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苏清颜！你到底在里面干嘛呢？开门！”
苏川的声音裹着冬夜的寒气，砸在“云味”网红餐厅的VIp包间门上，手还没碰到门板，就被一个穿黑色西装的保镖拦住——那是林宗尧的人，姓周，平时话少但身手利落，此刻正微微皱眉拦着半大的少年：“苏少爷，林先生和苏小姐在谈事，您稍等。”
“谈事？他俩能谈什么事！”苏川急得跳脚，伸手就要推人，没成想周保镖纹丝不动，他急了眼，居然伸手去抓对方的胳膊，“你让开！我姐要是被他骗了怎么办？”
包间里的苏清颜听见弟弟的声音，赶紧放下手里的热汤碗起身：“别吵，我来了。”
门一打开，苏川就像只炸毛的小猫，冲进来先拉住苏清颜的手腕，眼神警惕地扫过包间——林宗尧坐在靠窗的沙发上，身上搭着一条米白色羊绒毯，脸色比刚才更白了些，指尖捏着一块叠得整齐的纸巾，指缝里隐约透着点淡红。旁边的小沙发上，小哲正低头玩平板，念念则捧着一杯热牛奶，看见苏清颜，立刻举着杯子晃了晃：“清颜姐姐，你看，叔叔给我热的牛奶！”
“姐，咱们走！”苏川拽着苏清颜就要往外带，眼神恶狠狠地瞪向林宗尧，“你别想再缠着我姐！”
林宗尧没理会少年的敌意，反而忽然低低咳了两声，那咳嗽声断断续续，像是从喉咙深处滚出来的，他抬手按了按胃部，指尖的淡红更明显了些——那是刚才喝热汤时没压住胃出血，吐在纸巾上的。苏清颜一看就慌了，挣开苏川的手快步走过去：“你是不是又胃疼了？早上是不是没吃早餐就出门了？”
她记得林宗尧有慢性萎缩性胃炎，冬天一受凉、一饿就容易犯，上次在医院医生反复叮嘱过要按时吃饭。说着就转身去柜子里找保温杯，那是她早上出门时特意装的蜂蜜水，想着他可能会不舒服。
小哲和念念也放下手里的东西跑过来，小哲踮着脚去碰林宗尧的手背：“叔叔，你是不是冷呀？毯子再裹紧点。”念念则乖巧地站在一旁，把自己的暖手宝递过去：“这个给你，我暖过的，不凉。”
林宗尧垂着眼，看着苏清颜慌慌张张找杯子的背影——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针织裙，领口缀着小珍珠，弯腰时发尾扫过肩头，软乎乎的样子。他接过苏清颜递来的蜂蜜水，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冰凉的，显然是刚才开门时沾了寒气。
“慢点喝，别烫着。”苏清颜还在絮絮叨叨，“你家离这儿这么远，今天雪又大，你怎么不在家好好待着？万一再加重了……”
话还没说完，包间门就被轻轻敲了两下，餐厅经理陪着笑探进头来：“苏小姐，林先生，实在不好意思，今天店里客人太多，有位老顾客提前预定了这个包间，您看……能不能麻烦您几位挪到楼下大厅？或者我给您打五折，再送您几份招牌甜点？”
周保镖立刻皱了眉：“楼下不是还有空桌？隔壁包间也没人，怎么就非要这个？”
经理眼神躲躲闪闪，余光瞟了一眼林宗尧苍白的脸，笑得更勉强了：“那、那些都被预定了，真的……您几位通融通融，大过年的，别让我难做呀。”
苏清颜瞬间就明白了——不是没位置，是经理怕林宗尧这副“病秧子”模样在包间里出点事，影响生意。她心里有点气，但看林宗尧靠在沙发上没力气说话的样子，也不想争执，只好扶着林宗尧起身：“没事，我姐的私房菜就在对街，咱们去那边歇会儿。”
苏川还在闹脾气，撅着嘴不说话，但还是听话地去牵念念的手。没成想小哲忽然伸手打开他的手，拉起念念就往门口跑：“我牵着妹妹！你走慢点儿，别摔着念念！”
“你怎么这样！”苏川气得跺脚，也追了出去。
苏清颜无奈地笑了笑，刚扶着林宗尧走到楼梯口，就听见身后包间里传来经理和服务员的对话——
“经理，干嘛给他打五折啊？咱们又不缺这单生意。”
“你懂什么？”经理压低了声音，“你没看见那位林先生脸色白成什么样了？万一在咱们这儿出点事，林家和苏家哪个是咱们惹得起的？大过年的沾晦气，划不来！”
苏清颜的脚步顿了一下，心里像被针扎了似的——这话也太过分了。她偷偷去看林宗尧的脸色，怕他听见了生气，却见他嘴角居然勾了勾，眼神里没什么波澜，反而像在看什么有趣的事。
刚下到一楼大厅，就听见一阵酒气扑面而来。一个穿花衬衫的男人摇摇晃晃地走进来，手里攥着个威士忌酒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清颜：“哟，这小美人儿……跟我昨晚梦见的一模一样啊，缘分！真是缘分！”
男人身后的助理赶紧上前扶他：“赵总，您醉了，咱们该回府了！”
“醉什么醉！”赵磊一把推开助理，脚步虚浮地往苏清颜这边凑，“我不回！我要跟小美人儿聊聊……哎？这男的长得也挺俊啊，比明星还好看！”他眼神涣散，一会儿瞟苏清颜，一会儿盯林宗尧，最后居然嬉皮笑脸地伸手要去碰林宗尧的脸，“嘿嘿，两个我都要！跟了我，保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周保镖立刻上前一步，手按在腰间的对讲机上，眼神冷了下来：“赵先生，请您自重。”
赵磊被酒精冲昏了头，根本没听见，反而更放肆了：“自重？我花钱了就是上帝！这餐厅我常来，老板都得给我面子，你算个什么东西？”说着就要往苏清颜身上扑，嘴里还嚷嚷着“小美人儿让哥哥抱抱”。
苏清颜皱紧了眉，往林宗尧身后躲了躲——她认识这个赵磊，是姐姐苏清媛前夫的表弟，仗着家里做建材生意有点钱，平时就没少耍流氓。
林宗尧抬手把苏清颜护在身后，语气还是淡淡的，甚至带着点笑意，但眼神里已经没了温度：“她不喜欢别人碰她，也不喜欢别人这么看她。”
赵磊眯着眼睛看了他半天，才含糊不清地说：“你、你谁啊？敢管我的事……我告诉你，我哥是赵……”
话没说完，林宗尧就转头对周保镖抬了抬下巴，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把他带出去，让他清醒清醒。顺便跟他家里人说一声，下次再管不好人，他们家在城西的那个建材项目，就别想跟林氏合作了。”
周保镖立刻应了声“是”，上前一把扣住赵磊的胳膊。赵磊还想挣扎，嘴里骂骂咧咧的，却被周保镖轻易制服，拖着往外走。路过大厅时，几个正在拍照的客人吓得赶紧放下手机，有人小声议论：“那不是林宗尧吗？苏家二小姐不是被父亲带回家了吗？？怎么又在一起了？”
“你没听说啊？苏家老爷子之前生病不知道苏清颜嫁给他，后来醒了后反悔了，怎么现在又走这么近……”
“嘘！小声点，林家和苏家都不是咱们能议论的，小心祸从口出！”
苏清颜扶着林宗尧往外走，身后传来赵磊的惨叫声，还有客人的惊呼声，她下意识地想回头，却被林宗尧按住了肩膀：“别回头，不好看。”
他的手很暖，隔着薄薄的针织裙，苏清颜能感觉到掌心的温度。她没敢回头，却忍不住想——赵磊肯定没好果子吃，林宗尧看着温和，其实狠起来没人能拦得住。她心里有点慌，脚步也乱了，差点踩在雪地上滑倒，林宗尧赶紧伸手揽住她的腰，把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慢点走，雪滑。”
苏清颜这才发现，他的手一直没从她腰上挪开。她脸颊有点发烫，却没敢推开——林宗尧的身体还虚着，万一自己一推，他再站不稳怎么办？就这么任由他扶着，走过了飘着细雪的长街。
对街的“清媛私房菜”门口，苏清媛正站在台阶上打电话，看见他们过来，立刻挂了电话迎上来。小哲和念念正蹲在门口玩雪，苏川则站在一旁，时不时瞪林宗尧一眼。
“姐。”苏清颜有点心虚，小声说，“他胃不舒服，我带他去楼上包间歇会儿。”
她不敢看苏清媛的眼睛，低着头就要往楼上走。苏清媛却没拦着，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楼上VIp包间我让人收拾好了，暖气开足了，你要是需要什么，就跟服务员说。”
苏清颜愣了一下，抬头看了姐姐一眼——苏清媛的眼神很温和，没有责备，只有担心。她心里一暖，点了点头，扶着林宗尧上了楼。
包间里很暖和，苏清颜把林宗尧扶到沙发上，又给他盖了条厚毯子，还去厨房端了碗小米粥：“你喝点粥垫垫肚子，医生说你得吃点软的。”
林宗尧没拒绝，接过粥碗慢慢喝着。小哲和念念坐在旁边的地毯上玩积木，念念时不时抬头问：“叔叔，粥好喝吗？清颜姐姐熬的粥最好喝了！”
林宗尧抬了抬嘴角：“好喝。”
苏清颜坐在一旁，看着他喝粥的样子，心里有点复杂——她知道林宗尧对自己有意思，可她之前因为家里的事，一直躲着他。现在看着他这副虚弱的样子，又忍不住担心。
林宗尧喝完粥，靠在沙发上没多久就睡着了。苏清颜不敢吵他，把暖气又调高了两度，然后坐在旁边看小哲和念念玩积木。小哲平时调皮得很，这会儿却安静得很，连积木掉在地上都轻手轻脚地捡起来，生怕吵醒林宗尧。
“你怎么不闹了？”苏清颜忍不住问他。
小哲抬头看了一眼熟睡的林宗尧，小声说：“叔叔生病的时候会难受，我不能吵他。”
苏清颜心里一软——这孩子虽然调皮，却很懂事。
林宗尧这一睡，就睡到了天黑。窗外的雪还在下，私房菜的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服务员正在收拾大厅。
“几点了？”林宗尧醒了，声音有点沙哑，他揉了揉眉心，坐起身来。
苏清颜看了眼手机：“快八点了，餐厅要打烊了。”
她有点犯难——林宗尧的家在城东，离这儿要一个多小时车程，现在雪下得这么大，路又滑，他的身体肯定经不起折腾。可总不能让他住在这里吧？
“我让周叔给你叫个车？”苏清颜试探着问。
林宗尧却摇了摇头，把毯子往身上裹了裹，语气带着点不容拒绝的任性：“太远了，路上冷，我不走。”
“那……那怎么办？总不能宿在这里吧？”
林宗尧抬眼看向她，眼神里带着点笑意：“你之前在我家的 guest house 住了一年，现在让我去你家住一晚，不行吗？”
苏清颜愣了——她之前因为家里出了事，被迫为他冲喜，以名义婚姻在他家住了一年…
小哲和念念也抬头看着她，念念眨巴着大眼睛：“清颜姐姐，我们能去你家吗？我想跟你一起睡！”
苏清颜有点犹豫——父亲苏振邦把她从林家带回来，虽然没明确反对她和林宗尧来往，但让林宗尧住到家里，还是有点不妥。可看着林宗尧苍白的脸，还有孩子们期待的眼神，她又狠不下心拒绝。
“那……那好吧。”苏清颜点了点头，“我先给我爸打个电话说一声。”
给苏振邦打了电话，父亲的电话没有接通，苏清颜叹了口气，扶着林宗尧起身：“走吧，咱们先回家。”
苏川在一旁冷哼了一声，却还是主动去牵念念的手：“走了，别磨磨蹭蹭的，冻死了。”
苏清媛送他们到门口，递给苏清颜一个保温袋：“这里面是我炖的山药排骨汤，你晚上给宗尧热了喝，养胃。”她又看向林宗尧，语气温和，“林宗尧，要是不舒服，随时给我打电话。”
林宗尧点了点头：“谢谢苏姐。”
车子开在雪夜里，苏清颜坐在副驾驶，回头看了一眼后座——林宗尧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小哲和念念靠在他身边，也睡着了。雪落在车窗上，很快就化了，暖黄的路灯透过车窗照进来，落在林宗尧的脸上，柔和了他平时冷硬的轮廓。
苏清颜心里忽然有点暖——好像这样也不错，有他，有孩子们，像一家人一样。
张妈把客房收拾好，苏清颜给林宗尧倒了杯热水：“你早点休息，要是饿了，就跟我说，我给你热汤。”
“好。”林宗尧接过水杯，忽然拉住她的手，“清颜，今天谢谢你。”
苏清颜的脸颊有点发烫，赶紧抽回手：“不用谢，应该的。你早点休息，我先出去了。”
刚走到门口，小哲忽然从后面跑过来，把一个小盒子塞到她手里：“清颜姐姐，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苏清颜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颗颗奶白色的手工奶糖，上面还印着小猫咪的图案。
小哲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这是叔叔给我买的，说让我每天吃一颗，可是我不爱吃甜的。你帮我吃了吧，不然浪费了。”他说完就跑回客房，还不忘把门关上。
苏清颜拿着盒子，心里有点甜——她知道，小哲不是不爱吃甜的，是特意留给她的。她剥开一颗糖放进嘴里，奶香味在嘴里散开，甜到了心里。
回到自己房间，苏清颜看着窗外的雪，嘴角忍不住上扬。她拿出手机，给林宗尧发了条消息：“汤在厨房，饿了记得热了喝。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