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晶攥紧了包带，径直走向贺函的办公室。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键盘敲击声，规律得像他一贯的冷静。她抬手，指节重重叩了叩门板，不等回应，就直接推了进去。
贺函坐在办公桌后，浅灰色衬衫熨得没有一丝褶皱，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上的名表。看到唐晶时，他敲键盘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快得像错觉，随即又恢复了惯常的平淡：“唐晶？今天不是你调休吗？怎么过来了？”
唐晶没坐，径直走到他面前，双手撑在办公桌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死死盯着他：“薇薇安辞职了，你知道吗？”
贺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避开她的视线，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语气尽量自然：“早上人事跟我提了，说是个人原因。”
“个人原因？”唐晶笑了，笑声里带着绝望的冷意，“还是因为昨晚聚会没打招呼就跟你走了，在楼上酒店待了一整晚，今早天刚亮就溜了，没脸见我？”她顿了顿，声音里添了几分自我怀疑的苦涩，“是我想多了吗？还是真的像我安慰自己那样，你们只是喝高了才一起去的酒店？”
“楼上酒店”“一整晚”，这几个字像重锤，砸得贺函猛地抬头，眼底的平静彻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明显的慌乱：“你……你听谁说的？别乱猜，不是你想的那样，昨晚就是她喝多了，我怕她出事才……”
“怕她出事？”唐晶的声音陡然拔高，指尖重重敲在桌面上，手机被她甩在桌上，屏幕亮着，正是那两段监控录像，“怕她出事需要没打一声招呼就从聚会溜走？怕她出事需要在酒店待一整晚？怕她出事需要让她穿着你的西装天刚亮就离开？贺函，我们才在一起半年！半年前你说想和我走得更近，半年里你对我那么好，为什么变得这么快？你告诉我，到底是我想多了，还是你们真的有什么？”
办公室的隔音不算差，可唐晶的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还是穿透了门板。外面工位上的键盘声瞬间停了，有人悄悄起身，凑到门口，透过门缝往里看。先是一个，两个，很快，门口就聚了一圈人，交头接耳的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公司里谁都知道，唐晶和贺函是“恋人”的范本，现在出了这种事，所有人都想看看这场闹剧的结局。
贺函的眉头紧紧皱起，他最厌恶把私人情绪暴露在工作场合，更遑论被人当作热闹围观。他站起身，伸手想去拉唐晶的胳膊，想把她带到里面的休息室再说，却被唐晶狠狠甩开。
“别碰我！”唐晶后退一步，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办公桌上，晕开一小片湿痕，“贺函，我们才在一起半年啊！这半年里，我掏心掏肺对你，我以为我们是真心相爱，我甚至还在为你找借口，觉得你们只是喝高了！可你呢？你背着我和我的助理搞到一起，连聚会都没脸打声招呼就带她走，还在酒店待了一整晚！你把我当什么了？玩腻了就可以随便丢弃的玩具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贺函的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带着急辩的慌乱，却显得格外苍白，“昨晚她喝得酩酊大醉，吐得一塌糊涂，说什么都不肯回家，我总不能把她扔在路边吧？带她去酒店只是为了让她休息，我开了两个房间，我在自己房间待了一整晚，早上她先走是因为觉得尴尬，想早点办辞职手续，我晚走是因为要赶今早的会！我们之间真的什么都没发生，你别胡思乱想！”
“两个房间？赶会？”唐晶重复着这几个字，语气里充满了嘲讽，她指着手机屏幕上的监控录像，“你看！监控里只有你们进电梯的画面，没有你开第二个房间的记录！薇薇安觉得尴尬需要天刚亮就跑？你赶会需要穿昨晚的西装，连领带都来不及重新系？贺函，你能不能找个像样点的借口？别用这种糊弄人的鬼话来骗我！我已经不想再自欺欺人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眼泪掉得更凶，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门口的议论声也跟着此起彼伏，有人甚至拿出手机，偷偷录起了视频。贺函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猛地转头看向门口，冰冷的视线扫过那些探头探脑的同事，语气里带着极强的压迫感，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都很闲吗？”
这一声不算响亮，却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外面的骚动。同事们纷纷低下头，慌忙回到自己的工位，有人假装整理文件，有人埋头敲击键盘，连呼吸都放轻了，偌大的办公区瞬间恢复了表面的平静，只剩下空调出风口的微弱声响。
办公室里，唐晶和贺函对峙着。唐晶看着贺函冷硬的侧脸，突然觉得无比陌生——眼前这个人，还是那个在她加班到深夜时，默默送来热咖啡的贺函吗？还是那个在她生病时，笨拙地熬了一锅粥，却因为不知道她不吃香菜而手足无措的贺函吗？还是说，从薇薇安穿着白衬衫，怯生生地站在他办公室门口说“贺总您好，我是您的新助理”开始，他的温柔就已经悄悄分了一半出去？
“我们才在一起半年，贺函。”唐晶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恳求，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西装裤上，留下深色的痕迹，“就算你对我没感觉了，就算你喜欢上别人了，你能不能坦诚一点？别用这种敷衍的方式，把我当傻子耍，行不行？我们就算做不成恋人，也该有最基本的尊重吧？我已经不想再为你找‘喝高了’的借口了，我只想听一句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