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引擎的余音尚未散尽，陈御风已穿过航站楼廊桥直抵地下车库。他没有停留，车轮碾过机场高速的接缝线时，手机震动了两次——周子豪发来酒泉测试节点就位确认，沈昭华则提醒他注意苏黎世Ip的后续动向。
抵达航校技术中心已是深夜。主楼灯火稀疏，唯有三层数据归档室还亮着冷白光。他刷卡进入办公室，全息终端自动唤醒，界面浮现出波音会谈期间生成的飞行贡献值记录曲线。他正准备调取系统深层日志进行复核，意识深处骤然炸开一道警报。
【检测到商业间谍活动，c计划核心代码已泄露】
红色字符在思维界面剧烈闪烁，伴随高频蜂鸣穿透神经。他手指悬停半空，立即切换至数据流监控图谱。一条加密信道正通过校园内网跳转三次后连接至境外服务器，最终落点锁定在苏黎世数据中心。传输内容被打包成伪装为气象观测数据的碎片包，每三秒外传一组。
他调出设备溯源模块，信号源头清晰标注：Id-Fx719，设备类型U盘，持有人赵天翔。
那个银质U盘，他曾亲眼见过一次。三年前航展筹备会上，赵天翔用它拷贝了一份“国际合作框架草案”，当时系统就标记过其异常频段特征，但未触发预警。如今这条隐藏信道已被激活，且使用的是c计划专用加密协议——那是他仅在内部会议口头提及、尚未录入正式文档的技术代号。
他迅速启动反向追踪协议，却发现诱饵数据包被精准绕开。对方不仅知道他在布防，还清楚哪些是真实数据节点。这不是随机窃密，而是针对c计划的定点清除。
指尖划过桌面边缘，他调出校园网络拓扑图。赵天翔当前登录终端位于东区材料实验室附近，最后一次操作时间是十五分钟前。但从信号强度波动判断，U盘并未完全离线，仍有微弱心跳信号持续发出。
他按下通讯键，接通安保调度系统，输入四级应急指令：切断所有对外光纤出口，启用量子加密防火墙，封锁b级以上实验室门禁权限。随后单独发送一条加密信令至张建军私人频道，要求立即核查赵天翔今日出入记录及近期接触人员名单。
刚结束通话，左手腕传来一阵异样。
他低头看去，父亲留下的上海牌机械表，秒针停在了“9”字位置。
不是缓慢停滞，也不是动力耗尽式的减缓，而是瞬间凝固，如同被某种力量强行截断。表盘玻璃映出他的瞳孔，那一瞬，驾驶舱警报声仿佛顺着听觉神经倒灌而入——红光爆闪、语音合成器嘶吼、战友在无线电里喊他名字……
三年前那场空难发生的时间，正是晚上九点整。
他闭眼两秒，将手表轻轻按在胸口，掌心感受到金属表壳残留的体温。再睁眼时，目光已落在终端角落的一行小字上：信号源仍在活动，位置偏移至主楼顶层区域，高度上升中。
天台。
那里是全校唯一无遮挡的高点，若携带定向发射装置，可在短时间内完成大容量数据上传。而且夜间巡查路线不会覆盖屋顶平台，属于监控盲区。
他起身冲出办公室，顺手从抽屉取出一枚微型信号捕捉器夹进衣领。消防通道的感应灯随脚步逐层亮起，楼梯扶手冰冷刺手。爬至十一楼时，头顶通风口传来轻微气流扰动，像是有人刚刚掀开检修盖板。
推开安全门，夜风迎面扑来。城市灯火在远处铺展，近处楼宇轮廓被月光勾出铁灰色剪影。他贴着墙体前行，目光扫视天台四周。铁门半掩，铰链有新刮痕，地面留有一道拖拽痕迹通向东南角水箱房。
他放缓脚步，靠近水箱背面。那里本应无信号死角，但此刻手持探测器显示局部电磁场异常增强，像是有设备正在运行。
突然，探测器屏幕跳出识别结果：频率段匹配银质U盘内置发射模块，功率输出已达峰值。
他猛然抬头。
二十米外，楼顶边缘站着一人，背对月光，手中握着一块金属片状物正对卫星轨道方向。那人左手插在西装口袋，右手微微转动钢笔——一个习惯性动作暴露了身份。
赵天翔。
陈御风没有出声，缓缓从夹克内袋取出便携式干扰枪。只要按下开关，就能切断U盘与境外服务器的连接，但也会惊动对方。他需要确认是否还有同伙，更需要获取完整的传输日志。
他向前两步，踩碎了一小块脱落的防水涂层。
赵天翔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接着，对方缓缓将钢笔收回口袋，换成了另一只手掏出U盘。银色表面在月光下泛出冷光，上面刻着的鹰隼图腾清晰可见。他没有转身，只是抬起手臂，将U盘举向天空。
“你知道吗？”赵天翔忽然开口，声音随风飘来，“这个U盘里的数据，已经不是第一次改变了战争的走向。”
陈御风停住脚步。
“十年前，我在伦敦拿到第一份任务清单，目标是阻止任何国家独立研发第五代航空控制系统。那时候你们还在买二手发动机拆解研究。”赵天翔轻笑一声，“可你出现了。”
他慢慢转过身，脸上毫无慌乱，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欣赏的神情。
“日内瓦峰会，莫斯科谈判，甚至波音总部那场对话——我都看了实时回传。你每一次决策，都像在验证某个预设模型。你说，是不是很有趣？”
陈御风盯着他，手指扣在干扰枪扳机上。
“c计划的核心，不在飞控算法，也不在材料配方。”赵天翔低头看着U盘，“而在‘人’。你能让五万名工程师在同一套逻辑下协同十年，这才是真正的技术壁垒。可惜……现在它已经被复制了。”
话音未落，U盘光芒骤亮。
陈御风立刻按下干扰枪按钮。
一道无声脉冲扩散开来。
空中光点瞬间熄灭。
赵天翔却笑了。
“你以为这只是数据传输？”他松开手，U盘坠向楼外深渊，“它也是倒计时。”
陈御风冲到天台边缘向下望去，U盘已消失在黑暗中。他猛地回头，看向全息终端远程连接状态——所有c计划备份节点全部显示离线。
同一秒，探测器发出尖锐警报：校园主电网电压波动，数据中心备用电源自动切换。
他立刻意识到什么，拔腿冲向楼梯口。
身后，赵天翔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
“你说系统只对你响应？”
他顿住脚步。
“可你有没有想过——它也可能被预先设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