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御风站在讲台上,手指搭在夹克拉链上。台下坐满了学员,没人说话。他的动作很慢,金属拉链一节一节向下拉开,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藏青色夹克被彻底打开,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他抬起右手,按在左胸口位置。指尖用力,皮肤被压出一道浅痕。一道暗灰色条形码从皮下浮现,边缘泛着冷光,像刻进肉里的电路板。
“这是编号。”他说,“2018年9月17日,我死在高空。双方停车,失控俯冲,最后撞进山体。太平间给我的尸体编了号,就是这个。”
台下有人吸气。后排一个男生手抖了一下,笔掉在地上。
陈御风没低头看。他继续说:“那天我刚重生,穿回大三开学前一天。醒来第一件事,是去航展入口签到。系统激活了。飞行王朝系统,每天在航空相关地点签到,能解锁未来科技资源。但那时候我不知道它从哪来,也不知道为什么选我。”
他闭上眼。
“调取十年签到轨迹。”
空中突然亮起蓝光。数百个光点浮现在半空,连成一张立体地图。第一个点在航校操场,是他重生后第一次签到。第二个点在沙漠试飞场,那天他拿到了初代航发数据包。接着是酒泉基地、五代机首飞台、战机遗址区、禁飞空域边界……
光点越来越多,不断闪烁。最终所有点被线条连接,形成一架完整的隐形战机轮廓。机身修长,机翼后掠,尾喷口张开如怒目。整架飞机呈俯冲姿态,头部直指穹顶上方的虚拟星空。
“这不是巧合。”陈御风睁开眼,“每一个签到地点,都是我前世执行任务时经过或坠毁的位置。我在用系统补完没飞完的航线。每一次签到,都是对过去的一次修正。”
前排一名女生抬起头:“那……系统到底是谁给的?”
陈御风摇头。“我不知道。界面只有我能看见,思维交互,不对外显现。它不会回答问题,只提供功能。但我发现一件事——签到奖励的稀有度,和地点的历是意义直接相关。越是关键的地方,得到的东西越强。”
他抬手,指向投影中位于西北荒漠的一个红点。
“去年我去过那里,一架歼击机残骸埋了二十年。我在那里签到,解锁了国产矢量发动机的核心算法。而那个地方,正是我前世最后一次编队飞行的终点。”
台下一片寂静。
一名男学员举手。“您说您死了……那现在活着的是谁?是原来的您,还是另一个意识?”
陈御风沉默了几秒。
“我不知道。”他说,“我能记得前世的一切。战友的脸,驾驶舱的警报声,坠落时仪表盘碎裂的画面。我也记得重生后第一次摸到飞机操纵杆的感觉。两种记忆都真实。如果非要说区别,那就是现在的我,多了这个系统,也多了必须完成的事。”
他又看向投影中的战机轮廓。
“十年前,国产战机还在被卡脖子。发动机靠进口,材料不过关,飞控系统落后一代。我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某型航发测试失败,三名试飞员牺牲;某次边境巡逻遭遇拦截,我们的飞机推力不足被迫退出。这些事本该发生,但现在没有了。”
他的声音低下去。
“因为我改变了时间线。不是靠奇迹,是一次次签到,一项项技术转化,一步步把不可能变成现实。我们有了自己的五代机,有了‘龙鳞’合金,有了量子导航模块。但这不是终点。”
台下又有人提问。
“那您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声音不大,却传得很远。
陈御风没回答。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轰鸣。一道银白色的身影划破夜空,撕开云层。歼-20掠过礼堂上空,尾焰拖出长长的光轨。红光映进窗户,照在他脸上。他的瞳孔泛着琥珀色,像是烧尽的灰烬里还藏着火星。
他抬起左手,腕上的机械表指针停在20:28。
“有些代价。”他开口,“你们现在问不出,我也不能说。等你们有一天站上试飞台,知道一架新机首飞意味着多少人熬过的夜、流过的血、断过的人生,你们才会懂。”
台下没人动。
一名学员低头摸了摸夹克内衬的“龙鳞”纹路。另一人握紧了那枚“听机如命”的金属片。他们不再只是仰望英雄的年轻人,眼神里多了一种东西——沉重。
陈御风缓缓拉上夹克,遮住条形码。但他没有离开讲台。
他转身走向投影,伸手触碰那架由签到点连成的隐形战机。指尖划过机首位置,光点微微颤动。
“这架飞机,不是模型。”他说,“它是十年轨迹的总和。每一个点,都是一次选择,一次对抗,一次不肯认命的挣扎。你们问我重生的意义,这就是答案。”
他收回手。
“我不是来制造神话的。我是来告诉你们,所有看起来不可思议的事,背后都有人在拼命。你们看到的每一块新材料,每一行代码,每一次首飞成功,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台下一名女生站起来。
“那我们现在能做什么?”
陈御风看着她。
“记住今天听到的话。别迷信天才,别指望捷径。你们要做的,是把每一堂课学透,把每一次模拟飞行做到极致,把每一个参数记进骨头里。将来有一天,当国家需要新的飞机、新的动力、新的飞行方式时,你们得能站出来。”
他说完,转身面向窗外。
歼-20的航迹正在消散,但天边仍残留一抹亮光。
台下的学员们陆续起身,却没有离开。他们站成几排,安静地望着讲台。没有人鼓掌,也没有人说话。
陈御风站在原地,夹克拉链开着一半,手表指针依旧停在20:28。
他的右手慢慢伸进夹克内袋,摸到了那枚弹头。
金属表面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