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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空死寂,万古如长夜。

林帆拖着濒临崩溃的躯壳,以残存的神念催动星纹碎片,形成微弱的光罩,包裹着昏迷的敖莹与生机几近断绝的瞳潼,在绝对的黑暗中艰难“漂流”。那从星纹碎片中感应到的星辰波动,如同风中残烛,渺茫却坚定,是他们此刻唯一的航标。

《太初混一诀》运转晦涩,此地没有丝毫灵气可以汲取,他只能依靠体内原本就已近乎干涸的神元硬撑。经脉如同龟裂的土地,每一次催动力量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伏羲真身早已无法维持,暗金龙鳞隐入体内,皮肤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渗出淡金色的血珠。他不敢停下,那无处不在的埋葬意境,正缓慢而坚定地侵蚀着他们的生机,瞳潼的气息已经微弱的几乎感知不到。

不知“漂流”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就在林帆的意识也开始模糊,即将被黑暗同化时,前方那点星辰波动终于变得清晰了一些。

不再是虚无,一片庞大无比的阴影轮廓,逐渐在感知中显现。

那并非完整的星辰,而是一片巨大的、断裂的、仿佛被无形巨力撕扯开的陆地。它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中,表面坑洼不平,布满了撞击的痕迹和巨大的裂缝,没有任何光芒,只有一种沉沦了无数岁月的死寂与冰冷。唯有从其材质和残留的、微乎其微的引力场,才能判断出这曾是一颗古老星辰的一部分。

“星辰残骸……”林帆精神一振,强行压下滑向深渊的意识,催动光罩,朝着那片残骸缓缓靠近。

越是接近,越能感受到其庞大与荒凉。残骸的边缘犬牙交错,如同史前巨兽的枯骨。他小心翼翼地选择了一处相对平缓、有着巨大岩层遮蔽的区域,缓缓降落。

“咚……”

当光罩接触残骸表面的瞬间,一股实实在在的触感传来,虽然脚下的大地冰冷坚硬,毫无生机,却让一直在虚无中漂浮的林帆几乎落下泪来。脚踏实地,哪怕是在一片死寂的星辰坟场,也带来了片刻虚假的安全感。

光罩散去,林帆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他强撑着,先将包裹着瞳潼的阴阳鼎轻轻放下,鼎身垂落的混沌气流(源自其自身本源,并非此地能量)依旧牢牢护住瞳潼,形成一个小小的守护区域。他又将昏迷的敖莹安置在鼎旁,银龙少女呼吸微弱,但龙族强大的生命力让她暂时没有性命之虞。

做完这一切,林帆再也支撑不住,盘膝坐下,大口喘息,汗水混着血水从额头滑落。他迅速检查自身,情况糟糕透顶。神元海几近枯竭,伏羲法相黯淡沉寂,肉身伤势严重,最麻烦的是神魂也因过度消耗和幽冥老祖意志的冲击而受损,阵阵眩晕不断袭来。

“不能睡……不能倒下……”他狠狠一咬舌尖,剧痛让他暂时清醒。他必须先恢复一丝力量,才能想办法救治瞳潼和敖莹。

他尝试运转《太初混一诀》,果然,依旧无法从这片死寂的残骸中汲取到任何能量。他只得将希望寄托于体内残存的本源,以及……那枚星纹碎片。

他将心神沉入碎片,不再追求获取信息,而是尝试引导其中蕴含的那一丝丝温和的星辰之力。这力量极其微弱,如同溪流,但胜在纯净、稳定,与他同源。

一丝丝清凉的星辰之力被抽离出来,缓慢注入他干涸的经脉,滋养着受损的肉身与神魂。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如同久旱的土地迎来微弱的雨滴。但终究是有效果的。他龟裂的皮肤开始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缓慢愈合,神魂的刺痛也稍稍缓解。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林帆不知修炼了多久,直到体内终于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神元,虽然远不及全盛时期的万分之一,但至少让他摆脱了立刻崩溃的边缘。

他睁开眼,第一时间看向瞳潼。

少女依旧躺在光茧中,脸色灰败,眉心那点混沌光芒闪烁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她的伤势比他和敖莹加起来都重,硬撼大乘意志的反噬,几乎震散了她的本源。

林帆的心揪紧了。他来到光茧旁,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那缕刚刚恢复的、蕴含着星辰之力的神元,渡入瞳潼体内。

神元入体,如同石沉大海,几乎没有激起任何波澜。瞳潼的经脉如同枯萎的河道,神魂之火更是摇曳欲灭。常规的疗伤方法,对她几乎无效。

“瞳潼……醒醒……”林帆低声呼唤,声音沙哑带着颤抖,“你不能睡……我们说好要一起去找到答案的……”

他不断渡入神元,哪怕只是杯水车薪,也坚持不懈。同时,他回忆起在归墟神殿获得的传承中,关于滋养本源、稳固神魂的一些古老秘法,虽然大多需要特定的天材地宝或环境,但其中一些理念或许可以借鉴。

他将星纹碎片轻轻放在瞳潼眉心,以其为媒介,更加精微地引导星辰之力,尝试滋润她那近乎干涸的鲲鹏血脉本源。这不是治疗,更像是一种温养,如同守护即将熄灭的火种。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星辰之力的温和滋养起了作用,或许是林帆不间断的呼唤穿透了生与死的界限,瞳潼眉心那点混沌光芒,极其微弱地、但确实地……稳定了一丝。

虽然她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但那随时可能彻底消散的生机,终于被勉强吊住了!

林帆长长舒了口气,紧绷的心弦稍缓。这已是目前能做到的极限。要救瞳潼,需要更强大的生机之力,或者专门修复本源的神物,绝非在此地能够解决。

他收起星纹碎片,又检查了一下敖莹的情况。敖莹的状态比瞳潼好很多,龙族强大的体魄让她在自行修复,只是本源亏损,需要时间和能量补充。林帆同样渡入一丝星辰之力助她,便不再打扰。

安置好两女,林帆站起身,目光扫过这片死寂的星辰残骸。他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星纹碎片中的星辰之力有限,一旦耗尽,他们依旧难逃被死寂同化的命运。必须找到出路,或者……找到这片残骸中可能存在的、尚未完全寂灭的“星辰本源”。

他强提精神,开始探索这片区域。

残骸大地坚硬冰冷,踩上去发出空洞的回响。放眼望去,尽是破碎的山峦、干涸的河床、以及深不见底的裂缝。没有风,没有水,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只有永恒的寂静和死亡。

他不敢远离阴阳鼎庇护的范围,以降落点为中心,缓缓向外探查。神念在这里受到极大压制,只能延伸出百丈左右。

走了约莫一刻钟,除了更多的荒凉与死寂,一无所获。正当他心生失望,准备返回时,脚下突然踩到了一块触感迥异的“石头”。

他低头看去,那是一块巴掌大小、颜色深紫、表面有着天然螺旋纹路的晶石。晶石入手冰凉,但仔细感应,内部似乎蕴藏着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能量波动。

“这是……星辰核心的碎片?”林帆心中一动。根据星纹碎片中的信息,某些强大的星辰在寂灭后,其核心可能不会完全消散,而是会凝结成这种蕴含着一丝本源力量的晶石。

他尝试吸收,却发现极其困难。这晶石中的能量沉寂了太久,性质变得极其稳定,甚至带有一丝寂灭的特性,强行吸收恐怕有害无益。

“或许……另有用途。”他将晶石收起,继续探索。

接下来,他又在不同的地方找到了几块类似的晶石,颜色各异,大小不同,蕴含的微弱能量属性也略有区别,但都无法直接吸收。

当他来到一处巨大的、如同峡谷般的裂缝边缘时,星纹碎片突然在他怀中轻微震颤起来,指向裂缝深处。

林帆心中一凛,凝神望去。裂缝深不见底,黑暗浓稠如墨。但在那黑暗深处,他凭借先天之眼的微弱感应,似乎看到了一点……极其黯淡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幽光?

那幽光给他的感觉,与手中这些死寂的晶石完全不同,它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活性?

机遇往往伴随着危险。林帆没有丝毫犹豫,他必须下去一探。他回到降落点,在敖莹和瞳潼周围布置了几个简单的警示和防护阵法(依靠他恢复的那点神元和残存材料),随即深吸一口气,沿着陡峭的裂缝岩壁,小心翼翼地向下攀爬。

裂缝极深,越往下,那股埋葬万古的死寂意境就越发浓重,压迫得人喘不过气。岩壁冰冷刺骨,没有任何着力点,全靠他肉身力量和微弱的神元吸附。

下降了不知多久,那点幽光终于清晰了一些。它位于裂缝底部的一处凹陷岩洞中,光芒黯淡,如同即将燃尽的油灯。

林帆落到洞底,警惕地靠近。只见那发出幽光的,并非晶石,而是一小滩……粘稠的、散发着微弱星辉的银色液体!这液体只有脸盆大小,静静地躺在岩洞中央,表面如同水银般流动,映照着周遭的黑暗。

“这是……未完全寂灭的星辰本源液?!”林帆心中剧震,涌起狂喜!根据传承记忆,这是星辰死亡过程中,其核心本源极少数情况下未能完全凝固或消散,而保留下来的液态精华,蕴含着相对纯净且庞大的星辰能量!

虽然眼前这一滩数量极少,而且似乎也经历了漫长岁月,能量流失严重,但比起那些死寂的晶石,无疑是天壤之别!更重要的是,它的能量性质相对温和,或许……可以吸收!

他小心翼翼地上前,伸手触碰那银色液体。指尖传来一股温润的凉意,一股精纯而古老的星辰能量顺着指尖流入体内,虽然微弱,却瞬间让他精神一振,干涸的神元海都泛起了一丝涟漪!

能吸收!

林帆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没有立刻开始修炼。他仔细观察四周,确认没有隐藏的危险后,从储物法器中取出几个玉瓶(幸好之前准备充分),小心翼翼地将这滩珍贵的星辰本源液收取起来,足足装满了三个玉瓶。

收获巨大!

带着这三瓶星辰本源液,林帆迅速返回裂缝之上。有了它们,他们至少有了暂时维系生存、甚至缓慢恢复的资本!

他回到降落点,阵法完好,敖莹和瞳潼也安然无恙。他先取出一瓶本源液,自己服用了数滴。精纯的星辰能量瞬间化开,如同甘霖般滋润着他干涸的经脉与神元海,修复速度远超自行调息。虽然距离痊愈还差得远,但至少稳住了伤势,并且恢复了一丝可用的力量。

接着,他来到瞳潼身边,小心翼翼地撬开她的唇齿,将一滴稀释后的本源液渡入其口中。本源液入体,化作温和的暖流,缓慢滋养着她枯萎的经脉和黯淡的鲲鹏本源。虽然效果依旧缓慢,但林帆能感觉到,她眉心那点混沌光芒,似乎又凝实了微不可查的一丝。

至于敖莹,他同样喂服了几滴。龙族体质强大,本源液入体,她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了一丝,呼吸也平稳了不少。

做完这一切,林帆才真正松了口气。绝境之中,终于看到了一线生机。

他盘膝坐下,手握星纹碎片,一边吸收星辰本源液的能量疗伤恢复,一边继续解析碎片中关于“万星墓园”的信息。他需要知道更多,关于这里的结构,关于可能的出口,关于那所谓的“万星核”……

时间,在这片被遗忘的星辰坟场中,再次开始了缓慢的流逝。黑暗依旧,死寂如常,但在这小小的庇护所内,三颗顽强的心跳,正在对抗着永恒的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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