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御风的手指仍停留在检修门的金属边缘,掌心钥匙尚未松开。他没有推门,而是将后背贴向舱壁,低声通过喉麦发出指令:“切断轮机舱所有备用线路,包括应急照明和通风系统。”周子豪立即执行,指尖在平板上快速滑动,关闭了七条潜在数据通道。沈昭华同步锁死主控台远程接入权限,三人的动作几乎无缝衔接。
登陆艇已在货轮侧舷就位,舱门开启,海风裹挟着咸腥味涌入。他们不再停留,携带装备迅速转移。陈御风最后离船,保险箱紧贴肩胛骨,每一步都压着节奏前行。登艇后,引擎启动,螺旋桨搅动海水,破浪而出。
三百米外,非洲海岸线在晨雾中若隐若现。雷达屏幕突然闪烁红点,十二个热源信号从沙丘后方浮现,呈扇形分布,覆盖整个滩头区域。光学镜头拉近,确认为重机枪阵地,枪管朝向登陆路径,已形成交叉火力网。
“不对。”沈昭华盯着风速仪读数,“沙粒流动方向与脚印理论轨迹相反,而且……”她指向一处岩石阴影,“那挺机枪的护盾边缘有反光,但角度太规整,不像人为调整。”
陈御风点头:“是自动装置。”
沈昭华取出遥控器,按下第三颗按钮。滩头三块看似天然的黑色岩体底部缓缓展开装甲板,内置旋转炮塔升起,锁定预设坐标。三十秒覆盖射击随即展开,火舌撕裂空气,子弹如雨点般扫过沙丘表面。
枪声停歇后,无人应答,也无反击。
登陆艇靠岸,三人穿戴战术装具下艇。沙滩松软,每步都留下深痕。接近第一处机枪位时,陈御风蹲下检查扳机机构——电子触发,无指纹残留,弹药存量完整,从未发射。
“诱饵。”他说。
继续推进五十米,沙丘背风面出现七具尸体,横卧于掩体后。全部喉咙被割开,切口整齐,深至颈椎。最靠近的一具脖颈处凝结着蓝黑色胶状物,在阳光下泛出金属光泽。
陈御风戴上防护手套,指尖轻触伤口边缘。黏液未干,质地粘稠,带有微弱电离反应。他迅速取出密封采样管,刮取少量样本。
“不是血液凝固产物。”他说,“这东西还在代谢。”
周子豪打开便携式光谱仪,对样本进行扫描。屏幕波形剧烈跳动,最终定格一组数据。“钴-60同位素富集,复合神经抑制剂成分,结构类似军用级定向毒素‘夜鸦’。”他声音低沉,“这种配方不会出现在民间武装手里。”
沈昭华环视四周,确认无活体威胁后,收起遥控器。她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具尸体的手腕上——那里有一道浅色勒痕,像是曾佩戴某种电子设备被强行摘除。
“这些人不是伏击者。”陈御风站起身,扫视整个战场布局,“他们是被截杀的。机枪阵地是摆设,用来吸引我们暴露位置。真正的杀戮发生在十分钟内,精准、高效,不留目击者。”
周子豪调出无人机回溯影像。画面显示,二十分钟前,一艘小型快艇靠岸,卸下这批武装人员。他们在布置机枪后并未隐藏,反而故意暴露轮廓。五分钟后,一道黑影从内陆方向疾驰而来,速度远超人类极限,接触瞬间完成击杀,随后消失于沙丘褶皱中。
“不是人能做到的。”周子豪喃喃,“肌肉爆发力超过现有生物极限。”
陈御风望向荒漠深处。地平线上,热浪扭曲视线,隐约可见废弃输油管道延伸至内陆。那是通往秘库补给通道的唯一路径。
“有人比我们更早知道路线。”他说,“而且不希望任何第三方介入。”
沈昭华取出通讯终端,尝试连接卫星链路,信号强度极弱。她切换频段,发现一段加密脉冲正在持续广播,频率与“苍穹之眼”唤醒协议高度相似,但编码方式更为原始。
“这不是现代设备发出的。”她说,“像是某种遗留系统在自动循环。”
陈御风下令封锁半径两百米区域,全员佩戴防毒面罩,禁止直接接触尸体或土壤。周子豪架设临时分析平台,重新校准仪器灵敏度,准备对毒素做逆向解析。
“这毒液含有记忆性编程特征。”他一边操作一边汇报,“它不仅能麻痹神经系统,还能干扰短期记忆回溯,受害者临终前的认知会被覆盖。”
沈昭华眼神微变:“所以这些武装分子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来?”
“很可能。”周子豪点头,“他们是被引导至此,作为诱饵消耗我们的资源。”
陈御风走向最近的自动机枪塔残骸,掀开外壳。电路板上有明显烧蚀痕迹,但并非来自外部攻击。他用镊子夹起一根断裂导线,断口呈现熔融再凝固状态,像是内部电流瞬间超载所致。
“远程焚毁。”他说,“有人在我们开火前就清空了控制模块。”
沈昭华收到一条短讯,来自沈氏集团安全部门:昨夜监测到一笔异常资金流转,收款方注册地为索马里兰某空壳公司,Ip跳转路径经过南太平洋节点,最终指向一个已注销的航空数据中继站。
“又是‘天穹航空咨询’的影子账户。”她说,“他们资助了这批武装力量,却任其被灭口。”
陈御风将采样管收入铅盒,封存标签。他抬头看向内陆方向,风沙渐起,遮蔽视野。远处一座锈蚀的炼油厂支架矗立在沙地中,像一只断裂的机械臂伸向天空。
“对方清楚我们的行程。”他说,“也知道我们会识破假伏击。这场戏的目的不是杀我们,是让我们看见这些尸体,看见这种毒液,听见那段脉冲信号。”
“传递信息?”周子豪问。
“警告。”陈御风纠正,“或者……挑衅。”
沈昭华调整耳麦频率,屏蔽干扰信号。她将翡翠戒指轻轻摩挲了一下,这是她极少流露情绪的习惯动作。
“如果幕后是赵天翔和叶婉晴背后的组织,他们不会只派一群 disposable 武装分子。”她用了唯一一次非中文词汇,随即意识到,改口道,“他们会用技术手段,而不是街头火拼。”
“所以不是他们。”陈御风说,“至少不是主力。”
周子豪突然抬头:“光谱仪捕捉到微量放射性残留,来自西北方向约一点五公里处。半衰期估算在四十八小时以内,说明不久前那里发生过高能反应。”
“不是爆炸。”陈御风判断,“是某种装置启动或关闭时的能量泄露。”
三人短暂商议,决定暂不深入内陆,先建立临时据点,完成样本分析与防御布控。沈昭华启动第二套伪装机枪塔阵列,覆盖登陆艇撤离路线;周子豪在营地外围布设震动感应网,利用合金敏感特性侦测异常金属移动;陈御风则重新检查保险箱密封状态,确认核心图纸未受污染。
夜幕降临,海风加剧。篝火燃起,映照三人沉默的脸。无线电突然传来断续音节,像是有人在用摩斯码敲击金属管。
滴——滴滴——滴。
重复三次。
周子豪猛然抬头:“这不是随机干扰。这个节奏……是父亲教我的紧急联络暗号。”
陈御风立刻起身,抓起战术手电射向声音来源。沙丘顶部,一团模糊轮廓正缓缓转身,手中提着某种长条形容器,液体在容器内微微晃动,泛出幽蓝光泽。
容器表面刻着一行小字,因风沙侵蚀难以辨认,但陈御风仍看清了开头两个字:
“沈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