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城主，我回来了。”
戚鸿朗推门而入。
姜知序顿了顿，侧头看向时钟，装作没看见他鼻青脸肿的模样，问道：“白山怎么说？”
“他说——”
戚鸿朗不经意间走到姜知序侧面，露出自己青紫的右脸，“愿意给我们招收五百个人。”
“才五百个？”
姜知序皱眉低头，看向手中的文件，这上面是各个岗位的人员申请说明，“这可远远不够啊……”
他的心理预期是一千人。
这样再去摇篮城邀请一千人，「奇点号」的人力缺口才能基本补上，让这座庞大的二级城市重新以最高效率运转起来。
“唉，没办法，嘶——”戚鸿朗不小心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您不知道，白山的态度很坚决，我这都……”
“行了，五百就五百吧，有总比没有好。”
姜知序叹了口气，他知道戚鸿朗已经尽力了。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天边那具若隐若现的巨兽骸骨，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末了余光一瞥，发现戚鸿朗还杵在原地。
“鸿朗啊，你那边……都忙完了？”
“没呢没呢，城主，我这就去「戍卫号」搭个棚子挖人去！”
戚鸿朗不敢再耍宝，连忙一溜烟地退了下去。
……
巨兽之骸，戍卫号，下午时分。
「奇点号」的招募大棚已经搭建完毕，就设在操场最显眼的位置。
棚子底下，戚鸿朗正襟危坐，面前摆着一张简陋的桌子。
很快，他和他那块写着“奇点号招募处”的牌子就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他是谁？”一个刚结束训练的寸头青年问道。
“是奇点号的人！就是……就是之前开着外骨骼装甲的那个！”
说到外骨骼，围观的人瞬间都想起来了。
当初那银白色的科幻骨骼给他们带来的视觉冲击实在太大，至今仍是众人私底下讨论、羡慕的对象。
“噢~~原来是他们，这是又来干嘛了？”
“看牌子，好像是来招人的。”
有趣的是，「戍卫号」的青壮年似乎都留着统一的寸头，穿着制式的作训服。
“招人？”
这个词让现场的议论声瞬间平息。
他们纷纷看着大棚底下的戚鸿朗，眼神莫名。
然而，过了许久，都没有一个人上前询问。
就好像戚鸿朗身上有什么病毒，根本无人敢靠近。
“你去吗？”
“你呢？想去？”
“我才不去，这不等于当叛徒吗！”
“我肯定也不去！我才不做那种事！”
“……他们好像就招五百个人。”
“你怎么知道？”
“牌子上写着呢。”
“……管他招多少，反正我不会去！白将军说过，镇守巨兽之骸，我们就算是无名之辈，也是英雄！”
类似的对话在人群中不断重复。
于是，从下午到入夜，戚鸿朗颗粒无收。
随着急促的就寝铃声响起，操场上的人群迅速散去，很快再无人影。
.
某间寝室里，黑暗中传来刻意压低的声音。
“……我刚路过操场，看到那家伙还坐在那儿呢！”
“哈哈，他还不死心呢，根本没人愿意当叛徒！”
“就是！郭子昂，你这么关注他干什么，难道你想去？”
“我？嘁！胡说八道！我看是你潘轩自己想去，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
“行了！”黑暗中传来班长的声音，“明天还有早操，赶紧睡觉！”
寝室里逐渐安静下来。
夜深。
当鼾声四起时，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坐了起来。
他的动作像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黑暗中，另一道人影也随之起身。
两人在黑暗中默默对视几秒钟，然后一言不发，轻手轻脚地下床、穿鞋，溜出了寝室。
“……我想尿尿。”
“一起。”
嘴上说着去厕所，两人却不约而同地走向宿舍楼的大门。
他们本以为大门会像往常一样上锁，都已经做好了从二楼翻墙出去的准备。
却没想到，宿舍楼的大门敞开着，夜里的凉风呼呼地灌进来，让两人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传来更多细微的脚步声。
一回头，只见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探头探脑。
黑暗中，不知是谁低声说了一句：“我想去看看更大的世界。”
然后大家冲出宿舍。
名额只有五百个。
错过了潜力无限的「奇点号」，下一次就不知道是多少年后了！
宿舍楼中，不断有人影冲入夜色，汇入操场那一盏微弱的灯光处。
不远处的了望塔阴影下，两个人影并肩而立。
其中一人看着眼前的景象，怒不可遏：
“白将军！还好您有先见之明，这群小崽子果然没一个安分的！一群懦夫，逃兵！我这就去把他们拦回来！”
他刚要迈步，却被白山一只手按住肩膀，动弹不得。
“白将军？”
白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他们不是懦夫，是英雄。”
“但……”
“但是英雄也有想要歇息的时候，他们跟着我们守了这么多年，已经累了。”
白山打断对方，“让他们去吧。”
他望着那群奔向远方的身影，眼中情绪复杂，最终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
“你去转告那个戚鸿朗，今晚，他想招多少人，我们都不管，但是，明天早上的早操，不能受任何干扰。”
“……是！”
……
清晨五点半，天还未亮。
戚鸿朗便识趣地收起摊子，带着身后乌泱泱一大群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巨兽之骸。
他全程低着头，不敢笑，甚至不敢大声喘气。
因为扛着某些人充满怒火的眼神，他怕自己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会再引来一顿暴打。
直到回到了奇点号……
“城主！！城主！！！我们发了！！”
戚鸿朗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狂喜，疯狂拍打着城主室的大门，高声嚷道：“您猜我带回来多少人？一千七百多个！
“您是没看见白山的那个副官的眼神，简直想把我生吞活剥了！还好我机智，没给他留下任何动手的借口！我……”
他话音未落，眼前的大门无声地滑开。
门后，姜知序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双眼漆黑如墨，周身散发着一股浓重到足以养活十个邪剑仙的起床气。
戚鸿朗的兴奋瞬间凝固。
他这才想起来，现在才早上六点，远远没到自家城主起床的时间。
他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早上好啊，城主。”
就在他以为这顿揍终究是逃不掉时，姜知序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干得不错。”
虽然夸奖的时候，对方周身的怨气并没有消散一点。
“很晚了，先去睡一觉，好好休息，有什么事起床再说。”
说完。
不等戚鸿朗回应，房门“砰”的一声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