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伦敦迷雾，地狱低语
伦敦的雨总是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湿冷，细密的雨丝如同无数根银线，将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水汽之中。古老的建筑在雨雾中若隐若现，尖顶的教堂、斑驳的石墙，都透着一股与纽约截然不同的历史厚重感，只是这份厚重里，似乎还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阴郁。
詹道临裹紧了身上的风衣，看着窗外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的街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说康斯坦丁，你们伦敦的天气是不是跟地狱签了合约？这都快六月了，冷得跟深秋似的。”
康斯坦丁正坐在壁炉边，一边往嘴里塞着培根，一边含糊不清地说：“这才是伦敦的灵魂，小子。阳光明媚那是旅游宣传册上的谎言，潮湿、阴冷、随时可能冒出点不该有的东西——这才是真实的伦敦。”
他们此刻身处一间位于伦敦东区的公寓，是康斯坦丁一个“老朋友”的地方，对方据说去南美“处理点小麻烦”，短时间内不会回来，正好借给他们落脚。公寓不大，陈设也有些陈旧，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霉味和烟草混合的气息，但至少有壁炉和热水，对于刚从罗马尼亚废墟里爬出来的众人来说，已经算是奢侈了。
莉莉丝正帮艾莎处理手臂上的伤口，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艾莎的伤势好了不少，但之前被德拉库拉冲击波震伤的内腑还需要静养。维克多则拿着一张伦敦地图，仔细研究着什么，他似乎对这座城市的历史很感兴趣。
“说真的，约翰，”詹道临转过身，看向康斯坦丁，“你说的那个从地狱跑出来的东西，到底有什么线索？总不能让我们在这雾都里瞎逛，等着它自己冒出来吧？”
康斯坦丁咽下嘴里的食物，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才缓缓说道：“别急，道临。地狱的偷渡客可不是那么好找的，尤其是这种能避开天堂眼线的家伙，肯定有点特殊本事。不过我已经托人打听了，最近伦敦西区怪事不少。”
“怪事？”
“嗯，”康斯坦丁点了点头，吐出一口烟圈，“有人说在夜里听到海德公园里有女人哭，声音听得人骨头缝都发寒；还有人说在废弃的地铁隧道里看到过影子在动，不是人的影子，更像是……一团活的黑暗。最离谱的是，上周有个贵族家里，一夜之间死了七口人，死状都一样，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精气，脸上还带着笑。”
“带着笑死去？”莉莉丝皱起眉头，“听起来不像普通的恶魔。”
“确实不是，”康斯坦丁的表情严肃了几分，“普通的地狱杂兵只会带来痛苦和恐惧，这种带着诡异‘愉悦’感的死法，更像是某种……高阶诱惑者的手笔。”
“诱惑者？”詹道临挑了挑眉，“就是那种靠引诱人类堕落来获取力量的恶魔？”
“差不多，但能从地狱跑出来还不被天使抓回去的诱惑者，绝不是小角色。”康斯坦丁弹了弹烟灰，“我怀疑，这可能跟‘潘多拉之盒’的传闻有关。”
“潘多拉之盒？”艾莎忍不住开口，她靠在沙发上，脸色还有些苍白，“那不是神话故事里的东西吗？”
“在这个世界，神话往往就是未被记载的历史。”康斯坦丁冷笑一声，“传说潘多拉之盒里装着世间所有的邪恶——贪婪、虚伪、嫉妒、痛苦……但很少有人知道，盒子最底层，还藏着‘希望’。不过现在看来，跑出来的显然不是什么希望。”
詹道临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有人打开了潘多拉之盒，放出了里面的邪恶？”
“或者说，是里面的某个‘邪恶’自己跑出来了。”康斯坦丁眼神闪烁，“最近伦敦的堕落事件激增，暴力、犯罪、背叛……各种负面情绪比平时浓郁了好几倍，这就像给某种以负面能量为食的东西提供了最好的养料。”
“那我们该从哪里查起？海德公园？还是那个贵族家？”维克多放下地图，问道。
“贵族家已经被警方封锁了，而且恶魔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康斯坦丁站起身，将烟蒂摁灭在满是烟灰的烟灰缸里，“至于海德公园……今晚去看看就知道了。”
夜幕很快降临，伦敦的雨不但没有停，反而变得更大了。狂风夹杂着暴雨，狠狠抽打着窗户，发出“噼啪”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外面疯狂地敲门。
詹道临一行人穿上雨衣，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海德公园。公园很大，夜里几乎看不到人影，只有几盏孤零零的路灯在雨雾中散发着昏黄的光，将树木的影子拉得扭曲而诡异，仿佛一个个潜伏在黑暗中的怪物。
“小心点，分散开搜索，但保持在视线范围内。”詹道临低声吩咐道，同时从怀里掏出几张黄符，分给众人，“这是‘避邪符’，虽然对付高阶恶魔作用不大，但至少能让那些低阶的杂碎不敢靠近。”
众人接过符咒，小心地贴在衣服内侧，然后分成三个方向，开始在公园里搜寻。詹道临和康斯坦丁一组，莉莉丝陪着艾莎，维克多则单独行动——他的感知能力在几人中最为敏锐。
雨越下越大，打在雨衣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几乎掩盖了其他所有声音。雾气也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五米，周围的树木在雾中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如同鬼影幢幢。
“我说，这鬼天气就算真有哭声，也未必能听见吧？”詹道临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吐槽道。
康斯坦丁却没有说话，他皱着眉头，似乎在倾听什么。过了片刻，他才压低声音说：“你听，那是什么？”
詹道临立刻屏住呼吸，凝神细听。在风雨声的间隙里，似乎真的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女人的哭泣声，声音很轻，很柔，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悲伤，仿佛能直接钻进人的心里，勾起那些最痛苦的回忆。
“在那边！”康斯坦丁朝着哭声传来的方向指了指，那是公园深处一片茂密的树林。
两人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朝着树林摸去。越靠近树林，哭声就越清晰，那悲伤的情绪也越发浓烈，詹道临甚至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跟着抽痛，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穿越前的种种遗憾和痛苦。
“不对劲！”詹道临猛地晃了晃脑袋，运转起体内的灵力，将那股负面情绪驱散，“这不是普通的哭声，是精神干扰！”
康斯坦丁也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一小瓶圣水，往太阳穴上抹了一点，脸色才好看了些。“果然是诱惑者的手段，先用悲伤情绪瓦解人的意志，再趁虚而入。”
他们穿过茂密的树林，哭声的源头就在前方一片空地上。当两人拨开最后一片灌木丛时，都愣住了。
空地上根本没有什么哭泣的女人，只有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正背对着他们，坐在一棵老树下，肩膀一抽一抽的，发出令人心碎的哭声。她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背上，浑身都被雨水打透了，在这寒冷的夜里，显得格外可怜。
“一个孩子？”詹道临皱起眉头，他能感觉到，小女孩身上并没有明显的邪恶气息，但那股悲伤的情绪，却比刚才在树林外感受到的强烈了十倍不止。
康斯坦丁眼神凝重，低声说：“别过去，道临。这比直接看到恶魔更让人不安。”
就在这时，那个小女孩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动静，缓缓地转过身来。
那是一张极其可爱的脸蛋，金色的卷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大大的蓝色眼睛里噙满了泪水，看起来楚楚可怜，足以让任何铁石心肠的人都生出怜悯之心。
“叔叔，”小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软糯糯的，“我找不到妈妈了，你能帮我找找她吗？”
詹道临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强烈的保护欲涌上心头，几乎要让他立刻冲过去抱起那个小女孩。但他体内的灵力却在此时微微波动，仿佛在警示着什么。
“不对劲……”詹道临咬了咬牙，强行压下那股冲动，仔细看向小女孩的眼睛。
在那双看似纯真无邪的蓝色眼眸深处，似乎藏着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猩红。而且，他注意到，尽管下着这么大的雨，小女孩脚下的地面，竟然是干的！
“道临，别看她的眼睛！”康斯坦丁低喝一声，同时从怀里掏出一把刻满了符文的银色小刀，“这是‘悲泣魅影’，地狱里专门以悲伤为食的高阶诱惑者！”
被识破身份的瞬间，小女孩脸上的纯真和悲伤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扭曲的笑容。她的身体开始拉长、变形，原本可爱的脸蛋变得惨白而浮肿，蓝色的眼睛里彻底被猩红取代，嘴角咧开到一个不可能的角度，露出尖利的獠牙。
“嘻嘻嘻……”她的声音也变了，不再是软糯的童音，而是如同无数个女人的声音叠加在一起，尖锐而刺耳，“又有新鲜的灵魂送上门来了……你们的悲伤，一定很美味吧？”
随着她的笑声，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冷，雨水似乎都在半空中冻结了。无数道黑色的雾气从地面涌出，化作一只只苍白的手爪，朝着詹道临和康斯坦丁抓来，每一只手爪上，都带着浓郁的负面情绪——痛苦、绝望、悔恨……
“雕虫小技！”詹道临眼神一厉，体内灵力运转，右手捏出道印，“天地玄宗，万炁本根！给道爷破！”
金色的灵力从他掌心爆发，如同潮水般涌向那些黑色雾气。雾气中的手爪在金光中发出凄厉的惨叫，迅速消融。
“哦？东方的道士？”悲泣魅影歪了歪头，猩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好奇，“你的灵魂里，藏着很有趣的悲伤呢……是对过去的遗憾吗？还是对未来的恐惧？”
随着她的话语，詹道临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穿越前的画面——父母失望的眼神，朋友的背叛，还有那永远无法完成的道学研究……一股强烈的悲伤和悔恨涌上心头，让他的动作都慢了半分。
“小心！她在影响你的心智！”康斯坦丁见状，立刻将手中的银色小刀扔向悲泣魅影，同时掏出散弹枪，扣动扳机。
银色小刀带着破空声飞向魅影，却被她身边的黑色雾气挡住，“当”的一声弹飞。散弹枪的子弹上同样贴了破邪符，金光闪闪的弹丸打在雾气上，炸开一朵朵金色的火花，暂时逼退了雾气。
“嘻嘻嘻……抵抗是没用的……”悲泣魅影一步步逼近，她的身体周围，黑色雾气越来越浓，里面隐约浮现出无数张痛苦哀嚎的人脸，“所有人都有悲伤，所有人都有弱点……你们的弱点，就是我的力量！”
詹道临咬紧牙关，强行压下心中的负面情绪。他知道，对付这种以情绪为食的恶魔，心志的坚定远比力量更重要。
“康斯坦丁！掩护我！”詹道临大喊一声，同时从怀里掏出一张红色的符咒。这是他根据《道门符咒大全》里的记载，结合自身灵力特制的“镇魂符”，专门克制这种精神攻击类的邪祟。
“没问题！”康斯坦丁立刻会意，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将里面的圣水朝着悲泣魅影泼去。圣水落在黑色雾气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阵阵白烟。
趁着悲泣魅影被圣水逼退的瞬间，詹道临将灵力灌注到镇魂符中，口中念念有词：“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急急如律令！镇魂符，起！”
红色的符咒化作一道红光，如同闪电般射向悲泣魅影。魅影尖叫一声，想要躲避，但红光如同长了眼睛一般，死死锁定着她，瞬间击中了她惨白浮肿的额头。
“啊——！”
悲泣魅影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红光在她额头炸开，化作一个金色的“镇”字，深深烙印在她的灵魂之中。她身体周围的黑色雾气瞬间溃散，那些痛苦的人脸也随之消失。
“不……我的力量……”悲泣魅影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在红光中一点点变得透明，“不可能……你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詹道临一步步走向她，眼神冰冷，没有丝毫怜悯，“道爷我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心硬。想拿道爷的情绪当点心？你还不够格！”
他右手再次捏出道印，金色的灵力汇聚：“给道爷，滚回地狱去！”
金色道印狠狠印在悲泣魅影的胸口。这一次，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的响声，悲泣魅影的身体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干瘪下去，最后化作一缕黑烟，在金光中彻底消散，只留下一声不甘的尖啸。
随着魅影的消散，周围的空气恢复了正常，冰冷的雨水再次落下，打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
詹道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刚才强行压制负面情绪，又动用灵力发动攻击，让他再次感到一阵脱力。
康斯坦丁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递给他一支烟。“干得不错，小子。这玩意儿可比德拉库拉难对付多了。”
詹道临摇了摇头，拒绝了香烟。“还没完。这悲泣魅影只是个开胃菜，能让她从地狱跑出来的‘潘多拉之盒’，才是真正的麻烦。”
他看向四周，雨雾似乎更浓了。远处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不止一个。
“看来，伦敦的夜晚，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热闹。”詹道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握紧了手中的桃木剑。
康斯坦丁也点燃了一支新的烟，眼神凝重地看向黑暗深处。“是啊，而且我有种预感，这雾都里藏着的，恐怕不止一个从地狱跑出来的家伙。”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枪响，紧接着是维克多的怒吼和莉莉丝的惊呼。
“不好！是维克多他们！”詹道临脸色一变，“快走！”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犹豫，立刻朝着枪响传来的方向狂奔而去。雨幕中，他们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浓重的黑暗里，只留下身后那棵老树下，一滩正在被雨水冲刷的、淡淡的黑色污迹。
伦敦的迷雾深处，似乎有更多的眼睛，在黑暗中缓缓睁开。一场新的狩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