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茳宗的鸡刚叫头遍,凌霖就被一阵“阿弥陀佛”吵醒了。
他顶着鸡窝头坐起来,看见胖龟正趴在窗台上,脖子伸得老长,盯着山下看。顺着龟脖子望去,只见黑压压一片光头,正排着队往山上走,袈裟在晨光里晃得人眼晕。
“不是吧……和尚来了?”凌霖头皮一麻,赶紧往被窝里钻,“胖龟,快把窗帘拉上,别让他们看见我。”
胖龟扭过头,用爪子拍了拍窗台,像是在说“晚了”。
果然,院子里传来匡利睿的声音:“岩明方丈,一路辛苦,快请进!”
接着是个圆滚滚的声音,听着就像个富态和尚:“匡宗主客气了,弑天血煞宗残害同道,龙岩寺岂能坐视不理?”
凌霖在被窝里翻了个身,心里把安排和尚来的人骂了八百遍。他最烦和尚,尤其是龙岩寺的,一个个看着慈眉善目,打起架来比谁都狠,以前在龙岩寺住,他差点被斋饭里的沙子硌掉牙。
“凌霖,快起来!”钟广萍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还带着笑,“你的老熟人来了,不出来迎接迎接?”
“谁跟他们熟!”凌霖闷在被窝里喊,“我跟和尚八字不合,见了就头疼。”
“可人家带了不少伤药呢。”周婧瑶也来了,声音冷冷的,却透着股幸灾乐祸,“听说还有你上次念叨的‘千年雪莲’,治你那破灵脉正好。”
凌霖耳朵一动。千年雪莲?那玩意儿在地球上是传说,在隆文大陆也稀罕得很,对修复灵脉确实有奇效。
他磨磨蹭蹭地爬起来,套上衣服往院子走,刚到门口就跟个和尚撞了个满怀。那和尚穿着灰色僧袍,浓眉大眼,看着挺精神,手里还拎着个药箱。
“阿弥陀佛,施主无恙?”和尚双手合十,态度挺客气。
凌霖一看他胸前的佛珠,就想绕道走,却被对方拦住:“施主可是凌医生?在下慧景,新任龙岩寺执法僧人,久仰大名。”
“别,我跟你们龙岩寺不熟。”凌霖往后退了一步,“找我有事?”
“听闻施主医术高超,特来请教。”慧景笑了笑,打开药箱,里面整整齐齐摆着瓶瓶罐罐,“这些是寺里的疗伤圣药,想请施主看看,能否与灵力结合,效果更好些。”
凌霖瞥了眼药箱,眼睛突然亮了——最上面那瓶,正是千年雪莲,用玉瓶装着,还冒着白气。
他清了清嗓子,假装淡定:“看在药的份上,我就指点你两句。”他拿起雪莲瓶,“这玩意儿得用温水泡,不能用灵力催,不然活性就没了,跟喝白开水差不多。”
慧景愣了愣:“温水?不用灵力?”
“懂不懂什么叫生物活性?”凌霖翻了个白眼,“你们修仙界就知道瞎用灵力,暴殄天物。”
正说着,匡利睿带着岩明方丈走了过来。岩明方丈圆脸蛋,啤酒肚,走路一摇一晃的,手里还捻着串油光锃亮的佛珠,看着不像方丈,倒像个卖佛珠的富商。
“凌小友,别来无恙啊。”岩明方丈笑眯眯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凌霖心里“咯噔”一下,这称呼听着就没好事。
“托福,死不了。”凌霖往旁边挪了挪,离他远点,“方丈还是赶紧安排住处吧,听说要住坑美村?那地方刚破了阵,妖气重,正好适合你们念经驱邪。”
岩明方丈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的:“凌小友说的是,慧昀他们已经在那边打扫了,我们这些人就不麻烦匡宗主了。”他指了指身后的和尚们,“人多,吃得多,住外面清静。”
匡利睿赶紧说:“方丈说笑了,松茳宗还是能招待的……”
“不必不必。”岩明方丈摆摆手,“坑美村离黑煞谷近,正好当先锋营,明天进攻也方便。”
提到进攻黑煞谷,院子里的气氛顿时严肃起来。不可理喻道长摇着扇子走过来:“方丈来得正好,我们正商量明天的战术。原计划后天动手,但弑天血煞宗肯定在加固防御,不如提前行动,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贫道同意。”柳馨梦抱着胳膊站在旁边,“夜长梦多,早打完早清静。”
青霖子和青禾子也点头,他们早就想给死去的同门报仇了。
周婧瑶拿出阵法图,铺在石桌上:“黑煞谷有三道防线,最外面是毒雾阵,中间是血傀儡营,最里面是萧晟的主殿。我们分三路进攻,应该能破。”
钟广萍吹了声骨笛,小骨的声音响起来:“我知道有条密道,能绕到主殿后面,就是有点臭,以前是放血玉葫芦的地方。”
大家都凑过去看地图,只有凌霖往后退了退,被岩明方丈逮了个正着。
“凌小友,明天的战斗,还得请你多费心。”岩明方丈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医修在战场上,比剑修还重要。”
“我不去。”凌霖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是医生,不是战士,杀人的事别找我。”
“可救人的事少不了你啊。”不可理喻道长走过来,扇子往他头上敲了一下,“难道眼睁睁看着弟兄们受伤不治?”
凌霖被说中了软肋,皱着眉不说话。他确实见不得人受伤,尤其是一起战斗过的伙伴。
“给你这个。”慧景突然递过来个小瓷瓶,“雪莲粉,磨好了的,用灵泉水冲就行,对你的灵脉有好处。”
凌霖看着瓷瓶,又看了看石桌上的地图,最终叹了口气:“行吧,我去。但说好了,我只救人,不杀人,和尚们别跟我抢伤员。”
岩明方丈哈哈大笑:“凌小友放心,龙岩寺以慈悲为怀,只超度,不抢生意。”
这话逗得大家都笑了,院子里的严肃气氛缓和了不少。
胖龟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石桌上,正对着一盘灵果流口水。慧景看它可爱,递过去一颗灵桃,胖龟一口咬住,差点把慧景的手也吞了。
“这灵龟倒是通人性。”岩明方丈看着胖龟,“就是胖了点,该减减肥了。”
凌霖一听就炸了:“关你屁事!我家龟吃你家米了?”
众人又笑起来,连一直冷冰冰的周婧瑶都弯了弯嘴角。
安排好龙岩寺的人去坑美村驻扎,天已经大亮了。慧昀、慧玮、慧真三个和尚带着弟子们先走,慧景负责清点伤药,岩明方丈则留在松茳宗,跟各派掌门商量明天的具体战术。
凌霖抱着胖龟,蹲在墙角看和尚们搬家。他们背着大包小包,有的扛着禅杖,有的拎着药箱,还有的居然带着锅碗瓢盆,看着不像去打仗,倒像去野餐。
“你看那个慧景,”钟广萍凑过来说,“听说他以前是杀猪的,后来才出家,怪不得看着那么壮。”
“杀猪的?”凌霖眼睛瞪圆了,“那他用的刀……”
“别想了,现在改用禅杖了。”钟广萍笑得直不起腰,“不过听说他禅杖上的钉子,比杀猪刀还锋利。”
周婧瑶也走过来,手里拿着件新做的护心甲:“给你的,明天穿上,别被血煞宗的人砍死了,还得我给你收尸。”
护心甲是用灵蚕丝做的,轻得像羽毛,却硬得能挡刀剑。凌霖接过来,心里有点暖:“谢了。”
“谁谢你了。”周婧瑶别过脸,耳根有点红,“我是怕没人给我修阵法。”
胖龟突然从凌霖怀里跳下来,往厨房的方向跑,嘴里还“哼哼”着,像是发现了什么好吃的。
“这吃货。”凌霖赶紧追上去,“别乱吃东西,等会儿吃坏肚子,清霜剑仙又要骂我了。”
钟广萍和周婧瑶跟在后面,看着他追着胖龟跑的背影,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院子里,匡利睿和岩明方丈还在商量战术,不可理喻道长的扇子摇得飞快,柳馨梦在旁边记笔记,青霖子和青禾子则在演练明天的进攻路线。
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落在每个人身上,暖洋洋的。远处的黑煞谷方向,隐隐有黑气缭绕,但松茳宗的院子里,却充满了笑声和说话声,还有胖龟抢灵果时发出的“吱吱”声。
明天就要进攻黑煞谷了,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至少现在,他们有朋友,有伙伴,有共同的目标。
凌霖追到厨房门口,看着胖龟抱着个灵瓜啃得正香,突然觉得,就算明天要跟和尚们一起打仗,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当然,前提是和尚们别跟他抢雪莲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