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声音还有点不稳，她吸了口气，看向陈佳怡，
“佳怡，现在什么情况？”
“妈，您别担心，不严重。”陈佳怡赶紧解释，
“就是安全气囊弹出来的时候，可能撞到鼻子了，有点流鼻血，其他地方检查了都没事。刚在这观察了一会儿，没再流，应该没事了。”
周母这才彻底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都没敢跟他爸细说，怕老头子一听血压飙上去。”
话虽这么说，当妈的看着儿子身上的血，哪能不心疼，声音又哽了一下。
周景澄松开陈佳怡的手，站起身，
“妈，我没事，皮都没破，就鼻子毛细血管脆了点。您别自己吓自己。”
周母瞪他一眼：“我能不吓吗？” 又转向陈佳怡，
“能走了吗？医生怎么说？”
“可以走了，观察时间差不多到了，也没再出血。”陈佳怡回答。
“那就好。”周母叹了口气，随即想起什么，
“你们也没吃饭吧？正好，难得凑一块，出去找个地方随便吃点，压压惊。”
陈佳怡看了眼时间，有点犹豫：“不了吧妈，我一会儿还要回病房。”
“一起去，不差这点时间。就在附近随便吃点，定了心再回去上班。”
陈佳怡看了眼时间，又看看周景澄，忽然想到一个实际问题，
刚才从清创室扶他走到这儿，短短几步路，他大半重量都靠在她身上，累得她够呛。
现在要出医院去吃饭，虽然也没多少路，但比起刚刚几步还是挺远的，而且他之前一直说她“虚”......
她犹豫了一下，本着务实以及怕自己累着的精神，提议道：
“那个……妈，周景澄走路可能不稳。我去护士站借把轮椅推他？这样他坐得舒服点，我们也不累。”
周景澄闻言，立刻拒绝：“不用那么麻烦，我能自己走。”
陈佳怡想起刚才的负重经历，坚持道，
“还是借一个吧，万一你头晕呢？”
“真不用。”周景澄打断她，看着她认真为自己考虑的样子，有点无奈，又有点想笑，最终还是选择了坦白，声音压低了些，
“刚才，我是装的。”
陈佳怡：“……”
她眨了眨眼，看看他此刻站得笔直的样子，再回想刚才他“虚弱”地靠在自己肩头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又被骗了。
旁边的周母显然也听到了，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赶紧别过脸，假装没听见。
最后三人就在医院后门对面找了家看起来干净的拉面馆。
等着上面的时候，陈佳怡想起什么，问周景澄：
“对了，今天怎么是小刘开你车？你自己怎么不开？”
周景澄用热水烫着筷子，
“他说跟领导出去，没有让领导给助理开车的道理，他坚持要开，我就随他了。”
“以后还是尽量坐地铁吧，安全，还不会堵车。”
“放松点，”周景澄把烫好的筷子递给她，“我自己心里有数。”
陈佳怡低头，用筷子轻轻搅着刚上来的面，
“开车不是你自己注意安全就好的事。路上别人要是安全意识不到位，撞到你怎么办？”
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垂下视线，
“我真的不想守寡。”
周景澄拿着筷子的手顿在半空，他看着她低垂的，微微颤动的睫毛，再次清晰地感受到了那句话背后，是属于她的恐惧。
她不是仅仅在陈述一个可能性，她是在害怕那个可能性。
旁边的温主任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心里那点关于小两口之前闹矛盾的担忧，此刻终于烟消云散。
她知道，那些不愉快是真真正正翻篇了。
眼看儿子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周母立刻在桌下轻轻踢了他一脚，然后拿起醋瓶，对着周景澄说道：
“吃面条的时候别说话，容易消化不良。快，面来了，趁热吃。”
......
晚上洗完澡，周景澄靠在床头回小刘微信，陈佳怡擦着头发走过来，坐到他身边。
目光自然而然就落在他脸上。
其实撞得还挺厉害，白天在医院没什么，
现在颧骨附近那一片淤青显现出来，在卧室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泛着一种脆弱的青紫色。
她心里那点被白天的忙碌和后来的插曲暂时压下去的心疼，又密密麻麻地泛了上来。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捧住他的脸，指尖轻轻碰了碰那片淤青的边缘。
“这里……痛不痛？”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得很轻。
周景澄抬起眼，看着她近在咫尺的、满是担忧的脸，心里某个地方软得一塌糊涂。
他顺势把手机放到一边，非常诚实地点头，
“痛。”
陈佳怡的眉头立刻拧紧了，想凑近些看看，又怕碰疼他。
周景澄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忽然起了点捉弄的心思，想要怡一下情，放软了声音，带着点难得近乎撒娇的语气，
“陈佳怡，那你吹吹，吹吹就不痛了。”
陈佳怡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会提这种要求。
但看他一本正经地等着，眼神里却藏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她便也真的低下头，对着那片淤青，轻轻地、认真地吹了几口气。
气息温热绵软，带着她身上沐浴后的淡淡香气，拂过他的皮肤。
周景澄原本只是想逗逗她，感受一下被她心疼的滋味。
没想到这轻柔带着十足关怀的几下吹拂，带来的效果远远超出了预期……
那气息像是带着微小的电流，不仅没缓解他脸上的“痛”，反而一路酥麻地窜了下去，在某个完全不该有反应的部位，激起了非常不符合伤员身份的反应。
陈佳怡吹完，刚想抬头问他“好点没”，就察觉到他身体的微妙紧绷和气息的变化。
她瞬间明白了什么，脸颊倏地飞起两片红云，瞪了他一眼，
“周景澄！”
周景澄没说话，只是伸手握住她捧着自己脸颊的手，轻轻拉下来，握在掌心。
然后，他伸出另一条手臂，将她整个人环住，带向自己。
陈佳怡今天经历了大起大落，此刻也格外贪恋这份安稳和亲密。
她没有抗拒，顺从地依偎过去，手臂主动环住了他的腰，侧脸贴在他的颈窝，嗅着他身上和自己同款沐浴露的干净气息。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彼此交错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陈佳怡在他怀里动了动，仰起脸，下巴抵着他的肩膀，眼睛在昏暗中亮晶晶的。
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柔软的憧憬和一点点好奇，
“周景澄~~”
“嗯？”
“你说……我们以后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