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灰烬之门初临异
虚空跳跃的震耳轰鸣与空间撕扯感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穿透了某种厚重隔膜的凝滞感。舷窗外那令人头晕目眩的彩色流光带缓缓消散，重新显露出宇宙的深空背景，却不再是那片死寂的灰暗。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压抑的暗红色调。仿佛整个星域都沐浴在某种永不熄灭的余烬光芒之中。
古舟“启明”号的速度明显降了下来，船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多处闪烁着过载警告的红光。强行启动和虚空跳跃对这本就残破的古老造物造成了极大的负担。
【警告：已抵达预定坐标“灰烬之门”空域。船体结构完整度下降至65%，能源核心过载，建议立即寻找位面降落检修。】冰冷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越煞和农小园透过扭曲的水晶舷窗向外望去，都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他们似乎正处于一片巨大的、由无数破碎星辰和尘埃构成的环形星带边缘。星带中央，是一个缓缓旋转的、如同巨大旋涡般的暗红色星云，那就是星图标注的“灰烬之门”。星云之中，偶尔有巨大的、难以名状的阴影掠过，散发出令人不安的气息。
更远处，隐约可见几块悬浮的、支离破碎的小型陆地，如同海洋中的孤岛，上面似乎有着残破的建筑和微弱的光亮。
这里的气息混乱而狂暴，灵气属性与之前的世界截然不同，充满了一种灼热、焦躁、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生命力的感觉。
“这里就是灰烬之门？”农小园喃喃自语，紧紧抱着怀中再次变得黯淡的石卵。石卵在进入这片空域后，就彻底沉寂了下去，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
越煞眉头紧锁，全力感知着外界。这片空域给他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那星云之中和破碎陆地上，似乎隐藏着无数窥探的目光和致命的威胁。古舟的状态更是岌岌可危，必须立刻降落。
他看向星图全息影像，代表他们的光点正处于星带边缘，距离最近的一块破碎陆地尚有段距离。古舟的能源已无法支撑长时间飞行或再次跳跃。
“必须迫降在那块陆地上。”越煞做出决定，手指在控制台上快速操作，试图引导古舟滑向最近的那块目标。然而古舟受损严重，响应极其迟滞，方向难以精准控制。
屋漏偏逢连夜雨。
就在古舟摇摇晃晃地试图调整方向时，侧翼的虚空突然如同水面般荡漾起来！紧接着，三艘造型怪异、如同由锈蚀金属和骨骼拼接而成的狭长飞舟，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从隐匿状态中猛地窜出，呈品字形包抄而来！
这些飞舟风格粗犷野蛮，船首雕刻着狰狞的兽首，船身上布满了尖刺和未经打磨的焊接痕迹，散发出浓郁的煞气和掠夺意味。
【警告！遭遇未知舰船！扫描到敌对意图及武器能量反应！】古舟的警报声变得急促。
其中一艘最大的飞舟上，一道粗豪混杂着电流杂音的声音，通过某种粗劣的精神扩音方式，蛮横地直接轰入古舟舱内：
“呔！哪来的破烂玩意？敢闯老子们‘秃鹫团’的地盘！识相的立刻停下，交出飞舟和所有值钱货，饶你们不死！”
是虚空海盗！
越煞眼神瞬间冰寒，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将所剩无几的混沌剑元疯狂注入控制台，强行压榨古舟最后的潜力，试图加速冲向那块破碎陆地！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给老子打下来！”那海盗头目见状怒骂一声。
三艘海盗飞舟侧舷瞬间打开数个炮口，凝聚起暗红色的、极不稳定的能量光束！
咻！咻！咻！
数道能量光束呼啸着射来，虽然准头欠佳，却胜在数量众多，覆盖了一片空域！
轰！轰！
古舟剧烈震颤，本就脆弱的防护罩瞬间破碎！一道能量光束擦着船舷掠过，留下焦黑的痕迹；另一道则直接命中了尾部推进器！
轰隆！
尾部发生爆炸，古舟彻底失去平衡，打着旋儿朝着最近的那块破碎陆地急速坠落下去！
“抓紧！”越煞低吼一声，将农小园死死护在怀中，另一只手死死抓住固定的座椅。
天旋地转！剧烈的翻滚和撞击声不绝于耳！
透过舷窗，能看到破碎陆地的地表在眼前飞速放大——那是一片荒芜的、布满撞击坑和奇怪紫色晶簇的戈壁！
轰！！！
最终，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和金属扭曲的刺耳声音，古舟狠狠地砸落在了地面之上，滑行了极长一段距离，撞碎了大片晶簇，才堪堪停下。
舱内烟雾弥漫，火花四溅，所有灯光彻底熄灭，控制台一片漆黑。彻底瘫痪了。
剧烈的撞击让两人都受了些震荡，越煞闷哼一声，用身体为农小园缓冲了大部分冲击力。
“越煞！你怎么样？”农小园焦急地问道，声音带着哭腔。
“没事……”越煞的声音有些沙哑，“快离开这里！那些海盗很快就会追下来！”
他强行撑起身体，一脚踹开已经变形的舱门，拉着农小园迅速冲出了浓烟滚滚的古舟残骸。
外界的气息更加灼热，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金属锈蚀的味道。天空是永恒的暗红，巨大的灰烬之门星云占据了小半个天空，投下令人压抑的光芒。
他们坠落的地点是一片广阔的紫色晶石戈壁，远处可以看到一些扭曲的金属建筑和袅袅升起的黑烟，似乎是一个小型的、混乱的聚集地。
而就在他们冲出残骸的同时，天空中也传来了那三艘海盗飞舟降低高度的引擎轰鸣声！它们正在搜寻坠落的猎物！
“走！”越煞毫不迟疑，拉起农小园，朝着与那聚集地相反的、一片更加荒凉偏僻的嶙峋石林地带疾奔而去！
他们的身影刚刚没入石林的阴影中，三艘海盗飞舟便已然降落在古舟残骸周围。十几名打扮各异、手持各种奇形怪状武器、面目凶悍的海盗跳了下来，围着还在冒烟的古舟残骸骂骂咧咧。
“妈的！摔得这么碎！还能有什么油水！”
“搜！仔细搜！看看有没有活口和值钱东西！”
“老大，这破船样式没见过啊，不像咱们这边的货色……”
海盗头目，一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身材魁梧的壮汉，踢了一脚扭曲的金属板，目光扫过地上那两道清晰的、通向石林的脚印，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
“哼！跑？进了这‘碎星荒原’，还能跑到哪去？肯定是两个刚偷渡来的肥羊！追！抓住他们，老子要好好审审是哪儿来的！”
海盗们发出一阵怪笑，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朝着石林方向追了过去。
石林深处，越煞和农小园依靠着嶙峋怪石的掩护，艰难地躲避着追兵。越煞伤势未愈，又经此变故，气息愈发不稳。农小园亦是疲惫不堪。
然而，祸不单行。
在途经一处狭窄的石缝时，农小园怀中的石卵不知为何，再次轻微震动了一下，散发出一丝极细微的波动。
就是这一丝波动，似乎惊动了石缝深处某个沉睡的存在！
嘶嘶——！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响起，紧接着，一条水桶粗细、通体覆盖着暗紫色鳞片、头生独角的巨型怪蟒，猛地从石缝深处探出头来，冰冷的竖瞳瞬间锁定了近在咫尺的两人，张开了布满毒牙的巨口，一股腥臭的毒雾扑面而来！
前有怪蟒拦路，后有海盗追兵！
真正的绝境再次降临！
越煞猛地将农小园推向身后，眼中寒光爆闪，混沌剑意再次凝聚于指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呔！孽畜休得伤人！”
一声清脆又带着几分稚嫩的怒喝，如同惊雷般从侧上方的一块巨石上炸响！
紧接着，一道娇小的身影如同灵雀般从天而降，手中一柄造型奇特的、闪烁着青光的短刃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精准无比地斩向那怪蟒的七寸之处！
噗嗤！
鲜血飞溅！
那怪蟒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猛地缩回了石缝深处，消失不见。
那身影轻盈落地，挡在了越煞和农小园身前。
竟是一个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
她穿着一身利落的、打了不少补丁的暗色皮甲，梳着一条长长的马尾辫，脸上沾着些许灰尘，却掩不住那双明亮如火、充满野性与灵动的眼眸。她手中那柄奇特的青色短刃正往下滴着紫色的蛇血。
少女转过身，目光快速扫过狼狈的越煞和农小园，尤其是他们明显与本地人迥异的服饰和气息，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但更多的是干脆利落：
“外乡人？秃鹫团的鬣狗在追你们？不想死就跟我来！”
说完，也不等两人回答，转身便朝着石林更深处一个极其隐蔽的缝隙钻去。
越煞与农小园对视一眼，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跟上。
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女，是他们在这陌生绝境中，看到的唯一一丝善意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