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佳威的手刚搭上书房门把，身后就响起了脚步声，不急不缓，像是刻意压着节奏。
他没回头，但听得出是谁。
“战术笔记第三页，b方案有个漏洞。”
莉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比平时低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你最好现在就看看。”
他转过身，手里还捏着那枚从艾蕾娜那儿得来的月光印记。
莉娅站在门口，深色长袍皱巴巴的，领带歪到一边，眼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发丝乱糟糟地散在额前，哪还有半点平日里魔法学院最年轻导师的干练模样。
“你这状态，像刚被龙踩过去。”
他接过她递来的厚本子，封面烫金写着《战场空间术应用》，边角都磨出了毛边。
“我没那么脆弱。”她抿了抿嘴，下意识扶了下眼镜，手指微微发抖。
周佳威翻开第三页，红笔圈出的位置清清楚楚——敌军主力若在东南谷地佯攻，实际会通过地下暗流引发空间塌陷，直接冲击我方侧翼补给线。
标注精准，逻辑严密，但字迹潦草得像是写到最后已经撑不住了。
“几天没睡了？”他问。
“够用就行。”她语气硬邦邦的，转身就要走，“你明天还要出征，早点休息。”
话音未落，膝盖一软，整个人往前栽。
他眼疾手快一把搂住她腰，顺势往怀里一带。她踉跄了一下，靠在他胸口，呼吸有点乱。
“别逞强了。”他低头看着她，“整个幻星界都知道你是天才，但天才也得睡觉。”
“我不是……”她还想辩，嗓子一哽，没说完。
周佳威没再说话，一手揽着她肩膀，另一手轻轻推开门，两人一起进了书房。
风元素悄然流动，房门无声合拢。
紧接着，一道银光在门缝处一闪而逝——空间静音结界启动，隔绝一切窥探。
“你干嘛？”她轻声问，没挣扎。
“让你睡会儿。”他把她按在书桌边坐下，自己站前面，半圈手臂将她围在怀里，“先把笔记改完，再睡。”
她仰头看他，镜片后的眼神有点晃，“你不怕耽误时间？”
“怕。”他点头，“但我更怕你倒在我出征前一天。”
她嘴角动了动，没笑出来，但眼神松了些。
周佳威翻开笔记，一页页过修改意见。
她的推演细致到每一秒的空间波动误差，甚至预判了敌方法师施法时的魔力惯性偏移。
他一边看一边点头，时不时低声点评：“这招妙啊，用风系扰流掩盖空间锚点，敌人根本想不到。”
她靠在他胳膊上，听着他的声音，慢慢闭上眼。
“喂。”他戳了下她脸颊，“醒着呢？”
“嗯……听着呢。”她眼皮都没抬，“你讲战术的时候……声音特别稳。”
“那当然，我可是朵朵亲封的‘最强爹系法师’。”
她终于笑了下，脑袋往他肩窝里蹭了蹭，像只终于找到窝的小猫。
周佳威心口一热，合上笔记，双手捧起她的脸。她睁开眼，瞳孔映着烛光，有点迷蒙。
“你说b方案有漏洞。”他盯着她，声音低下来，“可你忘了最大的漏洞——如果我不在你身边，谁来验证你的理论？”
她身体一僵，随即缓缓放松，手指抓住他衣角。
“那你……别死。”她说得很轻，却像钉进他心里。
“不许立遗嘱。”他拇指擦过她唇角，低头吻下去。
没有试探，没有犹豫，只有深长的相拥。
她的手攀上他脖子，回应得干脆又用力，像是要把这几天熬的夜、攒的担心，全都揉进这个吻里。
风卷起桌上的稿纸，在空中打着旋儿，像一场安静的雪。
书桌被撞得轻轻晃动，笔筒里的羽毛笔一根根倒下，墨水瓶盖不知什么时候松了，一滴蓝墨缓缓溢出，顺着桌沿滑落，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
他一只手撑在桌上，另一只手搂紧她腰，吻得更深。
她呼吸急促起来，眼镜被碰歪了，也没管。
良久，他才稍稍退开，额头抵着她额头，喘着气笑：“你这战术笔记……以后得加个新章节。”
“什么？”她声音软得不像话。
“论如何用学术研究勾引男人。”他坏笑，“标题我都想好了——《高智商女导师的情感破防路线图》。”
她抬腿就踹，被他轻松拦住，反手按在怀里。
“周佳威！”她瞪他，耳尖通红，“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
“没有。”他一脸正经，“我只是觉得，战前心理疏导很重要。身为统帅，我得对每一位战友负责。”
“少来。”她挣扎了一下，没挣开，“你就是趁人之危。”
“我这是抢救过度劳累的国家栋梁。”他低头蹭她鼻尖，“而且，你刚才都快站不住了，我能见死不救？”
“那你也不用……”她咬唇，“亲这么狠。”
“狠吗？”他挑眉，“我还以为你挺喜欢。”
她扭头不理他，却被他轻轻捏住下巴转回来。
“说真的。”他眼神认真起来，“谢谢你一直帮我推演战术。别人给我建议，我可能还得琢磨真假。但你给的，我直接照打。”
她看着他，忽然问：“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跟你研究这些吗？”
“因为你爱我？”他咧嘴。
“滚。”她翻白眼，“是因为你从不把我当工具人。别的法师找我，都是为了抄我的论文、蹭我的数据。只有你，会问我累不累，饿不饿，会不会冷。”
他心头一颤，把她搂得更紧。
“以后这种事，多来点。”他低声说，“我不光要你的脑子，还要你这个人。”
她没说话，只是伸手环住他腰，把脸埋进他胸口。
周佳威轻轻拍她背，像哄朵朵睡觉那样。风还在卷着纸页打转，空间结界稳稳罩着整间书房，外头巡逻的脚步声近了又远。
不知过了多久，她抬起头，眼神清醒了许多。
“我得走了。”她说，“天快亮了。”
“再躺会儿。”他按住她，“反正明天出征，迟到也算合理。”
“不行。”她摇头，“我要回去改笔记，把所有漏洞补全。你不能带着有问题的方案上战场。”
他看着她倔强的样子，叹了口气：“行吧，但答应我，回去先睡两小时。”
“嗯。”她点头，摘下眼镜擦了擦，重新戴上，又整理了下衣服，“等你打赢回来，我请你吃学院食堂的奶油蘑菇意面。”
“就这？”他失望地摇头，“太寒酸了吧，好歹是定情后的第一顿饭。”
“你还想要什么？”她瞪他。
“至少得是火锅。”他笑，“跟朵朵她们一起，热热闹闹的。”
“……行。”她顿了顿，小声说，“我去学做辣锅底。”
他乐了，俯身又亲了下她额头：“等你。”
她起身要走，却被他拉住手腕。
他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条银链，链坠是朵朵亲手做的小星星，闪着微光。
“戴着。”他说，“算是……信物。”
她接过，默默戴在脖子上，指尖抚过那颗小星星，嘴角微微扬起。
“我走了。”她最后看了他一眼，“别熬夜。”
门开了又关，脚步声渐行渐远。
周佳威站在原地，手还虚虚伸着。
书桌上的墨水还在往下滴，啪的一声，砸在地板上，溅起一朵小小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