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计算机的警报声尚未消散,陈御风已切断所有外部通信端口。莫斯科医院的加密音频包在离线环境中解压完毕,那句断续的“他们……改写了……启动序列……”在他脑中反复回放。他没有迟疑,立即调出俄方总师三个月前签署的技术交换文件副本,提取其数字签名码,与当前请求中的认证密钥进行哈希比对。
屏幕跳出绿色确认框:【指纹一致,未检测到中间人劫持痕迹】。
他站起身,将机械表重新戴回左腕,指尖划过表壳内侧——那里嵌着系统改造后的量子存储层。同步指令发出,神经感知数据、茶渍图案扫描件、七位数字坐标全部加密写入底层芯片。桌面上的证物袋被收进飞行夹克内袋,他抓起通讯终端,拨通外交应急通道。
两小时后,专机降落在伏努科沃机场。陈御风以中方技术代表团首席顾问身份通过特别许可进入克里姆林宫附属医院特护区。走廊由总统卫队双岗封锁,金属探测门高频鸣响。他交出所有电子设备,仅保留贴身衣物和手表。一名少校军官全程陪同,脚步始终落后半步。
病房门开启时,心电监护仪正发出规律滴答声。俄方总师躺在中央病床,头部缠绕传感器带,呼吸依靠体外循环系统维持。四周墙壁布满信号屏蔽网,窗外有狙击手轮廓静止不动。陈御风缓步靠近,在距离病床一米处停下。
少校低语:“他已昏迷九十七天。医生说意识残留不到百分之三。”
陈御风未回应。他从夹克内衬取出一枚银色薄片——神经共振解码器,表面无标识,边缘带有细微凹槽纹路。他将其轻贴于总师太阳穴位置,启动被动采样模式。设备指示灯呈灰色闪烁,持续三十秒后转为红色。
无效。
就在他准备收回装置时,总师右手突然抽搐,五指猛然收紧,死死扣住陈御风手腕。力道之大,几乎捏碎骨节。
陈御风立刻稳住身体,另一只手按住解码器。全息投影在思维界面展开,原始脑波信号开始重构。零点八秒后,一段残存语音被剥离出来:
“超导磁体……在强电磁场下会……失稳……相变崩溃……”
声音破碎,但关键词清晰可辨。
陈御风瞳孔收缩,迅速在脑海中调出酒泉基地电磁弹射轨道的设计图。整个系统依赖超导磁体阵列提供悬浮动力,若存在此类缺陷,高能脉冲运行时可能引发连锁塌陷。
他还未及追问,监护仪突然爆发出尖锐长鸣。血压曲线垂直下跌,血氧值急速滑落。医护人员冲入房间,推开陈御风实施急救。
他被迫后退,却在撤离瞬间感到掌心传来压力。低头一看,总师仍在用力抓着他,食指缓慢移动,在皮肤上刻画出一道道线条。
陈御风屏住呼吸,任由对方施力。三秒后,图案完成。
头颅低垂,双翼展开,尾部呈锐角折线——一只飞鹰。
与上一章茶渍形成的图案完全一致。
他猛地抬头,目光扫过房间四角。总统卫队已封锁出口,任何信息传递都将被拦截。解码器必须留下,但他还有另一条路径。
他缓缓松开总师的手,顺势将解码器留在病床边缘。下一秒,借着整理袖口的动作,左手悄然滑过表冠,触发量子写入协议。刚刚接收到的语音片段、脑波频谱特征、以及掌心印记的触觉数据流,全部压缩成纳米级信息簇,嵌入手表内部晶格结构。
少校走近:“您必须离开了。”
陈御风点头,最后看了一眼病床。总师的手已无力垂落,监护仪上的波形逐渐拉直。
就在此刻,窗外克里姆林宫钟楼传来整点报时。钟声第七响时,心电图变为直线。
医生宣布死亡时间:20时17分。
陈御风站在原地,左腕机械表指针依旧停在那个时刻。三年前空难的发生时间,也是此刻。
不是巧合。
他转身走向门口,在经过解码器存放台时微微侧身,确保监控视角无法捕捉动作细节。右手指尖轻弹,一枚微型干扰贴片脱离袖口,无声附着在设备底部。只要电源未被彻底切断,该装置将在二十四小时后自动激活,向预设频率发送一次短暂回传。
走出病房,少校示意他跟随。电梯下行途中,陈御风闭目凝神,将遗言内容拆解为技术参数模型。超导磁体失稳,意味着材料在特定电磁环境下会发生晶格畸变,导致临界电流密度骤降。而“相变崩溃”则暗示这一过程不可逆,一旦触发,整个磁场结构将瞬间瓦解。
这不只是设计疏漏。
是埋藏在基础材料层面的致命陷阱。
电梯门打开,寒风扑面。黑色专车已在门口等候。他坐进后排,车窗升起,倒影中映出医院顶层的狙击手 silhouette,枪口仍对准天空。
司机发动引擎。
陈御风睁开眼,左手紧握成拳,掌心残留着飞鹰的刻痕。他调出手表存储界面,确认数据完整。下一步,必须赶在酒泉基地启动全功率测试前抵达现场。
否则,整个电磁弹射系统将在首次高负荷运行中彻底崩毁。
车载通讯系统亮起红灯,提示国内紧急呼叫接入。他按下接听键,周子豪的声音直接切入:
“酒泉监测到超导磁体阵列出现异常热斑,初步判定为局部裂纹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