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只手慢慢抬起来，掌心虚虚拢在她的后脑勺，指节贴着她耳后的碎发，那碎发带着点刚洗过的洗发水清香，混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缠在一起。他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粗重的气流擦过喉结时压得极低，怕扰到怀里人半分安稳。
姜艺率没闭眼，反而往他颈窝外探了探脑袋，睫毛轻轻扫过他的锁骨，惹得他喉结轻轻滚了滚。她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像只偷偷扒着门缝看热闹的小兽，目光追着金叹被人拽住的胳膊——那胳膊上的衬衫已经被扯得变形，袖口磨出了毛边；又落在尹灿荣发红的额角，那片红已经渗了点淡紫，看着就疼。可她攥着崔英道衬衫前襟的指尖却没松，指腹把棉质纤维揪得发紧，连指节都泛了青白色，手腕微微绷着，连呼吸都比刚才促了些，那点“看热闹”的样子里，藏着藏不住的紧张。
拉架的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扭作一团的两人分开。
金叹和尹灿荣这才彻底“现了形”——金叹的嘴角破了道小口，淡红色的血丝顺着唇角往下淌，滴在他的白衬衫上，晕开一小片浅红。
他却满不在乎地抬手用手背擦了擦，反倒把血蹭得满脸都是，连下颌线都沾了两道红痕，原本精致的眉眼此刻拧在一起，又凶又狼狈；
尹灿荣的额角红了一大片，还沾着点琥珀色的酒渍，酒液顺着发丝往下滴，落在他的衣领里。
他的头发被抓得乱糟糟的，额前的碎发贴在额头上，衣领敞着，露出颈间被掐出的淡紫印子，却还梗着脖子冲金叹吼，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火气：“你有本事再动我一下！”
就在两人还想往前扑，拉架的人快要按不住的时候，人群里突然有人扯着嗓子喊了句：“李宝娜呢？刚才怎么没看到她？尹灿荣不是她男朋友吗？”
另一个人立刻接话，手指往包厢角落的沙发指去，声音里带着点看热闹的起哄：“在那儿呢！跟赵明秀抱一块儿亲呢！头都快贴一起了！”
这话像颗石子砸进沸水里，原本围着金叹和尹灿荣的人瞬间转了方向，连拉架的手都松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角落——李宝娜的后背抵着沙发扶手，赵明秀的手搭在她的腰上，指尖还捏着她的衣角，两人的头靠得极近，连呼吸都缠在一起，李宝娜的发梢落在赵明秀的肩膀上，显然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直到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李宝娜才猛地抬头，眼神里还带着没褪尽的慌乱，手瞬间从赵明秀的腰上收了回来。
金叹先是愣了愣，随即扯着嘴角笑出声，笑声里满是嘲讽，像淬了冰：“尹灿荣，你看看！你女朋友在那儿跟别人亲嘴呢！你跟我在这儿争车恩尚，结果自己也被人戴绿帽子，你比我还可笑！”
“你闭嘴！”尹灿荣的脸瞬间涨成紫红色，像是要滴血。他猛地推开身边拉着他的人，力道大得让那人力道不稳踉跄了两步。他抄起吧台上没碎的空酒杯，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就要往赵明秀那边冲。
李宝娜这才惊觉不对，抬头看见冲过来的尹灿荣，吓得立刻推开赵明秀，扑过去拽他的胳膊，眼泪瞬间涌了出来，砸在尹灿荣的手背上，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的：“灿荣！你别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就是……就是说话！”
可尹灿荣根本听不进去，挣扎着要往赵明秀身上扑，指甲几乎要嵌进赵明秀的衣领里。赵明秀也梗着脖子站起来，手攥成拳头，显然也没打算示弱，两人又要扭打在一起。包厢里的混乱比刚才更甚——酒杯碰撞的脆响、李宝娜的哭声、众人的劝架声、还有不知谁碰倒酒瓶的“哐啷”声，混在一起，吵得人耳朵发疼，连空气里的威士忌味都变得更呛人。
就在这时，李孝信从人群外挤了进来。他穿着件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间的银色手表，表盘上的指针还在轻轻转着。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眉峰却微微蹙着，自带一种前辈的威严，周围吵嚷的人看见他，下意识就安静了些。
他没去看其他人，径直走到尹灿荣面前，先伸手扣住他的手腕——力道不大，却精准地扣住了他的脉搏处，让尹灿荣怎么挣都挣不开。
又转头看向赵明秀，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每个字都清晰有力：“别闹了，再闹你们家里该来人了。真要让家长来收拾这烂摊子？”
这话像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尹灿荣的火气。
他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看着李孝信的眼睛——那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却透着“再闹就没余地”的警告。
他攥着拳头的手慢慢松了，指节的白印渐渐褪去，最终还是低下了头。赵明秀也往后退了两步，没再往前凑，只是抿着嘴，眼神里带着点不甘。
李宝娜还在哭，手紧紧抓着尹灿荣的袖子，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泪把尹灿荣的衬衫袖口都打湿了。
姜艺率这才收回目光，往崔英道怀里缩了缩，下巴抵着他的胸口，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腔里平稳的心跳。
她的声音软得像浸了蜜的，连尾音都带着点委屈的鼻音，轻轻蹭着他的衬衫：“走吧，一点也不好看，吵死了。”
崔英道原本垂着的眼尾瞬间亮了些，像蒙了层薄雾的星星突然透出光来，连瞳孔里都映着包厢顶暖黄的灯影。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嘴角轻轻勾了勾，那笑意浅却真，连眼底都染了点温柔。
他没说话，只是先调整了一下姿势——一只手慢慢托住她的腿弯，指尖小心避开她高跟鞋的鞋跟，怕那细跟硌到她；另一只手则护在她的后背，掌心贴着她的裙子，稳稳地把人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