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 桃林别后逢妖寇 棒耙共破锁心关
五圣踏着满地桃花东行，悟空的金箍棒在掌心转得愈发轻快。棒身映出的前路泛着淡淡的妖气，与桃林的清甜混在一起，凝成种奇异的腥甜，在鼻尖萦绕不散。他忽然停步，火眼金睛望向远处的山坳，那里的云雾正化作只巨大的手掌，掌心纹路里，嵌着无数把生锈的钥匙，钥匙的形状，与唐僧通关文牒上的印章相同。
“有妖气！” 悟空的棒尖指向山坳，金箍棒突然暴涨三丈，棒风掀起的桃花瓣在空中凝成个 “战” 字。他想起在五行山下攥着的蟠桃核，此刻核上的牙印突然在记忆里发烫 —— 那时他以为自由是打破一切束缚，如今才懂真正的自由，是明知前路有妖，仍愿为同伴举起棍棒。
八戒的钉耙在肩头发烫，齿缝间的红绸缠上悟空的金箍棒，两兵相接处突然长出带刺的藤蔓。“猴哥，这次可别想独吞功劳！” 他想起在锁猿洞与妖怪缠斗时的狼狈，那时没悟空在侧，总觉得心里发虚。此刻耙齿间突然浮现出高翠兰的绣绷，绷上未完的桃花图里，多了个举耙的憨猪，旁边站着个持棒的猴子，背景是漫山的桃林。
沙僧的降妖宝杖与白龙马的银鬃同时震颤，杖头骷髅的眼眶里，映出山坳里的景象：座黑沉沉的关隘横在路中，关楼上写着 “锁心关” 三个篆字，匾额的每个笔画都缠着锁链，链环上的锈迹里，嵌着无数颗破碎的心，每个心的碎片上，都刻着个 “贪” 字。
“那关隘有古怪。” 沙僧的声音里带着警惕，宝杖在地上划出个 “防” 字，字的笔画里长出铜墙铁壁，将五圣护在中间。他想起打碎琉璃盏时的贪念，那时只想要个完美的盏，却忘了失手也是寻常。此刻骷髅眼眶里渗出的清水，在地上化作面镜子，镜中映出的关隘正在融化，露出底下青灰色的岩壁，石纹里藏着无数个 “戒” 字。
唐僧的青莲剑出鞘时，剑脊映出的关隘突然活了过来，关楼的窗口伸出无数只手，手里都攥着金银珠宝。“阿弥陀佛，外物皆空，何至于此？” 他的声音里带着慈悲，剑光照亮的地方，那些珠宝突然化作灰烬，灰烬里浮出张张痛苦的脸 —— 都是被关隘吞噬的过路人，他们的执念化作了关隘的基石。
关隘的大门突然洞开，冲出队青面獠牙的妖怪，手里的兵器都是用人心炼化的，斧刃上的血丝里，浮着被炼化者的贪念。“此路是我开，想过此关，留下心来！” 为首的独眼老妖嘶吼着挥斧砍来，斧风里混着无数个诱惑的声音：“放下担子吧，取经路太累；回高老庄吧，翠兰在等你；回花果山吧，做你的美猴王……”
打斗瞬间爆发 —— 悟空的金箍棒与老妖的斧头相撞，两兵相接处炸开金光。“俺老孙早不是当年的泼猴！” 他将棒身一横，棒影里浮现出唐僧揭帖的画面，八戒递酒的憨态，沙僧挑担的沉稳。“这些牵挂，比任何宝贝都金贵！” 金箍棒突然化作万千棍影，每个影子都顶着颗跳动的心，心尖上的血迹，与关隘匾额上的锁链同源。
老妖的斧头被震得脱手，独眼射出道黑气，黑气里浮出悟空当年大闹天宫的虚影。“你敢说你不想再当齐天大圣？” 虚影嘶吼着扑来，金箍棒上的龙纹突然活了过来，张口吞下黑气，龙鳞上浮现出 “斗战胜佛” 四个字，与天庭玉帝玉圭上的字迹分毫不差。
“俺老孙是齐天大圣，更是唐僧的徒弟！” 悟空的棒尖刺穿虚影的胸口，虚影化作颗焦黑的心，被金箍棒挑在半空。“这颗心留给你，俺老孙要的，是同伴的平安！” 焦黑的心突然炸开，化作无数颗火星，照亮了关隘的每个角落，那些被囚禁的执念，在火星中渐渐消散。
八戒的钉耙横扫，将围攻的小妖打得粉碎。“俺老猪贪嘴，却不贪这黑心钱！” 他想起高翠兰给的桃花糕，那时的甜是真的甜，此刻耙齿间的妖气是真的臭。耙齿掀起的劲风里，浮出高老庄的灶台，翠兰正往锅里下饺子，锅沿站着个小猪，正流着口水张望。“吃俺老猪一耙！” 钉耙化作万点银光，每个光点都顶着个饺子，饺子皮上印着 “戒贪” 二字。
沙僧的降妖宝杖与突然出现的蛇妖缠斗，蛇妖的七寸处，嵌着颗硕大的夜明珠，珠光里浮着无数个贪婪的眼神。“这珠子可是好宝贝，你不想要？” 蛇妖的嘶吼里带着诱惑，蛇信子舔过宝杖，杖身突然长出冰霜，将蛇妖冻在原地。
“我曾因贪念犯错，不会再重蹈覆辙。” 沙僧的宝杖刺入蛇妖的七寸，夜明珠突然炸裂，化作无数颗小星星，落在沙僧的念珠上，念珠的颗数正好是八十一，与他们需经历的劫难数相同。蛇妖的身体渐渐透明，化作朵黑色的莲花，花瓣上写着 “悔” 字。
唐僧的青莲剑指向关隘的匾额，剑光中浮现出匾额的来历：百年前有个富商，因贪财害了无数人，死后怨念不散，化作此关，专门吞噬过路人的贪心。“执念不休，永坠苦海。” 他的声音里带着悲悯，剑光劈开匾额上的锁链，锁链断裂的瞬间，化作无数只自由的鸟，鸟喙里都衔着片桃叶，叶尖指向东方。
关隘在五圣的合力下渐渐崩塌，露出底下的青石板路，石板上的纹路里，嵌着无数个 “悟” 字。悟空的金箍棒拄在地上，棒尖渗出的金血滴在石板上，化作朵金色的莲花，花瓣上写着 “勇” 字。
“原来这关隘，是要我们放下贪心。” 八戒的钉耙插在莲花旁，耙齿间长出的藤蔓缠上莲花茎，开出朵粉色的花，花瓣上写着 “戒” 字。他突然掏出怀里的桃花糕，这次没有独享，而是掰成五块，分给众人。“翠兰说的对，好东西要分着吃才香。”
沙僧的降妖宝杖与唐僧的青莲剑交叉，两兵相接处生出颗菩提树，树叶上的露珠里，映出五圣并肩作战的身影。“我以前总想着赎罪，却忘了同伴才是最好的救赎。” 他的声音里带着释然，骷髅念珠在胸前转得飞快，每颗珠子都在发光，汇作条清澈的河，顺着石板路流向远方。
唐僧将分到的桃花糕喂给白龙马，银鬃上的桃花瓣突然化作漫天飞舞的蝴蝶，蝶翼上的花纹里，藏着五圣的过往：悟空的石猴出世，八戒的天蓬元帅，沙僧的卷帘大将，唐僧的金蝉子转世，白龙马的玉龙三太子。“万物皆有过往，执念于此，不如前行。” 他的通关文牒在怀中发烫，青莲图案旁的石猴印记，正与悟空金箍棒上的莲花渐渐重合。
悟空啃着桃花糕，突然指着东方大笑：“师父，前面的妖气更浓了！” 他的金箍棒在地上划出个 “前” 字，字的笔画里长出翅膀，载着五圣的身影飞向云端。棒身映出的前路虽然依旧坎坷，却在阳光下泛着希望的光 —— 那里有妖，有难，却也有同伴的笑声，有并肩的温暖。
关隘崩塌的地方，长出株新的桃树，树干上刻着五圣的兵器，枝桠上结着五个果子，形状分别是心、戒、悟、勇、慈。果子成熟落地的瞬间，化作五颗流星，拖着金色的尾巴，照亮了东行的路。
夜幕降临时，五圣在山林里歇脚。悟空生起的火堆旁，烤着八戒摘来的野果，果香混着桃花糕的甜，在空气中凝成种温暖的味道。沙僧给白龙马梳理鬃毛，宝杖靠在树干上，杖头骷髅的眼眶里，映着满天的星斗，每颗星星都像是他们走过的难关，虽已过去，却在记忆里闪闪发亮。
唐僧坐在火堆旁，翻开通关文牒，看着上面渐渐清晰的字迹，突然轻声念起心经。他的声音与悟空的笑、八戒的哼唧、沙僧的低语、白龙马的嘶鸣交织在一起，在寂静的山林里，谱写出一曲独特的歌谣。
“师父，你说咱们还得走多久？” 八戒啃着野果，含糊不清地问。
唐僧抬头望向东方，那里的星光格外明亮：“路在脚下，心在前头，何愁不达？”
悟空突然跳起来，金箍棒指向远处的黑影：“有客人来了！” 他的火眼金睛里闪着兴奋的光，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大闹天宫的日子，只是这次，他的身后有了可以托付后背的同伴。
黑影渐渐走近，竟是只通体雪白的狐狸，狐狸的额头上，有个小小的 “善” 字。“各位长老，前面的黑风山有只黑熊怪，专吃过路僧人，你们要小心。” 狐狸的声音里带着恐惧，尾巴夹在两腿间，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八戒刚想上前安抚，却被悟空拦住。“这狐狸有古怪。” 悟空的金箍棒在掌心转得飞快，棒身映出的狐狸突然露出獠牙，身后的尾巴变成了九条，每条尾巴上都缠着个骷髅头。
“果然是妖怪！” 八戒举起钉耙，“吃俺老猪一耙！”
狐狸的身影突然消失，原地留下团黑烟，黑烟里传出刺耳的笑声：“就凭你们，也想过黑风山？” 黑烟化作无数只小狐狸，朝着五圣扑来。
悟空的金箍棒横扫，将小狐狸打得粉碎：“雕虫小技！” 他的棒尖指向黑风山的方向，“师父，俺老孙去去就回！”
“等等，一起去。” 唐僧的青莲剑出鞘，“我们是师徒，理应同进退。”
八戒和沙僧也举起兵器，五圣的身影在月光下格外坚定。他们知道，前方的黑风山定有场恶战，但只要五人同心，再厉害的妖怪，也挡不住他们东行的脚步。
月光洒在五圣的背影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远处的黑风山在夜色中像头蛰伏的巨兽，却在五圣的目光下，显得不再那么可怕。因为他们明白，真正的强大，不是一个人的无敌，是五人的并肩。
第二天清晨，五圣踏着晨露向黑风山进发。悟空的金箍棒开路，棒尖挑开挡路的荆棘，八戒的钉耙紧随其后，将荆棘连根拔起，沙僧护着唐僧和白龙马，走在中间。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是为他们铺就的金色大道。
黑风山的入口处，立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刻着 “黑风山” 三个大字，字的笔画里渗出黑色的汁液，散发着腥臭的味道。石碑旁的老树上，挂着无数个骷髅头，每个骷髅的眼眶里，都闪烁着幽绿的光。
“这妖怪倒是嚣张。” 悟空的金箍棒在地上顿了顿，“待俺老孙去会会他！”
他正要上前，却被唐僧拉住：“悟空，不可鲁莽，先探探虚实。”
悟空点了点头，火眼金睛望向山中，只见黑气缭绕的洞府前，只黑熊怪正坐在石凳上，手里把玩着颗硕大的明珠，身边站着群小妖，正在瓜分些抢来的财物。
“那熊怪手里的珠子，像是件宝贝。” 八戒的眼睛直发光，“猴哥，咱们不如……”
“呆子，忘了锁心关的教训了？” 悟空敲了敲他的脑袋，“那珠子定是不祥之物，咱们的目标是过山，不是抢宝。”
沙僧的降妖宝杖突然指向洞府：“师父，有动静。”
只见黑熊怪突然站起身，对着小妖们嘶吼了几句，小妖们立刻抬着个笼子出来，笼里关着个年轻的和尚，看模样是附近寺庙的僧人。
“这妖怪竟如此大胆，连和尚都敢抓！” 唐僧的青莲剑闪着寒光，“悟空，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师父放心，俺老孙这就去救他！” 悟空的金箍棒化作道金光，朝着洞府飞去。
八戒和沙僧也紧随其后，唐僧骑着白龙马，在后面默念心经，为他们祈福。
黑熊怪见有人闯来，怒吼声挥掌拍来，掌风里带着股腥气。悟空的金箍棒迎上去，两相交战，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八戒的钉耙从侧面袭来，耙齿带着劲风，直逼黑熊怪的软肋。沙僧的降妖宝杖则护住笼里的和尚，不让小妖靠近。
黑熊怪虽然凶猛，但在悟空和八戒的夹击下，渐渐落入下风。他怒吼着掏出颗黑色的珠子，珠子发出道黑光，将悟空和八戒困住。
“哈哈哈，敢闯我的黑风洞，找死！” 黑熊怪得意地大笑。
悟空在黑光里挣扎，突然想起唐僧说的 “空” 字，于是默念声，黑光竟渐渐消散。“妖怪，你的宝贝不管用了！” 他的金箍棒横扫，打在黑熊怪的背上，黑熊怪惨叫声，吐出口黑血。
八戒趁机用钉耙将黑熊怪按住，沙僧打开笼子，救出了和尚。和尚对着五圣连连道谢，说自己是附近观音禅院的，被这黑熊怪抓来当点心。
“原来是观音禅院的僧人。” 唐僧合十行礼，“不知禅院离此多远？”
和尚说：“不远，就在前面的山坳里，只是最近禅院不太平，老院主不知从哪得来件宝贝袈裟，整日爱不释手，还说要宴请附近的妖怪来观赏。”
悟空闻言，眼睛一亮：“袈裟？什么宝贝袈裟？”
和尚说：“听说是件锦襕袈裟，水火不侵，刀枪不入，是件稀世珍宝。”
八戒凑到悟空耳边：“猴哥，这袈裟听着不错，咱们不如去看看？”
悟空瞪了他一眼：“呆子，又想惹事？” 但他心里也好奇，那袈裟究竟是何模样。
唐僧说：“既然顺路，便去禅院拜访一下吧，也算是结个善缘。”
五圣谢过和尚，继续向观音禅院进发。路上，悟空总觉得心里不安，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他的金箍棒在掌心转得飞快，火眼金睛警惕地望着四周，生怕再遇妖怪。
八戒却满不在乎，嘴里哼着小曲，时不时摘些野果吃。沙僧则默默地挑着担子，脚步沉稳。唐僧骑着白龙马，闭目养神，嘴里念念有词。
夕阳西下时，五圣终于来到观音禅院。禅院的山门紧闭，门口的石狮子嘴里，叼着串骷髅头，看着十分诡异。悟空上前敲门，许久才有个小和尚来开门，见是五个僧人，脸上露出警惕的神色。
“我们是东土大唐来的僧人，路过此地，想借宿一晚，不知可否？” 唐僧说道。
小和尚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说：“我去禀报院主。” 说完便匆匆跑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小和尚跟着个老和尚出来，老和尚穿着华丽的僧袍，手里拄着根玉如意，脸上堆着虚伪的笑。“原来是大唐来的高僧，失敬失敬，快请进！”
五圣跟着老和尚走进禅院，院里的景象让他们吃了一惊：禅院虽然宏伟，却处处透着奢华，廊柱上缠着金箔，佛像前的供品都是些山珍海味，与佛门清净之地格格不入。
老和尚把他们带到客房，寒暄了几句，便迫不及待地问：“听说大唐乃礼仪之邦，高僧想必带了不少宝贝吧？”
悟空听了，心里冷笑，这老和尚果然贪心。他正要开口，却被唐僧拦住：“贫僧只有些经书，并无什么宝贝。”
老和尚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语气也变得冷淡：“既然如此，那贫僧就不打扰了，你们歇息吧。” 说完便拂袖而去。
八戒看着老和尚的背影，哼了一声：“什么人啊，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悟空的金箍棒突然震颤：“这禅院有妖气，晚上小心点。”
夜幕降临，禅院渐渐安静下来。悟空假装睡着，耳朵却竖得老高，听着外面的动静。果然，半夜时分，他听见窗外传来窃窃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