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轻人手段老练，行事狠辣。
换作是李嘉成自己，他也不确定能否像林朝羽那样与张家兄弟硬碰硬，最终还能将他们彻底击败。
起初，李嘉成并未将林朝羽视为威胁。
他号称“塑胶花大王”，对自己的产品质量充满信心。
价格合理，品质过硬，他从不认为香江有人能与他竞争。
但现实却并非如此。
如今的林朝羽如同猛虎下山，直接将批发价砍掉近三分之一，每朵花降价五毛。
更令人意外的是，他的产品质量甚至比李嘉成的还要好。
这一举动，瞬间抢走了李嘉成的大量客户。
“李董，这是我的疏忽。”
陈秘书低下头：“之前并未注意到林朝羽也在做塑胶花生意，而且并未构成威胁。
如今他突然发难，我也没来得及反应。”
“现在仓库积压了多少货？”李嘉成突然问道。
“两个仓库已经堆满，估计价值三百二十七万。
”陈秘书迅速回答。
李嘉成的脸色微微一变。
这个数字不容忽视。
他沉思片刻，随即说道：“我们也降价。
林朝羽能降，我们也能降，把客户拉回来。
每朵花降六毛，这个价位我们依然有利润。”
陈秘书立刻拿出笔记本记录。
李嘉成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林朝羽这次降价，我怀疑没那么简单。
查一查他是否掌握了新技术，如果有，想办法弄到手。”
“明白！”陈秘书回应，“是否需要派人潜入林朝羽的工厂？”
李嘉成点头：“对。”
陈秘书立刻说道：“我马上安排。”
当初为了学习塑胶花技术，李嘉成曾亲自前往意大利偷师，如今不过是故技重施罢了。
青山集团。
林朝羽同样在查看财报，听着小秘书许漫丽的汇报。
他放下报纸，抬眼看向许漫丽：“长江实业也降了六毛？”
“没错！”许漫丽迅速回应，“老板，目前仍有部分经销商选择李嘉成，另外，一些日本客户也在向他采购塑胶花。”
“不愧是塑胶花大王，名气还在。
”林朝羽轻笑了一声，语气随意，“既然李嘉成能降六毛，那我们也不必客气。
通知王荣，我们降八毛！”
许漫丽略显迟疑，忍不住劝道：“老板，其实我们可以和李嘉成保持相同降幅，现在我们的客户已经不少，没必要恶性竞争。”
“知道什么叫‘胜者通吃’吗？”林朝羽看着她，缓缓道，“击败对手，成为唯一的赢家，整个市场就是我们的。
到那时，利润自然滚滚而来。”
许漫丽沉默不语。
另一边，李嘉成得知林朝羽又降了八毛，再也坐不住了。
他当即宣布降价一块，这已是他的底线——再降就要亏本。
然而，林朝羽依旧从容，直接压价一块二。
消息传来，李嘉成愣住了。
跟，肯定亏钱；不跟，这批货就得砸在手里。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明白林朝羽的意图——就是要逼他出局，独占市场。
拼资本，李嘉成清楚自己不是林朝羽的对手。
更让他警惕的是，林朝羽恐怕并非亏本竞争，而是掌握了新技术。
很快，他安插的探子带回消息。
“普通贡献、大贡献、重大贡献、巨大贡献？”听完汇报，李嘉成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次的技术突破，是一个叫乔洪的人完成的。
”探子如实汇报。
说实话，这一刻，探子甚至萌生了跳槽去青山集团的念头——薪水更高，待遇更好，贡献还有奖金，哪一点不比跟着李嘉成强？
乔洪只是调整了生产流程，顺手改进了几台设备，就轻松赚到两万五。
换作自己，说不定也能捞一笔。
这么一想，跟着李嘉成混实在没意思。
李嘉成自然没察觉身边人的心思，盘算片刻后，他决定直接找乔洪买下技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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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搞不到，那就挖人。
李嘉成慢悠悠开口：“传话给他，待遇随便开。
只要他能让我的塑胶花成本降下来，每月一万块，我绝不还价！”
一万块！
卧底瞳孔一缩，暗骂：，平时对弟兄们抠门，对外人倒大方？
他憋着火不敢吱声。
要不是知道乔洪怎么赚的这笔钱，他也不至于气成这样。
乔洪算什么东西？
跟自己半斤八两，甚至还不如自己。
可人家林朝羽肯给机会，让他折腾生产线。
李嘉成给过这种机会吗？
乔洪能想到的改进，一线工人会想不到？可提了建议，李嘉成多给过一毛钱吗？
两人做法天差地别——李嘉成把工人当柴烧，烧完就换；林朝羽却把工人当苗子栽培，出一个人才就是一份家底。
卧底拿定主意：吃完李嘉成的“封口费”，立刻投奔林朝羽。
乔洪行，我凭什么不行？
李嘉成哪知道眼前人肚里官司，自信砸钱必能拿下乔洪。
毕竟不是三年前偷师意大利的穷光景，如今他笃信钞票万能。
……
这几日乔洪正忙着搬家。
新居选在浪澄湾，图个上下班方便。
两万五巨款到手，他头件事就是买房置业，再添新家具。
乔建春成为医生后，每月一千五百元的薪水，攒一年才勉强能凑够买房的首付。
然而出乎乔洪意料的是，乔建春选择继续深造，反倒是他自己通过改进塑胶花生产工艺，迅速赚够钱买下了一套新房。
“林先生是好人，一定是菩萨转世！”每次见到林朝羽，乔洪都会念叨这句话，若非乔建春阻拦，他甚至想请一副林朝羽的画像回家供奉，日日上香祭拜。
如今乔建春每晚都会回家，但回来时总要抱着一摞厚厚的书本——这些都是林朝羽从欧美订购的医学资料，让他们自行翻译。
乔建春一边翻字典一边译书，起初家里连电灯都没有，只能靠煤油灯照明，如今搬进新家，条件总算好了些。
乔洪起初对儿子的学习劲头十分支持，可后来他自己也坐不住了，干脆跟着学了起来。
多掌握些知识，升职加薪的机会也就更大。
尽管是被迫学习，但他咬牙坚持了下来。
知识越多，赚钱的门路就越广。
父子俩埋头苦学，倒是难得默契。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屋内的安静。
乔洪合上书本，朝妻子方春阳使了个眼色，方春阳起身开门，门外站着一位西装笔挺的男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乔先生，您好，我是长江工业的，有些事想和您谈谈。”
乔洪皱了皱眉：“请进。”
男人进门后，微笑着自我介绍：“乔先生，我叫刘坤志。”
乔洪直接问：“找我什么事？”
刘坤志笑容不减：“是这样，我们长江工业的塑胶花生产线缺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师傅指导技术，特意来邀请您。”
乔洪盯着他，嘴角浮出一丝讽刺的笑：“邀请我？”
刘坤志有些不解，总觉得乔洪的眼神透着古怪，但还是继续道：“是的，我们愿意给您每月三千块的薪水，您看如何？”李嘉成给他的底线是一万块，但他自然不会一上来就报最高价。
“不必了，我没兴趣，请回吧。
”乔洪干脆地摆了摆手。
刘坤志不禁怔了怔。
要知道，三千块在这个年代绝非小数目，月薪三千在他看来简直堪比乔洪这样的待遇。
这笔钱足以让人得意忘形。
他暗暗平复心绪，挤出一丝笑容：乔先生，要不四千？四千每月如何？
乔洪依旧摇头：没兴趣，请回吧。
五千！五千怎样？刘坤志不死心地加价。
说了没兴趣！乔洪语气冰冷，请离开！
一万！月薪一万！刘坤志急声道，干两个月就能拿两万，干一年能在香江买五套房！
不必，请回。
乔洪斩钉截铁地拒绝。
刘坤志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地追问：为什么？您每月工资才三百五，这可是近三十倍的差距啊！
林先生对我恩重如山，乔洪直视对方，我绝不会背弃他。
刘先生，请吧。
提着满手礼品被赶出门的刘坤志脑袋发懵——居然被拒了？简直荒谬！
待刘坤志走后，儿子乔建春忍不住问：爸，干嘛不答应？
妻子方春阳也附和：就是！月薪一万，一年能买六套房呢！
鬼话连篇！乔洪厉声打断，你觉得我这技术难学吗？
方春阳迟疑道：应该...不难吧？
一学就会！乔洪冷笑，他们肯开高价，不过是想套取我的技术。
等得手后，还会给一万月薪？这叫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方春阳顿时哑口无言。
乔洪如今说话也带着几分书卷气。
他接着说道：“我现在背叛林先生，能有什么好处？你的工作怎么办？儿子还在念书，以后说不定还要出国留学，这些又该怎么安排？”
乔建春对父亲有些另眼相看，忍不住说道：“爸，你看得真明白啊？”
乔洪笑了笑：“那当然，咱们这技术说穿了也不值钱，林先生给我两万五，那可是实打实的钱。
真要是投靠别人，他能给我多少？我看啊，等他们学会了技术，立马就会把我踢开！”
乔建春点点头：“没错，爸，你怎么突然懂这么多道理了？”
乔洪嘿嘿一笑：“我现在每天都会看《青山日报》，这报纸不错，上面登了不少小故事，我经常看，确实挺有意思。”
乔建春却严肃起来：“爸，我看你得赶紧向林先生汇报这事儿，让公司提前有个准备。
你想想，李嘉成既然来找你，会不会也去找别人？万一公司有损失，那损失的可都是咱们的钱！”
乔洪一拍大腿：“对对对，儿子说得对，我这就去找主任！”
……
朝羽实业
宽敞的办公室里，乔洪、刘城、郭政三人站在林朝羽面前。
少了孙晓。
“不久前，孙晓跑了。”
林朝羽看了三人一眼，微笑道：“说实话，你们没走，我很高兴，感谢你们对公司的信任，真的非常感谢。”
孙晓跑了？
三人一时愣住。
乔洪忍不住破口大骂：“孙晓这个叛徒！”
刘城也愤怒道：“林先生，我们这就去把孙晓抓回来，让他付出代价！”
郭政更是咬牙切齿：“林先生对他恩重如山，他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我一定把他揪回来，绝不能让技术泄露！”
“说这些有什么用？”
林朝羽淡然一笑：“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们愿意留下，别人想走，我也拦不住，毕竟咱们又不是道上混的。”
“好了。
”他摆摆手，“回去好好工作吧。”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默默退了出去。
“老板！”
王荣忍不住开口：“就这么算了，不太好吧？”
林朝羽抬眼望向王荣：“那我该怎么办？去对付他？”
王荣一愣，林朝羽却笑了：“你也是来投奔我的，我说过，没什么背叛不背叛的。
现在又不是旧社会，人人都有选择的权利，想给谁干活就给谁干活！”
王荣张了张嘴，一时语塞，支吾道：“可林先生，要是技术泄露了怎么办？”
林朝羽摆摆手，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他：“看看这个。”
王荣低头细看，惊讶道：“这是……”
“之前我们的塑胶花有个大问题，遇雨暴晒后容易褪色，红玫瑰直接变白玫瑰。
”林朝羽笑道，“发现问题后，工人改进了工艺，现在解决了，成本也没增加。”
王荣一脸诧异。
林朝羽接着说：“要盯紧市场，多听工人和销售的反馈，及时修补短板。”
王荣暗自吸气，明明比林朝羽年长十多岁，却觉得手段远不如他。
沉默片刻，王荣问：“那我们现在就等李嘉成自己出问题？”
“不用等。
”林朝羽悠悠道，“他最近接了笔四百多万的日本订单，要是对方发现塑胶花褪色严重，会怎样？这可是重大质量问题。”
王荣震惊：“可林先生，这种机密您是怎么知道的？”
林朝羽端起茶杯，不紧不慢道：“再说一遍，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人人都有选择的自由。
难道只准我们的人跳槽去他那儿，不准他的人来我们朝羽实业？”
王荣目瞪口呆，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好家伙，双向跳槽是吧？
“孙师傅，非常感谢您能来！”
李嘉成对孙晓的到来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孙晓受宠若惊，没想到会受到如此礼遇，顿时有种被重用的感觉。
孙晓的心脏砰砰直跳，难以平静。
不仅如此，李嘉成还特意带着橡胶厂的几位领班一起请他吃饭，俨然将他奉为贵宾。
若论笼络人心的本事，李嘉成丝毫不输林朝羽。
然而，两人终究有本质的不同。
林朝羽的作秀或许华丽，但该掏钱时从不含糊，他一开始就在布局底层逻辑，作秀不过是加分项。
而李嘉成的表演目的更为直接——只想尽快从孙晓手中拿到技术。
孙晓这个人，对李嘉成而言毫无价值。
虽然读过些书，识得几个字，但并非他的真正目标。
一旦拿到想要的东西，孙晓便再无用处。
李嘉成根本不怕这个无名小卒败坏自己的名声——用完即弃，在他看来再正常不过。
……
没过多久，李嘉成正式宣布塑胶花降价一块两毛，和林朝羽此前降价的幅度完全一致。
眼下，李嘉成占据了六成的市场份额，加之海外销售渠道的加持，整体仍处于上风。
而林朝羽似乎不愿再打价格战，在媒体眼中，这多少有些认输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