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吻，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带着池水的清凉和阳光晒过后，司徒瑶皮肤上那股独特温暖的冷香。
它不像之前的任何一个吻，没有狂风暴雨般的掠夺，也没有带着惩罚意味的撕咬。
它很轻，很柔，像一片雪花落在滚烫的皮肤上，带着一丝转瞬即逝的、令人心悸的温柔。
安然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又在司徒瑶那环在腰间的手臂的力道下软化了下来。
她没有闭上眼睛，只是透过被水汽模糊的睫毛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她看到司徒瑶的眼睛是闭着的，那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她那总是紧绷着的如同刀锋般冷硬的唇线，此刻也似乎柔和了许多。
这一刻她看起来不像个魔鬼。
更像一个终于找到了自己失而复得的糖果的普通人。
当两人的嘴唇分开时，安然下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那有些红肿的唇瓣。上面残留着一丝淡淡的咸味，是池水的味道也混杂着……司徒瑶的味道。
“现在，是不是觉得水也没那么可怕了？”司徒瑶的额头抵着安然的额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的笑意。
安然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将头偏向一边，避开了她那过于灼热的目光。
那短暂的因为成功漂浮而产生的欣喜，和那个温柔的吻所带来的迷惑，都在这一刻被她强行压了下去。她不能忘，绝对不能忘，眼前这个女人到底对自己做过什么。
司徒瑶似乎也不在意她的沉默。她只是伸出手揉了揉安然那湿漉漉的樱花粉色头发，语气里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愉悦。
“好了，既然学会了漂浮，那我们进行下一步。”
“打水。”
说完，她便拉着安然的手重新走回了泳池的中央。这里的水比刚才的浅水区要深一些，已经能没过安然的胸口。
“把手，搭在姐姐的肩膀上。”司徒瑶命令道。
安然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地将自己那两条还在微微发抖的纤细的手臂搭在了司徒瑶那宽阔而结实的肩膀上。那是一个充满了依赖，也充满了顺从的姿态。
“很好。”司徒瑶满意地点了点头。她伸出双手稳稳地扶住安然的腰，让她整个人的重心都靠在了自己的身上。
“现在，听我的指令，”她的声音像一个最专业的游泳教练，冷静而又清晰，“身体放平，双腿伸直，脚尖绷紧，然后用你的大腿带动你的小腿，上下交替地打水。”
安然深吸一口气，努力地按照司徒瑶的指示去做。
可她的身体却像是完全不听使唤一样。她的腿要么就是僵硬得像两根铁棍，要么就是软绵绵的毫无力气。
打出来的水花与其说是在游泳，不如说是在……扑腾。
“啪！啪！啪！”
冰冷的池水被她胡乱的动作溅得到处都是，甚至有好几滴都直接溅到了司徒瑶那张总是波澜不惊的脸上。
司徒瑶的眉头微微地蹙了起来。
安然的心猛地一紧，连忙停下了动作。
“对…对不起，姐姐…”她看着司徒瑶，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里充满了歉意和恐惧，“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怕这个喜怒无常的女人会因为自己这点小小的“冒犯”，而再一次对自己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然而司徒瑶却并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勃然大怒。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那双总是如同寒潭般深邃的凤眼里闪过一丝安然看不懂的情绪。
有不耐烦，有无奈，也有一丝……宠溺。
“……笨蛋。”
许久，她才缓缓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无可奈何的笑意。
她伸出手，用那冰凉的指腹抹去了自己脸颊上的水珠。然后她松开了扶着安然腰的手，转而握住了她那两条还在水里不安地蜷缩着的纤细的小腿。
“啊！”
安然惊呼一声身体瞬间就失去了平衡，下意识地伸出手死死地搂住了司徒瑶的脖子，像一只受了惊吓的树袋熊，将自己整个人都挂在了她的身上。
“别动。”司徒瑶的声音从她的下方传来，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命令。
安然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司徒瑶那双曾经对自己做出了无数次，亲昵而又残忍的举动的手，此刻正紧紧地握着自己的脚踝。
那冰凉的如同艺术品般完美的触感，让她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腿，伸直。”司徒瑶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安然不敢有任何的异议。
她只能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木偶，僵硬地将自己的双腿伸得笔直。
“脚尖，绷紧。”
安然又听话地绷紧了自己的脚尖。
“很好。”司徒瑶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握着安然的脚踝，开始在水里缓缓地上下摆动了起来。
“……感受到了吗？”她的声音像一个最耐心的老师循循善诱，“……这就是打水的感觉。”
“用你的大腿去发力。想象你的腿是两条鱼的尾巴。”
安然的身体随着司徒瑶的动作，在水里轻轻地起伏着。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来自水的温柔而又强大的阻力。
她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从司徒瑶掌心传来的那股灼人的体温。
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专注于学习游泳。
还是该专注于抵抗那个女人带给自己的那种让她心悸不已的奇异的感觉。
“……自己在水里扑腾半天溅我一身水，”司徒瑶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打破了安然的胡思乱想，“结果还没我帮你动两下有用，你说你是不是个小笨蛋？”
安然的脸“腾”的一下又红了。
她想反驳可却又无从反驳。
因为那是事实。
“好了，”司徒瑶似乎也玩够了，她松开了安然的脚踝，然后重新扶住了她的腰，“……现在自己试试。”
安然深吸一口气努力地回忆着刚才的感觉。
她学着司徒瑶的样子将自己的双腿伸直绷紧。
然后她开始用大腿发力带动着小腿，在水里轻轻地上下摆动。
这一次她的动作不再像之前那么僵硬和慌乱了。
虽然依旧很笨拙很生疏。
可她的身体却真的在水的浮力下慢慢地向前移动了起来。
虽然只移动了那么一小点点。
“姐姐！我…我会动了！”安然的眼睛里又一次爆发出那种孩童般的纯粹的惊喜！
“嗯。”司徒瑶看着她那副因为一点小小的进步就开心得像个得到了全世界的小孩的模样，那颗总是冰冷的心又一次软得一塌糊涂。
“……姐姐，”安然看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和央求，“……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
她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对水的恐惧。
也忘记了身边这个女人带给自己的那些不堪回首的痛苦回忆。
她现在只想像一个真正的普通的小女孩一样。
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学习的快乐。
“好。”
司徒瑶看着她，那双凤眼里盛满了温柔与宠溺。
她没有再拒绝。
她只是耐心地一遍又一遍地纠正着安然的动作。
教她如何呼吸，如何划水，如何转身。
阳光很好。
泳池里的水也很暖。
安然的笑声像一串串银铃在空旷的后院里清脆地回荡着。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的美好那么的和谐。
像一幅静谧的充满了幸福感的油画。
可安然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假象。
是那个女人为了更好地掌控自己，而精心营造出来的一个充满了糖衣炮弹的温柔的陷阱。
可她却又该死的沉溺其中。
无法自拔。
因为她太久没有感受过这种被人如此珍视，如此捧在手心里呵护的感觉了。
哪怕那份珍视的背后是令人窒息的占有。
哪怕那份呵护的背后是冰冷的无法挣脱的囚笼。
可她还是忍不住地想要靠近。
想要抓住那一点点虚假的温暖。
就像一个快要被冻死的人会不顾一切地扑向那一簇随时都可能将自己焚烧殆尽的火焰。
“然然，”司徒瑶的声音将安然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休息一下吧。”
安然这才发现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她们竟然在泳池里待了整整一个下午。
“……哦，好。”安然点了点头，然后跟着司徒瑶向着泳池边游了过去。
她现在已经可以自己游一小段距离了。
虽然姿势依旧很难看。
司徒瑶从泳池里一跃而起。
那矫健的身姿和那完美得没有一丝赘肉的身材，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愈发的充满了力量与美感。
她拿起挂在一旁衣架上的两条柔软的白色浴巾。
然后她伸出手，将那个还在水里磨磨蹭蹭的，不肯上来的小家伙一把从水里捞了起来。
“啊！”安然惊呼一声，又一次像只八爪鱼一样挂在了她的身上。
司徒瑶没有再逗她。
她只是用那条巨大的浴巾，将安然那具还在微微颤抖、玲珑有致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
然后她拿起另一条浴巾，开始帮安然擦拭着那头湿漉漉的樱花粉色的长发。
她的动作轻柔。
安然靠在她的怀里，闻着她身上那股越来越浓郁好闻的冷冽香气，只觉得自己的心又一次不受控制地狂跳了起来。
“……姐姐，”她看着司徒瑶鬼使神差地开口，“……以后，你还会教我游泳吗？”
问完她就后悔了。
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怎么会问出这么愚蠢的充满了依赖意味的话？
然而司徒瑶却只是看着她缓缓地笑了。
那笑容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愈发的温柔也愈发的危险。
“当然会。”
她低下头，在安然那因为刚出水而显得愈发娇嫩、水润的唇瓣上，轻轻地印下一个吻。
“……姐姐会教你很多东西。”
“让你彻彻底底地离不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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