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炸响的瞬间,陈御风的手指从机械表盘上抬起。主控台屏幕一片雪花,所有飞行器信号全部中断。赛场上方的无人机模型开始下坠,像被无形的手拽向地面。
他没有动。
目光扫过对手战队的方向。那几人站在隔离区外,嘴角扬起一丝弧度。动作很轻,几乎看不出来,但陈御风看到了。
就是你们。
他早知道这一天会来。沈昭华布下的网,等的就是这一刻。对方以为偷走模块、切断通信就能让队伍瘫痪。但他们不知道,真正的防线不在设备里,在人心中。
“还记得老宅的银杏树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穿透了警报的轰鸣。
训练场上,女学员林晓猛地一震。她正死死握着操纵杆,指尖发白。电子屏已经黑了,反馈系统失效,她根本不知道战机现在处于什么状态。耳边全是杂音,心跳快得要撞出胸口。
老宅的银杏树。
那天她和陈教官一起回村。铁盒挖出来的时候,里面有一块暗金色的金属片。陈教官的父亲留下的。他说那是“龙鳞”,能扛住五代机的高温高压。后来这块材料被织进夹克内衬,每人一件,说是纪念品。
原来不是纪念品。
是备用方案。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飞行夹克,右手猛然扯开拉链,撕裂布料。暗金色的纤维层暴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她一把揭下整片内衬,贴在操纵杆底部的接收模块上。
信号灯,亮了。
微弱的一闪,像是心跳复苏。
“快!”她喊,“撕夹克!用‘龙鳞’!”
旁边的男学员愣了一秒,立刻照做。咔啦一声,夹克被撕开,内衬抽出,裹在控制盒外。另一人把材料剪成条状,缠绕天线接口。七个人,七件夹克,七片“龙鳞”同时接入系统。
失控的战机开始回应。
陈御风看着数据屏上的波动。信号恢复百分之三十七,还在上升。不够稳定,但足够操控。他们不需要全自动导航,只需要最后三十秒的手动降落。
“切换手动模式。”他对全体学员下令,“盲控,准备接机。”
没有人问为什么。也没有人犹豫。
林晓双手稳住摇杆,眼睛闭上。她在模拟训练中练过太多次盲飞。靠的是肌肉记忆,是无数次失败后形成的本能。风速、气压、高度偏差,全靠手上的力度调整。
战机划过天空,机身倾斜,进入最终进场航线。
观众席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到那些坠落的模型中,有七架重新拉起了姿态。它们没有使用任何电子辅助,完全依靠原始操控与材料屏蔽,穿过了电磁干扰区。
对手战队的人站了起来。有人想冲上前,被安保拦住。他们的干扰装置还在运行,全频段压制,按理说不可能有任何信号穿透。可眼前的画面无法解释。
那群学生,居然用布料挡住了脉冲?
跑道尽头,第一架模型对准降落区。速度减缓,起落架触地,平稳滑行一段后停下。没有弹跳,没有侧翻,完美着陆。
第二架紧随其后。
第三架。
第四架。
每一架都稳稳落地。七架全部完成回收。
全场寂静。
然后掌声爆发。
陈御风站在原地,左手轻轻摩挲着机械表。他知道这不只是胜利。这是觉醒。这群孩子不再依赖系统,不再等待指令。他们在绝境中想起了银杏树下的誓言,想起了自己为何穿上这件夹克。
藏青色的布料残片散落在地,内衬的“龙鳞”在阳光下反着光。学员们围在最后一架战机旁,没人说话。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有人哭了,有人笑,更多人只是盯着那片金属材料,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它。
林晓走到陈御风面前,手里攥着撕破的夹克。
“我们做到了。”她说。
陈御风点头。“你们一直都能。”
他转身看向主控台。屏幕依旧雪花闪烁,干扰未停。但他已经不需要它了。真正的控制系统,从来就不在机器里。
对手战队开始收拾设备。有人回头看了一眼赛场中央那片闪着蓝光的“龙鳞”残片,眼神复杂。他们设计了这场突袭,动用了境外技术支持,甚至提前买通了场地维护人员接入干扰源。可他们没想到,一群学生会用自己的方式反击。
更没算到,一块旧金属,一句回忆,能挡住最先进的电磁武器。
陈御风走向第七架战机。这是林晓操控的那一台,机翼上有轻微擦痕,应该是穿过干扰区时撞到了气流墙。他蹲下身,检查起落架连接轴。手指摸到一处细微震动,皱眉。
不对劲。
他掏出签字笔,在记录本上写下三组参数。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声。写完后,他抬头看向远处的控制塔。那里本该有实时监控回传,但现在一片漆黑。
干扰还在持续。
可为什么,只有这一架战机出现异常震动?
他站起身,快步走向林晓。
“你刚才飞行时,有没有感觉到操纵杆有延迟?”
“有一点。”她说,“特别是在转弯的时候,像是信号卡了一下。”
陈御风眼神一沉。普通的电磁干扰不会造成这种局部问题。这是定向攻击,精准锁定某一台设备。
他立刻调出便携终端,尝试连接局域网。连接失败。他又试离线桥接模式,输入特殊密钥。进度条走到百分之九十,突然停止。
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检测到加密数据包注入】
来源Ip仍被隐藏。
陈御风合上终端,目光扫向观众席角落。一个身穿维修工服的男人正低头收设备箱,动作看似普通,但手套边缘露出一小截银色U盘,上面刻着鹰隼图案。
他没再看第二眼。
而是转身对学员们说:“所有人,把‘龙鳞’内衬集中收好,不要丢弃。下一阶段测试需要它。”
学员们开始收拾残片。林晓把最后一片材料放进密封袋时,发现背面有一串极小的蚀刻编号。她正要细看,陈御风走了过来,接过袋子。
他盯着那串数字。
这不是生产序列号。
是坐标。
酒泉老发射台附近某个废弃监测站的位置代码。
他记得那个地方。
前世最后一次任务起飞前,他在那里做过最后一次校准。
也是在那里,双方停车的第一条异常数据出现。
风忽然大了。吹起他藏青色夹克的衣角,猎猎作响。
他站在决赛场地中央,手中紧握密封袋,目光望向远方的地平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