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编织意志如同无形的潮水,涌入银辉的识海。它并非粗暴地摧毁,而是极其精巧地开始“编织”——抽取银辉记忆中的恐惧、遗憾、渴望,将其扭曲、放大,试图构建一个足以让他永世沉沦的个性化梦魇。
银辉看到了“夜影号”在爆炸中化为碎片,看到了陈默、艾拉、雷恩、青霖在他面前一个个被“虚无”吞噬、抹除,看到了地球在阴影笼罩下陷入死寂……这些画面无比真实,带着锥心刺骨的痛苦,疯狂地冲击着他的意志防线。
若是以前,他或许真的会在这精心编织的绝望中崩溃。但此刻,他已不同。
在圣地林海的修行,让他以生命古树的能量为基,建立了一个更加稳固的精神核心。当梦魇的浪潮拍击而来时,这个核心如同礁石般岿然不动。同时,他意识深处那原本混乱的低语,在这外来的、充满“秩序”的编织意志刺激下,仿佛找到了敌人,自发地沸腾、咆哮起来!
混沌,本就是一切固定秩序的天敌!
“滚出去!”银辉在意识深处发出一声怒吼。
他没有试图去“消除”那些梦魇幻象——那正中了“编织”的下怀,你会越陷越深。他反其道而行之,全力催动“虚空低语者”的力量,将更加狂野、更加无序、充满了无限可能性的混沌意念,如同泼墨般洒向那些被编织出的固定“剧情”!
梦魇中,即将爆炸的“夜影号”突然变成了一条巨大的、散发着七彩光芒的鲸鱼,悠然地游过星空;被“抹除”的同伴们化作了闪耀的星辰,对他调皮地眨着眼睛;死寂的地球上,无数奇异的、不符合物理规律的生命破土而出,瞬间将星球变得生机勃勃、光怪陆离……
用更加荒诞不羁的“可能性”,去覆盖、污染那冰冷的、既定的“绝望结局”!
这就像是在一幅精心绘制的工笔画上,粗暴地泼上了抽象表现主义的油彩。那冰冷的编织意志显然没预料到这种反击方式,它擅长构建逻辑严密的噩梦,却无法处理这种完全非逻辑的、混乱的“信息污染”!
银辉意识空间内的梦魇开始崩溃、变形,变得支离破碎,再也无法对他构成威胁。他甚至能感觉到那股外来意志传来一丝极其细微的……“错愕”和“不适”。
趁此机会,银辉将凝聚起来的精神力,混合着混沌低语与生命古树的守护之力,化作一道无形的冲击波,沿着那股编织意志来的方向,猛地反击回去!
“嗡——!”
外界,那个巨大的“茧”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表面的灰白色光泽出现了片刻的紊乱。笼罩舰队的大范围梦境编织效果也随之减弱、波动。
不少陷入浅层幻象的船员立刻清醒过来,心有余悸。
“银辉!你没事吧?”艾拉的声音带着关切,她也刚刚从一段逼真的幻境中挣脱。
“我没事!”银辉回应,语气急促,“这个‘织梦者’的力量核心是精神编织!常规攻击效果可能不大!必须从意识层面干扰甚至摧毁它的编织核心!”
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如何精准地攻击一个可能没有实体、或者实体被重重保护的目标的意识核心?
就在这时,银辉注意到了那些连接着上古残骸的“神经束”和上面正在工作的暗影工程舰。一个想法在他脑中闪过。
“陈默!巨橡指挥官!攻击那些能量导管和工程舰!”银辉大喊,“它在依靠那些上古遗骸的能量和信息进行编织和成长!切断它的‘养料’供应!”
一声令下,所有战舰立刻调转炮口,对准了那些如同血管般的能量导管和忙碌的工程舰,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绿色的生命脉冲、蓝色的等离子光束、炽热的穿甲弹……各种火力倾泻而下!能量导管在攻击下纷纷断裂、爆炸,暗影工程舰也被逐一摧毁!
果然,随着能量供应的中断和外部干扰的加剧,那个巨大“茧”的脉动变得紊乱起来,表面那个未完成的幽暗几何图案也开始明灭不定。笼罩战场的梦境编织力量进一步减弱。
“有效!继续攻击!”巨橡·石根振奋道。
然而,“剧院”显然不会坐视不理。更多的暗影战舰从残骸阴影中涌出,发起了疯狂的反扑,试图保护“摇篮”和能量供应线。战斗再次陷入了激烈的僵持。
银辉知道,这只是治标不治本。只要那个“茧”还在,只要“织梦者”的意志没有被摧毁,它就能找到新的能量源,或者用更强大的力量强行完成编织。
他必须找到直接攻击其意识核心的方法。
他再次将意识沉入那片混沌的海洋,但这一次,他的目标不再是防御或干扰,而是主动“连接”!他要像之前干扰“虚空之环”那样,直接将自己的意识,沿着那股编织意志的痕迹,反向侵入到“织梦者”的核心所在!
这是一次比之前更加危险的冒险!他将直接面对一个可能孕育了无数岁月的、恐怖存在的本体意识!
“青霖!艾拉!为我护航!如果我失去意识……你知道该怎么做!”银辉决绝地看了一眼同伴。
不待他们反对,银辉便集中了所有的精神力量,沿着那尚未完全消散的冰冷编织意志留下的“轨迹”,如同一支离弦之箭,猛地撞向了那个巨大的、脉动着的“茧”!
刹那间,银辉感觉自己的意识穿透了某种粘稠的屏障,闯入了一个完全由扭曲光线、破碎逻辑和凝固的噩梦构成的……意识空间!
这里就是“织梦者”的领域?他看到了无数被冻结在永恒痛苦中的意识碎片,看到了由恐惧编织成的星辰,看到了命运如同提线木偶般被随意摆弄的恐怖景象……
而在这一切的中心,一个由纯粹冰冷意志构成的、无法形容其形态的“存在”,正将它的“目光”,投向了闯入的不速之客——
银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