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外探头画面中的反光文字尚未消散,陈御风已将数据同步至腕载终端。周子豪蹲在通风口边缘,手套指尖沾着油渍,正用微型采样刀从管壁刮取残留物。
“这行刻痕不是蚀刻工艺。”他低声说,“是高频激光点阵烧灼,每一笔间隔0.3毫米,深度一致,设备精度至少达到五轴联动加工中心级别。”
陈御风没有回应。他调出气流模拟界面,输入油渍成分参数。屏幕上,代表金属颗粒的红色轨迹在三维管道模型中扩散,最终汇聚于b区地下三层一段被标注为“废弃”的支管末端。
“那里原本是旧制冷机组排风道。”沈昭华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十年前改造时封死了,图纸上没注销。”
陈御风起身,从背包取出折叠式无人机群。六架微型机依次启动,螺旋桨无声展开。他设定巡航高度与电磁扫描频率,指尖轻点发射。
无人机穿入黑暗,夜视镜头传回的画面显示管道内壁布满灰尘,但在距入口十七米处,一段金属接缝有明显擦拭痕迹。红外模块捕捉到微弱热源,位于管壁夹层。
“有东西在散热。”周子豪盯着平板,“功率很低,但持续输出。”
陈御风操控无人机贴近,摄像头拉近。管壁内嵌着一个扁平金属盒,表面带磁性吸附底座,侧面露出天线接口。他放大画面,看清接口旁有一组极小的编号:Rd-7x-mK2。
“这不是展馆标准件。”周子豪翻查数据库,“型号前缀属于军用远程触发装置,常用于无人值守监测站。”
陈御风收回无人机,迅速拆解其中一架,替换传感器模块。新设备升空后,开启频谱共振扫描。当飞行器掠过目标区域时,信号骤然增强。
“检测到同类金属共振频率。”周子豪声音绷紧,“不止一处。整个支管沿线,至少分布五个相同装置。”
陈御风关闭所有外部光源,仅保留终端屏幕冷光。他重新调取油渍分析报告,对比各采样点合金比例。数据列成矩阵后,异常浮现——三处样本中铁镍比值呈周期性波动,像是按预设程序分批释放。
“不是随机投放。”他说,“是定时激活,每次释放不同阶段的磨损颗粒,制造长期故障假象。”
周子豪立即建立扩散模型。结果显示,若以当前气流速度推算,全部装置将在四十八小时内完成覆盖,影响范围包括主控室、电力枢纽及概念机停放区。
“他们要让系统自检反复报错。”周子豪抬头,“逼你们主动停飞排查。”
陈御风站起身,拍掉裤腿灰尘。他取出便携式切割工具,在通风口侧壁开出一道矩形缺口。金属撕裂声在通道内回荡,但他动作未停,直到打通通往地下层的捷径。
楼梯锈蚀严重,承重标识模糊不清。陈御风测试踏板稳定性后,率先下行。每一步都避开边缘翘起部位,脚步落在支撑梁正上方。周子豪紧随其后,手中检测仪持续读取空气中金属浓度。
抵达b3层时,空气湿度骤升。走廊尽头一扇铁门半开,门框上方标牌只剩“控”字残迹。陈御风贴墙靠近,伸手推门。
室内无灯,但三台设备指示灯幽绿闪烁。中央机柜上并列安装着两台信号中继器和一台数据调制器,线路杂乱接入墙体老式配电箱。他走近查看,发现中继器型号正是Rd-7x-mK2,且均处于运行状态。
“加密跳频。”周子豪连接诊断线,“无法直接读取指令内容。”
陈御风绕至设备背面,检查电源线路。所有电缆外皮完好,但其中一根连接端子有轻微移位痕迹。他顺着走向追溯,发现线路穿过墙壁后,并未接入主电网,而是拐向隔壁房间。
“伪装成维修供电。”他说。
沈昭华此时接入监控系统。三十秒后,她传来一组视频片段:“昨晚二十三点十七分,赵天翔刷卡进入主控室。门禁记录显示停留时间为八分钟。”
画面清晰。那人穿着深灰色西装,左手插兜,右手持遥控器。当他转身调整角度时,口袋边缘露出一块黑色方块,顶部带环形天线。
“就是它。”周子豪放大截图,“遥控器型号tc-9V,专用于Rd系列远程触发装置,民用市场禁售。”
陈御风蹲下身,掀开地毯一角。下方埋设的线路走向与监控中标记的维修通道完全吻合。他取出万用表,测试信号流向。电流脉冲呈现出规律性波峰,间隔精确到毫秒。
“实时控制。”他说,“不是预设程序,是有人在外围持续发送指令。”
周子豪开始拆解其中一台中继器。他卸下外壳后,立即注意到主板上的特殊标记——一行蚀刻代码,格式与通风管内文字一致:“project_Ashura_03”。
“这是序列号。”他说,“前面两个项目已经被激活了。”
陈御风站直身体,目光扫过三台设备。他取出系统备案终端,逐一扫描编号并上传加密档案。随后下达权限封锁令,切断该区域所有非登记设备通信链路。
沈昭华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已经把证据副本送至国家航空安全局,同时通知安保组提升巡逻等级。b7仓库那边也安排了突击检查。”
陈御风点头,视线停留在监控回放画面上。赵天翔离开主控室前,曾停下脚步,似乎听到什么动静。他微微侧头,目光扫向通风口方向,停留不到一秒。
“他知道我们在查。”周子豪低声道。
“不。”陈御风关闭终端,“他在确认装置是否启动。”
他走到配电箱前,拉开总闸。三台设备指示灯瞬间熄灭。室内陷入寂静,只有老旧管道传来细微滴水声。
周子豪将中继器主板封装进防磁袋,准备带回实验室做深层逆向。陈御风最后环视一圈,确认无遗漏线索后,走向出口。
铁门外,走廊灯光忽明忽暗。陈御风脚步一顿,回头看向配电箱。断电后本应彻底停机的调制器,其电源接口附近仍有微弱热量残留。
他折返,拆开接线盒背板。内部多出一根隐蔽线路,绕过主开关,直连建筑应急电源回路。
“备用供电。”他说,“即使切断主电,设备仍能维持最低运行。”
周子豪立即检测信号强度。果然,尽管外部控制中断,中继器仍在发送低频脉冲,频率与概念机自检周期同步。
“它在模仿正常设备心跳。”周子豪脸色发紧,“一旦系统重启扫描,会误判为合法节点。”
陈御风取出便携干扰器,设定定向阻断频段。他将设备贴附在调制器外壳,按下启动键。显示屏上,脉冲信号逐渐衰减,直至归零。
“现在彻底停了。”他说。
沈昭华传来最新消息:“安保组在b7仓库外围发现一辆黑色奔驰车,车牌遮挡,车内无人。技术员正在提取指纹和电子痕迹。”
陈御风没有回应。他站在主控室中央,看着三台被查封的设备,脑海中拼合整条行动链条——伪造故障、诱导排查、趁机植入虚假节点,最终在关键时刻引发系统紊乱。
这不是单纯的破坏,是精密布局的控制权争夺。
他打开系统界面,昨日在展馆东侧签到获得的“隐蔽空间热力分布图”仍在运行。图中,原本标记为静态的几个红点,此刻正缓慢移动,位置分布在展区不同角落。
“还有更多。”他说。
周子豪凑近看图:“这些热源功率很低,像是待机状态的小型装置。”
陈御风放大其中一个坐标点。位置指向媒体区d排座位下方。
“先不动它们。”他说,“让它们以为计划还在推进。”
他下令封锁主控室出入权限,仅保留监控探头独立供电。随后三人返回技术中心,沿途未再交谈。
终端屏幕亮着,三台中继器的编号静静躺在备案列表中。陈御风手指悬停在“提交司法程序”选项上方,迟迟未点下。
沈昭华站在他身后,看着监控画面里赵天翔离去的背影。
“他在等我们动手。”她说。
陈御风终于落指,却选择了“标记为高危关联设备”,并开启自动追踪模式。
系统提示音轻响,任务链进度更新。
他转身走向实验台,周子豪正在整理碎屑样本报告。桌上,防磁袋里的主板边缘,那行蚀刻代码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陈御风拿起笔,在图纸空白处写下新的签到优先级清单。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细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