风效果更好。”
王大爷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画着青阳城槐林的大致轮廓,还有明年计划播种的地块:“我早就琢磨着这事了,那片空地土壤有点薄,我打算开春前先改良一下,用咱们之前的法子,混上羊粪和落叶肥,肯定能种活。”
豆子也跟着说:“我去跟流沙城、南疆那边打听了,他们明年也打算扩大槐林种植面积,到时候咱们可以互相帮忙,调些良种过来,混合种植,提高槐苗的抗逆性。”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从明年的播种计划,到槐林的防虫措施,再到各地槐林的交流事宜,暖阁里的气氛格外热烈。炭火噼啪作响,映着每个人的脸庞,满是踏实和期待。林望看着大家认真讨论的模样,心里渐渐温暖起来——青阳城的百姓们,早已把槐林当成了自己的命根子,把守护家园当成了最重要的事,这份团结和用心,就是青阳城最坚实的依靠。
下午,天放晴了,阳光格外暖和,百姓们又回到槐林里忙活。林望则留在学堂,整理明年的养护计划,把大家讨论的要点一一记录下来,细化到播种时间、施肥用量、防虫节点,确保明年的养护工作有条不紊。阿吉也留在学堂,帮林望抄写计划,他的字迹越来越工整,记录的内容也越来越详细,俨然成了林望的得力助手。
“林先生,明年我想跟着豆子哥去各地交流,看看别的地方的槐林是怎么养护的,多学些本事,回来更好地守护咱们青阳城的槐林。”阿吉一边抄写,一边说道,眼里满是期待。
林望笑着点点头:“好啊,多出去走走看看,能学到不少东西。明年开春交流会,我带你一起去,跟各地的主事好好交流,把好的经验学回来。”
阿吉开心地答应下来,抄写的劲头更足了。他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只有不断提升自己,才能更好地接过守护槐林的担子,不辜负林望和大家的期望。
日子一天天过着,冬意越来越浓,青阳城偶尔会飘起细碎的雪花,落在槐树枝桠上,薄薄一层,像是给槐苗盖了层白纱,格外好看。百姓们依旧每天忙着打理槐林,闲暇的时候,就聚在学堂的暖阁里,喝着姜茶,聊着家常,商量着明年的打算,日子过得充实而安稳。
孩子们放学后,不再像夏天那样在槐林里追逐嬉戏,而是跟着大人学做手工:有的跟着张婶学做槐花糕、槐叶茶,有的跟着王大爷学编竹筐、扎草捆,有的跟着老黑学认草药、辨种子,每个人都学得格外认真。阿菀还领着几个小姑娘,用晒干的槐叶、槐果做装饰品,串成项链、手链,挂在教室里,既好看又有意义。
这天晚上,终于下起了大雪,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很快就给青阳城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第二天一早,林望推开房门,见天地间一片雪白,槐林被白雪覆盖,枝桠上挂满了积雪,像是开满了白色的花,格外壮观。
百姓们纷纷走出家门,有的扫雪,有的给槐苗检查干草捆,有的则带着孩子们堆雪人、打雪仗,青阳城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小黑和几个孩子,在槐林边堆了一个雪人,用槐果做眼睛,用槐树枝做胳膊,还在雪人旁边插了一株裹着干草的槐苗,像是让雪人一起守护槐林,画面格外温馨。
林望站在槐林边,看着眼前的雪景,看着百姓们开心的笑容,心里满是安宁。大雪如期而至,滋润了土壤,冻死了虫卵,为明年的丰收埋下了伏笔;百姓们团结一心,蓄力待发,为明年的养护工作做好了准备。这个冬天,虽然寒冷,却藏着无尽的暖意和希望,等着开春的到来。
他知道,冬藏是为了春生,蓄力是为了绽放。只要大家坚守初心,用心守护,明年春天,青阳城的槐林一定会抽出嫩绿的新芽,开出洁白的槐花,万域的槐林也会越来越茂盛,绿意洒满大地,槐香温暖人间。
大雪还在飘着,落在槐林里,落在百姓们的身上,也落在每个人的心里,温暖而坚定,孕育着新的生机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