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衣裳……是北边来的？”
老头开口了，声音有点哑，像磨过的石头。
他指了指穿越者青林的冲锋衣，拉链在阳光下反光，“看着挺结实，就是样式怪了点。”
青林这才发现自己穿的还是加班时的衣服，牛仔裤配运动鞋，在这古色古香的地方确实扎眼。
他想起刚才设计院突然停电，电脑屏幕闪了一下，跳出个弹窗，是张老旧的星图，他手贱点了一下，然后就天旋地转——这是……又穿越了？
“我叫青林，从……从南边来。”他咽了口唾沫，注意到老头桌上的东西：一个罗盘，几卷画着线的纸，还有个半大的木盒子，盒盖上的花纹和他刚才看到的芝麻图案有点像。
老头终于抬了头，眼睛挺亮，头发用根木簪别着，下巴上的胡子有点乱。
他指了指对面的凳子：“坐吧。我姓刘，叫刘基。”
青林心里“咯噔”一下。
刘基？刘伯温？那不是明朝帮朱元璋打天下的那个谋士吗？
传说会算卦，能掐会算的那位？他再看桌上的纸，上面画的哪是什么线，分明是些类似星座的图，只是比他在天文馆看的复杂得多。
“你刚才在看啥？”青林指着那些图，故意装傻。
刘基拿起个烧饼，掰了一半递过来：“瞎画的。你看这天，像不像个烧饼？”他指了指窗外，“那些星星就是烧饼上的芝麻，看着乱，其实都有地方待。”
青林接过烧饼，咬了一口，咸香的，比他平时买的好吃。他注意到刘基的手指在桌面上划着，速度很快，像是在写什么，可桌上光溜溜的，啥也没有。
但奇怪的是，他划到哪，墙角的石头就轻轻动一下，像有磁石吸着似的。
“您这石头……挺特别啊。”青林忍不住问。
刘基笑了，露出点牙，不算白：“捡的。前几年在山里见着块怪石头，夜里会发光，敲开一看，里头有这些小石子，摆开了能看明白些事儿。”
他起身搬过一块石头，上面的刻痕弯弯曲曲，拼起来像条蛇，“你看这个，像不像北斗星？”
青林凑近了看，还真像。
但更让他吃惊的是，石头的材质看着不像石头，倒有点像他见过的航天材料，摸起来冰凉，还特别轻。
他偷偷用指甲刮了一下，没痕迹，反而指甲有点疼。
“您用这石头……看事儿？”
“差不多。”刘基重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就像你走路要看路牌，这天上的星星也是路牌，就是字难认点。我这不是在看卦，是在看‘路’。”
接下来几天，青林就赖在刘基这儿了。他说自己迷路了，没地方去，刘基也没多问，就让他跟着打杂，劈柴挑水，顺带看着他摆弄那些石头。
他发现刘基真不是一般人。每天天没亮就起来，对着东方瞅，嘴里念念有词，然后在纸上画些符号，再把石头挪来挪去。有回院子里的鸡病了，耷拉着脑袋，刘基拿块小石头在鸡圈门口摆了个三角，没过半天，鸡就精神了，到处啄米。
“这石头能治病？”青林好奇。
“不是治病，是调气。”刘基蹲在鸡圈旁，捡起那块石头，“你看这石头上的纹，是‘气口’，摆对了，气顺了，病就走了。就像你堵了水管，把弯道通开就好了。”
青林想起他电脑里的星图弹窗，突然觉得那些弯弯曲曲的线和石头上的刻痕很像。他趁刘基不在，偷偷翻了翻那个木盒子，里头铺着绒布，放着块巴掌大的金属片，黑黢黢的，上面的花纹和星图弹窗一模一样，用手摸上去，有点麻，像过电。
“别碰那个。”刘基不知啥时候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刚出炉的烧饼，“那是‘天盘’，碰错了会出事。”
青林赶紧缩回手，心跳得厉害：“这到底是啥？”
刘基把烧饼放在桌上，掰开，热气腾腾的：“十几年前掉下来的，从天上。当时砸在山里，烧了半片林子，就剩下这个，还有那些小石头。”他拿起金属片，对着光看，“这上面的道道，不是画的，是‘路’，能通到很远的地方。”
青林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天上掉下来的？难道是……陨石？还是别的什么？
“您能看懂这些道道？”
“看懂一点。”刘基把金属片放回盒子，“就像你看地图，知道哪是河哪是山。
这上面的道道，有的是星星的位置，有的是……别的地方的‘院子’。”他指了指青林，“你说不定就是从某条‘道’上过来的。”
这话让青林后背发凉。他想起那个星图弹窗，难道就是这金属片上的“道道”？
这天夜里，起了大风，院子里的石头叮当响。青林被吵醒，看见刘基屋里还亮着灯，他走过去，见刘基站在窗前，手里拿着金属片，窗外的星星看得特别清楚，像贴在黑布上的亮片。
“你看，”刘基招手让他过去，指着天上的星星，“那颗最亮的，旁边有三颗小的，像个小勺子，对不对？”
青林点点头。
“‘天盘’上说，那地方有‘人’，也用石头摆院子，只是摆法不一样。”刘基的声音有点低，“他们那边的‘路’比咱们的宽，能走更快的‘车’。”
青林突然明白过来。刘基说的不是算卦，他是在研究宇宙，研究别的星球！那些石头是他的仪器，金属片是星图，他不是什么谋士，更像个古代的天文学家，还是能接触到外星文明的那种。
“您告诉别人这些吗？”青林小声问。
刘基笑了，摇摇头：“跟朱元璋说？他忙着打天下，听不懂。
跟老百姓说？他们会把我当疯子。有些事，自己知道就行，就像这烧饼，自己吃着香，不用非得让所有人都觉得香。”
他顿了顿，拿起块石头：“我用这些东西，不是想干嘛大事。你看这几年打仗，人死了多少？我算着哪年会有旱灾，哪年会有水涝，提前告诉村里，能少死几个人。这就够了。”
青林看着他手里的石头，突然觉得那些刻痕不那么神秘了。不管是来自天上还是地上，能救人，就是好东西。
过了几天，青林发现自己的冲锋衣开始变得透明，像被水浸过的纸。他知道，自己该走了。
刘基好像早就知道，那天早上特意多烤了几个烧饼，用麻布包好递给青林：“路上吃。”他又拿出块小石头，上面刻着个简单的星图，“这个你拿着，说不定有用。”
青林接过石头，冰凉的，和他刚来时看到的那块一样。他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说啥。
“回去好好过日子。”刘基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在哪，把眼前的路走稳了，比啥都强。”
一阵风吹过，青林觉得眼睛睁不开，再睁开时，他坐在设计院的椅子上，电脑屏幕亮着，还是那个星图弹窗，旁边放着个没吃完的烧饼，塑料袋没破，芝麻圆圆的，很正常。
他摸了摸兜，里头真有块小石头，刻着简单的星图，冰凉冰凉的。
后来青林查了很多资料，史书里说刘伯温能掐会算，帮朱元璋定了天下，还写了本《烧饼歌》，据说能预测未来。
但青林觉得，那可能不是预测，是刘基用他的“天盘”和石头看到的“路”，是宇宙里那些星星告诉给他的秘密。
他把那块小石头放在办公桌上，每天看着。
有时候加班晚了，他会对着石头说说话，就像对着那个院子里的老头。
他知道，不管是古代还是未来，不管是用石头还是用电脑，人活着，不就是想把路走得明白点，让身边的人过得好点吗？
就像刘基说的，自己吃着香的烧饼，能分给别人一口，就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