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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鞭打着京城,永无止歇。国务院大楼深处,那间烛火幽微的会议室如同惊涛骇浪中的孤岛。李玄策最后那句“甩不脱的‘孽债’”的余音,混合着窗外雷暴的轰鸣,沉沉地压在每个人心头。角落里,那台刚刚经历异常脉冲的频谱分析仪,屏幕上的绿色基线恢复了平稳跳动,仿佛刚才那0.5秒的死亡凝视从未发生。但空气里残留的冰冷与不安,却如附骨之疽。

“周卫国。”李玄策的声音打破死寂,目光转向这位怒意未消的老战友。烛光在他深邃的眼窝里投下浓重的阴影,却掩不住那份穿透迷雾的锐利。“你亲自带人去双流机场。念墨那边的物资专机,是救命的东西,一根针都不能少。告诉机场方面,最高级别警戒,所有环节重新核验。那封匿名信……不是空穴来风。”

“明白!”周卫国猛地站起身,军人的利落扫去了片刻前的狂怒,只剩下淬火般的冷硬。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湿漉漉的作训服外套,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高大的背影在烛光摇曳中拉长,如同即将扑向猎物的山魈。门开合间,裹挟着雨腥气的冷风再次涌入,烛火痛苦地扭曲了一下。

“小满。”李玄策的视线转向对面。赵小满正用纸巾用力擦着眼镜片上凝结的水汽,试图看清面前那份让他痛彻心扉的报告。“审计组人手全部压上去。你坐镇中枢,像梳理头发丝一样,给我捋这笔钱的走向。每一个公章,每一个签名,每一笔转账记录,无论大小,无论看起来多么合理,全部给我打散重组,交叉比对!特别是……”他修长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刻骨的力度,重重地点在报告摘要页那个惊心动魄的数字——“百分之二十九点七”上,“这些‘蒸发’掉的钱,它们最后停在了哪里?变成了什么?”

“好!”赵小满用力点头,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已是一片沉凝的、属于审计专家的精密与执着。他不再说话,迅速将桌上散乱的文件分门别类,手指在纸页上快速移动,发出沙沙的轻响,如同猎犬在焦躁地嗅闻着猎物残留的气味。那专注的姿态,仿佛要将眼前这份浸染着灾民血泪的报告,一寸寸地揉碎、摊平,榨出里面所有的秘密。

李玄策不再言语。他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整个京城浸泡在墨汁般的雨夜里。霓虹在雨幕中晕染成一片片模糊而凄惶的光斑,如同垂死者涣散的瞳孔。远处偶有车灯划过,光束在积水的路面拉长、扭曲,像一条条苟延残喘的蛇。冰冷的雨水顺着高耸的玻璃幕墙蜿蜒流下,留下道道触目惊心的水痕,如同无声的泪河。他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到冰凉的玻璃,那彻骨的寒意瞬间沿着神经末梢刺入骨髓。

妹妹李月竹那张苍白而疲惫的脸,毫无征兆地撞进脑海。那是今年春节,一个同样寒冷刺骨的雪夜。她像一缕幽魂,突然出现在他城郊那间旧宅院门外,裹着一件半旧的驼色大衣,肩头落满了雪花。她只待了短短半小时,拒绝了热茶,只喝了几口冰冷的白水。炉火的红光映着她瘦削的下颌,眼神躲闪,里面盛满了无法言说的惊惶和……一丝深埋的绝望?

“哥,外面……太冷了。”她当时低声说,手指神经质地绞着衣角,指关节泛白,“冷得骨头缝都疼。” 她避开了他所有关于这些年去向的追问,只反复呢喃着这句不着边际的话。临别时,雪下得更大了,她钻进一辆等候在巷口的普通黑色轿车前,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如同打翻的调色盘——愧疚?诀别?抑或是……某种无声的警告?车窗升起,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也隔绝了李玄策心头陡然升起的强烈不安。那辆车很快消失在茫茫雪幕里,只留下两道迅速被新雪覆盖的车辙。此后数月,音讯全无,仿佛那雪夜的短暂相见,不过是他过度思念产生的幻觉。

如今,在这举国同殇的暴雨之夜,那份不安,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她去了哪里?那晚的惊惶与绝望,究竟源于什么?一种极其糟糕的预感,像窗外冰冷的雨水,从头顶浇下,让他浑身发冷。

“李部!”赵小满略带惊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手里捏着一张刚从厚厚审计报告附件中滑落的照片,眉头紧锁,快步走到窗边李玄策身旁,将照片递了过去。“你看这个。”

照片拍摄于震区某处临时安置点。背景是扭曲的预制板废墟和一片低矮、拥挤的蓝色救灾帐篷。焦点是一个发放物资的登记点。几张简陋的折叠桌拼在一起,桌面上堆放着成箱的方便面和矿泉水。一个穿着褪色迷彩服、戴着红袖章的工作人员正俯身在登记册上写着什么。引起赵小满注意的,是登记册旁,一份摊开的、边缘有些卷曲的文件。文件抬头是打印的宋体字:“北川青川联合震区首批生活物资签收明细表(第三批次)”。而下方,在“接收单位负责人”一栏,是一个用黑色中性笔签下的名字——**李竹**。

那字迹……李玄策的瞳孔骤然收缩!

太熟悉了!笔锋起落间带着一种独特的、略微向左倾斜的顿挫感,尤其是那个“竹”字,最后一笔竖钩习惯性地向上挑起一个小勾,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和……潦草。这习惯,他从小看到大!无数次在妹妹李月竹的作业本、日记本、甚至后来在纺织厂的各种报表文件上见过!月竹……李竹?一个刻意简化、掩人耳目的化名?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窗外的雨声、雷声、室内烛火燃烧的噼啪声,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刻被无限拉远、模糊,只剩下血液冲上头顶的轰鸣。他死死盯着照片上那个签名,指尖的温度刹那间褪得干干净净,比触碰到冰冷的窗玻璃时还要寒彻心扉。

“这份签收单对应的物资款项……”李玄策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异常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来,“在报告里……有疑问吗?” 他不敢抬头看赵小满的眼睛。

赵小满敏锐地捕捉到了李玄策声音里那丝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以及他瞬间变得毫无血色的脸。他心中一凛,迅速翻动手中另一份标注着“疑点款项初步追踪”的附件,手指快速划过一页页表格。几秒钟后,他的指尖停在了一个条目上。

“有。”赵小满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冰冷,“签收单编号cN-qc-0-003。对应的这笔‘生活物资紧急采购款’,金额一百二十万。供货方是‘蓉城迅达商贸有限公司’。款项三天内分两次从青川县临时救灾账户转出。但……根据我们刚收到的外围协查反馈,这家‘迅达商贸’的注册地址是假的,提供的对公账户在收到款项后二十四小时内,资金就通过多个皮包公司账户被迅速转移、拆分,最终……流向不明。手法非常专业,资金链追踪到这里,几乎断了。”

一百二十万!流向不明!而签下“李竹”这个名字的人,极有可能就是他那个在雪夜惊惶消失、音讯全无的妹妹!

“砰!”一声闷响。李玄策的拳头狠狠砸在了冰冷的玻璃窗上。巨大的力道让厚重的防弹玻璃都发出了沉闷的呻吟。手背上瞬间一片通红,指骨凸起,微微颤抖。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骤然劈开夜幕,瞬间映亮了他惨白的脸和那双因极度震惊、愤怒、痛苦而布满血丝、几乎要裂开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的情绪,比窗外的雷暴更加骇人。烛光在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上投下动荡不安的阴影。

孽债……那深埋心底的预感,竟以如此残酷而直接的方式,被这张小小的照片,被那个熟悉的签名,血淋淋地证实了!月竹!你究竟做了什么?!

“报告里所有署名‘李竹’的文件,全部调出来!”李玄策猛地转身,声音如同砂轮摩擦金属,嘶哑得可怕。他不再看赵小满,大步冲向会议室门口,一把抓起了挂在衣帽架上的黑色军用雨衣。“现在!立刻!所有!一张纸片都不能少!” 命令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和一种近乎失控的急迫。

“档案室!跟我去档案室!”赵小满立刻会意,抓起桌上几份关键文件,紧跟着冲了出去。走廊里感应灯随着他们急促的脚步次第亮起,惨白的光线将两人被雨衣裹挟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投在冰冷空旷的廊壁上,如同两个在巨大迷宫中狂奔的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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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楼地下三层的永久性档案库房,厚重的防爆门无声滑开。一股混合着纸张、油墨、灰尘以及地下空间特有的、渗入骨髓的阴冷潮气扑面而来。惨白的LEd灯光毫无感情地照亮一排排顶天立地的灰色金属档案柜,如同巨大的、沉默的钢铁棺椁。空气凝滞得让人窒息,只有中央空调系统发出低沉的、永不停歇的嗡鸣。

“这边!”赵小满显然对这里了如指掌,他带着李玄策快步穿过密集的柜列,脚步声在空旷死寂的空间里激起空洞的回响。最终停在标有“G省(含震区)\/财政\/临时救灾专款\/原始凭证(0805-0806)”的区域。

没有多余的话。两人如同最精密的机器,迅速投入工作。李玄策甩开沉重的雨衣,冰冷的湿气瞬间裹住了他。他一把拉开标注着“北川-青川联合片区”的沉重金属抽屉。里面塞满了用牛皮纸大信封装订好的原始单据、签收表、合同副本、银行回单……纸张特有的气味混杂着震区泥土和消毒水的微弱气息,随着抽屉的拉开弥散开来。

时间在翻动纸张的沙沙声和金属抽屉开合的沉闷撞击声中流逝。每一份文件都像是一块沉重的砖石,压在李玄策的心上。他的动作快而稳,目光锐利如刀,在密密麻麻的字迹和印章中飞速扫过。指尖偶尔触碰到纸张边缘粗糙的毛刺,那细微的触感此刻也像针扎一般。赵小满则在另一排柜子前快速检索着关联的银行流水和供货商背景资料,两人之间只有纸张摩擦和急促呼吸的声音。

突然,李玄策翻动文件的手指猛地顿住!

一份夹在几页银行转账凭证中间的“震区临时安置点简易房板材采购验收单”暴露在惨白灯光下。单据抬头是“北川县擂鼓镇红旗村临时安置点”。供货单位一栏,赫然打印着“蓉城迅达商贸有限公司”!

李玄策的目光死死钉在下方“现场接收人”的签名栏上。

**李竹。**

又是那个名字!那笔锋,那倾斜的角度,那“竹”字最后一笔习惯性挑起的小勾……与照片上那个签名如出一辙!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他手指颤抖着(这在他身上极其罕见),几乎是粗暴地将单据从凭证中抽出,拿到眼前,借着档案柜顶刺目的白光,如同鉴定最致命的毒物般,逐笔、逐划地审视!

是她!就是她!李月竹的字迹!化成灰他也认得!这薄薄的一张纸,此刻重逾千钧,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掌心,更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狠狠捅进了他的心脏最深处!痛楚瞬间炸开,伴随着被至亲之人彻底背叛的滔天怒火和无法言说的悲凉!

“迅达商贸……”赵小满也发现了关联单据,拿着一份银行流水复印件快步走过来,脸色铁青,“李部你看,这一百二十万,就是通过这份验收单最终确认支付的!资金在迅达账户停留不到一天……” 他的话音在看到李玄策手中那张验收单,以及李玄策脸上那混合着巨大痛苦与狂暴怒火的骇人表情时,戛然而止。

就在这时,李玄策口袋里的加密手机发出了低沉而持续的震动,如同垂死者的呻吟。屏幕上跳动着周卫国的名字。

李玄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几乎要冲破胸膛的岩浆,用尽全身力气才让手指不再剧烈颤抖。他划开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

“玄策!”周卫国的声音从听筒里炸开,背景是呼啸的风声、尖锐的警笛声和嘈杂混乱的人声,显然身处极其紧张的环境,“双流机场!出事了!那批北美来的物资……在转运去仓库的路上,车队被截了!”

李玄策的心猛地一沉:“说清楚!”

“三辆重型卡车!伪装成道路塌方抢修队的工程车!突然从岔路冲出来横在路中间!下来七八个蒙着脸的,手里有家伙!动作极快!直接打爆了我们押运车的轮胎!目标非常明确,就是冲着那批净水设备和特种药品去的!”周卫国的语速又快又急,每一个字都带着硝烟味,“我们的人和他们交上火了!对方火力不弱,训练有素,不像普通劫匪!妈的,顶住了第一波,但他们抢了一车东西跑了!我正在追!方向……往城南老城区那边去了!我已经呼叫增援封锁那片区域!”

“城南老城区?”李玄策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隼,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他猛地抬头,目光穿透档案室冰冷的空气,仿佛要刺破厚重的地层和滂沱的雨幕,望向那个方向。那里……那里有他名下那套几乎无人知晓的、废弃多年的老宅!是当年父母留下的老屋,也是……也是今年春节雪夜,李月竹短暂停留的地方!

“卫国!咬死他们!我马上到!”李玄策低吼一声,挂断电话。他不再看手中那张如同烧红烙铁的验收单,猛地将其拍在旁边的金属档案柜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巨大的声响在死寂的档案库里回荡,震得顶灯似乎都晃了一下。

“小满!这里交给你!深挖!所有‘李竹’,所有‘迅达’!挖地三尺!” 李玄策抓起地上湿冷的雨衣,看也不看赵小满惊愕的脸,转身就冲向档案库那扇沉重的防爆门。他的动作迅猛如扑食的猎豹,黑色的雨衣在身后带起一阵冷风,卷起地上散落的几页纸片。

“李部!你去哪?”赵小满追了两步喊道。

“城南!”李玄策的声音被厚重的防爆门隔绝了大半,只留下两个字,冰冷、决绝,如同淬火的钢钉,狠狠楔入这弥漫着纸墨与背叛气息的冰冷空间。门在他身后沉重地合拢,隔绝了光线,也隔绝了声音。档案库里只剩下赵小满一人,以及满柜无声诉说着罪证与伤痛的纸张。惨白的灯光照在他脸上,一片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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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出国务院大楼,狂暴的雨幕瞬间将李玄策吞没。雨水冰冷刺骨,如同无数钢针扎在脸上、身上。军用吉普的车灯劈开浓稠的黑暗和密集的雨帘,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车轮碾过积水飞溅起浑浊的水墙,朝着城南老城区方向狂飙突进。

雨水疯狂地冲刷着挡风玻璃,雨刮器开到最大档,也只能勉强撕开一片短暂模糊的视野。街道两旁的霓虹在雨水中扭曲变形,像垂死者瞳孔里最后涣散的光。车内的空气冰冷而凝重,李玄策紧握方向盘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张签着“李竹”的验收单,妹妹雪夜惊惶的脸,周卫国电话里激烈的交火声,还有那巨额不明资金……所有的画面和声音在他脑海中疯狂冲撞、撕扯!

城南老城区,一片在现代化都市边缘苟延残喘的迷宫。狭窄、潮湿、破败的巷弄在暴雨中如同浸泡在脏水里的血管。低矮的砖瓦房挤在一起,墙皮斑驳脱落,露出里面丑陋的砖石。路面坑洼不平,吉普车颠簸着,艰难地穿行在仅容一车通过的巷道中。车轮碾过积水,发出哗啦的声响,在死寂的雨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偶尔有被车灯惊动的野猫,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叫,从垃圾堆旁蹿入更深的黑暗。

李玄策将车停在一个隐蔽的岔路口阴影里。他推开车门,冰冷的雨水瞬间将他浇透。但他浑然不觉,迅速套上雨衣的帽子,拉紧抽绳,只露出一双在暗夜中锐利如鹰隼的眼睛。他像一道融入雨夜的幽灵,凭着对这片如同刻在骨血里的街巷的熟悉,避开可能被注意的主路,在狭窄的屋檐下、堆满杂物的缝隙间快速穿行。目标明确——那栋藏在巷弄最深处、被高大泡桐树半掩着的破败老宅。

转过一个堆满废弃蜂窝煤和烂木板的墙角,距离老宅院门仅剩最后一条狭窄的直巷。巷口堆着一辆锈迹斑斑、早已报废的三轮车残骸。李玄策猛地刹住脚步,身体紧贴在冰冷潮湿、长满青苔的砖墙上,屏住了呼吸。

就在前方不到二十米,老宅那扇油漆剥落、露出朽木本色的院门外,昏黄的路灯在暴雨中艰难地撑开一小圈模糊的光晕。光晕下,停着一辆沾满泥浆、毫不起眼的灰色面包车。车尾门敞开着,几个人影正在车尾和院门之间快速地搬运着一些用黑色防雨布覆盖的方形箱子!动作急促而警惕。

车旁,一把巨大的黑伞撑开着,在狂风中艰难地维持着平衡。伞下,站着一个女人。

即使隔着密集的雨帘,即使她背对着巷口,即使宽大的黑色风衣裹住了身形,李玄策的心脏依旧在那一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几乎停止了跳动!

那身影……那微微低头的姿态,那在风雨中显得有些单薄的肩膀轮廓……李月竹!

她怎么会在这里?那辆面包车里,那些被匆忙搬运的箱子……难道是……?

就在李玄策脑中惊雷炸响的瞬间,黑伞下的女人似乎有所感应,猛地转过头来!昏黄的路灯光穿过重重雨幕,恰好照亮了她转过来的半张脸!

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苍白!雨水打湿了她额前几缕散乱的发丝,紧贴在同样冰冷的皮肤上。那双眼睛,大而空洞,里面没有了春节雪夜时的惊惶,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和一种深不见底的……空洞?她的嘴唇紧抿着,绷成一条毫无生气的直线。

这张脸,这张刻在李玄策血脉深处的脸,此刻却陌生得让他心胆俱裂!真的是她!李月竹!她就在这里!站在这个暴雨倾盆的深夜,站在这栋承载着无数童年温暖、如今却破败不堪的老宅门外!而她身后,那些在泥泞中奋力搬运箱子的人影里,一个穿着沾满泥点雨衣、正吃力地抱起一个箱子的中年男人,也恰好抬起头,用手背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那张脸!李玄策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就在几个小时前,在那份沉重的审计报告附件照片里,在那张堆满方便面和矿泉水的折叠桌旁,穿着褪色迷彩服、戴着红袖章俯身登记的人——正是眼前这个抹着雨水的男人!青川县救灾指挥部物资组副组长,王海!那份签着“李竹”、对应一百二十万不明资金的“生活物资签收明细表”,正是经他之手确认!

一切的碎片,在此刻被这狂暴的雨夜强行拼凑起来!审计报告上冰冷的签名,照片里模糊的身影,雪夜的惊惶诀别,周卫国电话里被劫的救命物资……所有线索的箭头,都无比清晰地指向了眼前——他的亲妹妹李月竹!和这个本该守护灾民、此刻却在深夜搬运着可疑货物的关键人物!

背叛!赤裸裸的背叛!不仅是对职责的背叛,更是对血脉、对苦难中同胞最残酷的背叛!一股混杂着极致痛楚与焚天怒火的洪流,瞬间冲垮了李玄策所有的理智堤坝!他再也无法隐藏在黑暗的墙角之后!

“李——月——竹——!”

一声怒吼,如同受伤孤狼在绝境中发出的悲怆长嚎,瞬间撕裂了狂暴的雨幕!那声音里蕴含的震惊、痛苦、愤怒和无法置信,比漫天惊雷更加震撼人心!

黑伞下的李月竹,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闪电劈中!她霍然转身,手中的黑伞被这剧烈的动作带得一歪,冰冷的雨水瞬间泼了她半身。当她看清从巷口阴影里一步步走出来、浑身湿透、双眼赤红如同地狱修罗般的李玄策时,她脸上那层麻木的空白瞬间被击得粉碎!

“哥?!”一声短促的、带着极度惊恐的尖叫,从她失血的嘴唇中迸发出来!那声音尖锐得变了调,充满了猝不及防的绝望!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高跟鞋踩进浑浊的积水里,溅起肮脏的水花。那双空洞的眼睛,此刻被巨大的恐惧和某种更深沉的东西瞬间填满,死死地盯着一步步逼近的李玄策,如同看见了最恐怖的梦魇。

正在搬箱子的王海也吓得手一松,沉重的箱子“哐当”一声砸在泥水里。他看清来人是李玄策时,脸色瞬间变得比李月竹还要惨白,如同见了鬼,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其他几个搬运工也僵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暴雨如天河倒灌,冰冷无情地冲刷着这肮脏破败的小巷,冲刷着对峙的兄妹,冲刷着散落在泥水中的可疑箱子,也冲刷着这被金钱、背叛和苦难彻底撕裂的残酷真相。雨水顺着李玄策刚硬的下颌线不断滴落,他死死盯着伞下那个瑟瑟发抖、惊恐万状的妹妹,每一步踏在积水里的脚步声,都沉重得如同踏在碎裂的心上。昏黄的路灯光晕在密集的雨线中摇摇欲坠,将所有人扭曲的影子投在湿漉漉的墙壁上,如同群魔乱舞。

巷口远处,隐隐传来了由远及近、穿透雨幕的尖锐警笛声,红蓝交替的光芒在雨帘深处开始闪烁、跳动、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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