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府，花厅。
紫檀木雕花的窗户紧闭着，将深秋的寒意隔绝在外。厚重的织锦帘幕低垂，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光线，只有几盏牛油灯在角落里幽幽燃烧，跳跃的火苗将围坐在紫檀圆桌旁的几张面孔映照得明灭不定，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英国公陆振山坐在主位，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阴沉得能拧出水来。他手里捻着一串油光水亮的紫檀佛珠，珠子碰撞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咔哒”声，仿佛是他此刻心情的写照。他下首坐着几位同样面色难看的老牌勋贵——武安侯赵乾、忠勤伯孙继业，以及几位依附于他们的实权官员。
“废物！一群废物！”武安侯赵乾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盏叮当作响，他脸色铁青，眼珠子都气得有些发红，“江南织造行会、百草堂、丰年米行…十几家联手，声势浩大，原以为就算不能立刻掐死璃记，也定能让那沈氏焦头烂额！结果呢？被人家反手一个悬赏令就砸得稀碎！现在倒好，那些小商小贩、山野药农，跟见了血的苍蝇似的扑向璃记！我们的行会，人心都散了！”
忠勤伯孙继业捻着山羊胡，脸色同样难看，声音阴恻恻的：“那沈清璃，好狠的手段！釜底抽薪！京城粮价被她用存粮硬生生砸下去一成半！丰年米行那几个掌柜，现在天天被愤怒的同行堵着门骂！还有那悬赏令…两成的溢价！三成的定金！她哪来那么多现钱？”
“钱？”一个户部郎中打扮的中年人冷笑一声，他是勋贵集团在户部的喉舌，“还能是哪来的？璃记商誉同盟的那些汇票！汇通钱庄、四海货栈…这些墙头草，见风使舵的本事倒快！王妃签个字，几百万两银子就借出来了！再加上她之前从北境抽调的、还有那些秘密仓储点的存粮…这女人，手里到底藏了多少底牌？”
“底牌？哼！”英国公陆振山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说到底，还是萧珩！没有他在朝堂上立军令状，用北境的成效堵住悠悠众口，没有他坐镇王府，给那沈氏撑腰，她一个商贾之女，敢如此肆无忌惮？敢如此藐视我们这些世代勋贵？！”他捻佛珠的手指猛地一紧，指节发白，“朝堂之上，他一句‘甘受国法’，便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新政…哼，这新政一旦真的铺开，我们世代经营的根基，就要被连根拔起了！”
花厅内再次陷入死寂，只有佛珠碰撞声和众人粗重的呼吸声。失败带来的不仅是经济损失，更是巨大的羞辱和对未来深深的恐惧。沈清璃的凌厉反击，萧珩在朝堂的强势，让他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国公爷，”一个坐在阴影里、一直没开口的年轻勋贵，声音带着一丝不甘的狠厉，“明的不行，我们何不来暗的？那沈氏再厉害，终究是个女人，是王府的王妃！她抛头露面，经商敛财，本就于礼不合！我们何不在这‘礼’字上做做文章？还有…她那个生母，那个姓林的妾室，如今不是在王府享福吗？一个卑贱的妾室，凭什么受朝廷诰封？这难道不是逾制？”
英国公浑浊的老眼猛地抬起，锐利地扫向说话之人：“礼？逾制？”他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你当萧珩是死人？他刚在北境立下不世之功，威望正隆！此时拿这些‘礼法’去弹劾他的王妃和岳母，你是嫌我们死得不够快？皇帝会为了这点‘礼法小节’，去触一个手握重兵、刚刚大胜而归的实权亲王的霉头？愚蠢！”
那年轻勋贵被训斥得面红耳赤，讷讷不敢言。
“不过…”英国公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毒蛇般的阴冷，“动不得沈氏本人，还动不得她身边那些阿猫阿狗？动不得她那些根基不稳的产业？还有…北境的新政，难道就真的天衣无缝？韩猛那个莽夫，能管得好那么大的摊子？只要新政出了纰漏，萧珩立下的军令状，就是勒死他自己的绞索！”
他环视众人，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蛊惑与狠毒：“皇帝的心思，老夫多少能猜出几分。他既要用萧珩这把刀去砍人，又怕这把刀太锋利，反过来伤了自己！北境新政成效卓着，他脸上有光，心里却未必痛快！我们，要做的就是让这把刀…卷刃！让这新政…出岔子！让皇帝觉得，萧珩并非无所不能，他的新政也并非完美无瑕！只有这样，皇帝才会重新想起我们这些‘守成持重’的老臣！才会重新需要我们来制衡那把过于锋利的刀！”
“国公爷的意思是？”武安侯赵乾急切地问道。
“双管齐下！”英国公眼中精光闪烁，“其一，让依附于我们的那些清流御史、地方官员，给我盯死了北境！尤其是那些刚刚推行新政、撤了关卡的地方！给我鸡蛋里挑骨头！但凡有商贾纠纷、税吏争执、甚至流民滋扰，都给我往大了报！往‘新政扰民’、‘地方动荡’上引！韩猛一个武将，懂什么治理？只要乱子够多，够大，萧珩的‘新政利国利民’就是一句屁话！”
“其二，”他目光转向忠勤伯孙继业，“你手下那些三教九流的人，该动动了。京城这边，给那沈氏添点堵！目标，就是她那个‘惠民市集’！还有她那些遍布各处的工坊、仓库！记住，要‘意外’，要‘天灾’，要让人抓不住把柄！让她的银子，像流水一样填进这些‘意外’的无底洞！让她疲于奔命，让她后院起火！看她还能不能稳坐钓鱼台，指挥若定！”
“至于那个姓林的妾室…”英国公捻着佛珠，眼中闪过一丝刻毒的厌恶，“王氏那蠢妇留下的烂摊子，倒是提醒了我们。身份卑贱，却享如此尊荣，本就惹人非议。让底下人，把风再吹得邪乎点！什么‘克夫克子’、‘灾星转世’…怎么难听怎么说！流言如刀，杀人不见血！就算伤不了那沈氏的根本，也能让她如鲠在喉，让她那位‘战神’王爷心烦意乱！”
“国公爷高见！”众人眼中重新燃起阴狠的光芒，纷纷附和。明的不行，就来阴的！正面打不过，就背后捅刀子！只要能给萧珩和沈清璃添堵，只要能破坏新政，他们无所不用其极！
一场针对靖王府、更加阴险、更加隐蔽的暗战，在京城勋贵集团的老巢里，悄然拉开了帷幕。
靖王府，林姨娘居住的“静心苑”。
秋日的暖阳透过精致的窗棂洒进来，在铺着柔软绒毯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室内燃着淡淡的安神香，温暖而宁静。林姨娘穿着一身崭新的湖蓝色锦缎褙子，气色比刚进王府时好了许多，正倚在铺着厚厚软垫的贵妃榻上，手里拿着一件绣了一半的婴孩小肚兜，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小翠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陪她说着话。
“姨娘，您这牡丹绣得可真活，跟真的一样！小世子穿上，定是又精神又漂亮！”小翠真心实意地夸赞着。
林姨娘脸上飞起一抹红晕，嗔道：“你这丫头，就会哄我开心。什么世子…还早着呢。”话虽这么说，眼底却盛满了期盼和甜蜜。女儿女婿恩爱，女婿待她如亲母，如今又有了诰命在身，她只觉得这日子像泡在蜜罐里，从前在沈府受的那些苦，仿佛都成了遥远的噩梦。
“哪里早了！王爷和王妃都年轻力壮的，姨娘您就等着抱外孙吧！”小翠笑嘻嘻地说。
两人正说着体己话，负责静心苑小厨房、给林姨娘煎药的丫鬟红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走了进来。她脚步有些急，脸色也不太好看，放下药碗时，碗底和托盘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红袖，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小翠皱了皱眉问道。
红袖看了一眼林姨娘，欲言又止，脸上带着愤愤不平和委屈。
林姨娘放下手中的绣绷，温声道：“红袖，有事就说，这里没外人。”
红袖这才扁了扁嘴，眼圈都有些红了：“姨娘，奴婢…奴婢刚才去大厨房领您炖补品的血燕，碰到前院浆洗房的刘婆子了。那老虔婆，嘴里不干不净的，说…说…”
“说什么？”小翠腾地站起来，柳眉倒竖。
红袖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道：“她说姨娘您…您命格太硬，克死了沈老爷的妾室，克死了您自己的儿子（指原主夭折的庶弟），现在…现在又克得王爷重伤难愈，迟迟不能大好…说您是扫把星转世，连累了王妃…还说…还说王妃再能干，也架不住身边有您这么个吸福气的晦气人…早晚…早晚王府都得被您克败了…”
“混账东西！”小翠气得浑身发抖，一巴掌拍在旁边的矮几上，“那老杀才！看我不撕了她的嘴！”她说着就要往外冲。
“小翠！”林姨娘急声叫住她，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脸上的红晕早已褪尽，变得一片煞白，拿着绣绷的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那些恶毒的话语，像冰冷的毒针，狠狠扎进她刚刚愈合的心口，瞬间将那些甜蜜的期盼刺得千疮百孔。克夫克子…扫把星…晦气人…这些她曾经在沈府听烂了的、如同附骨之蛆的诅咒，竟然又缠了上来！还是在王府！在她以为终于摆脱了噩梦的地方！
巨大的恐慌和深埋心底的自卑瞬间攫住了她。她只觉得手脚冰凉，头晕目眩，眼前一阵发黑。女儿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王爷待她恩重如山，难道…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这个不祥之人，才连累得王爷重伤难愈？才让女儿如此辛苦奔波？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进脑海，让她浑身都开始发抖。
“姨娘！姨娘您别听那老虔婆胡说八道！”小翠看到林姨娘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样子，吓得赶紧扑过来扶住她，急声道，“那都是些下作人嚼舌根的屁话！王爷的伤是战场上落下的旧疾复发，跟您有什么关系！王妃的手段您还不知道吗？谁敢欺负到咱们头上？您千万别往心里去！您要是气坏了身子，王妃和王爷该多心疼啊！”
“是啊姨娘，您千万别信那些！”红袖也慌了，跟着劝道，“奴婢就是气不过才跟您说的，您可千万别当真啊！”
林姨娘靠在软枕上，大口地喘着气，眼泪无声地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她紧紧抓住小翠的手，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声音哽咽破碎：“我…我是不是…真的…是个灾星？在沈府克死了人…到了王府…又克得王爷…”
“姨娘！”小翠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您怎么会这么想！王爷王妃待您如何，您心里不清楚吗？王妃为了接您出来，在金銮殿上都敢跟沈家撕破脸！王爷更是亲自送您回来，还给您请封诰命！他们何曾嫌弃过您半分？那些话，就是有人故意使坏，见不得咱们王府好，见不得王妃和王爷恩爱！您要是信了，岂不是正中了那些小人的奸计？”
小翠的话如同醍醐灌顶，让林姨娘混乱惊恐的心绪稍微清明了一丝。是啊，女儿女婿待她的心，她难道感受不到吗？女儿为了她，连断绝父女关系都在所不惜！女婿那样冷峻的人，却会记得给她带蜜渍山楂，会担心她畏寒…她怎么能…怎么能因为几句恶毒的流言，就去怀疑这份来之不易的亲情？去质疑自己？
可心底那份根深蒂固的恐惧和自卑，却不是那么容易驱散的。她依旧觉得心口堵得难受，浑身发冷。那些流言，就像无形的枷锁，再次沉重地压在了她的肩上。
“小翠…”林姨娘的声音虚弱而疲惫，“我…我没事。就是…就是有点累。我想…一个人静静。”
小翠和红袖担忧地对视一眼，知道林姨娘心里还是难受。小翠只好柔声道：“那好，姨娘您先歇着，药快凉了，您记得趁热喝。奴婢就在外间守着，有事您叫我。”她给红袖使了个眼色，两人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小心地掩上了门。
温暖的阳光依旧洒满房间，空气里弥漫着安神香和药香混合的气息。林姨娘却觉得浑身发冷。她蜷缩在贵妃榻上，将那件绣着富贵牡丹的小肚兜紧紧抱在怀里，仿佛那是唯一的温暖来源。眼泪无声地流淌，浸湿了锦缎。恐惧、自卑、担忧、以及对女儿女婿深深的愧疚，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一点点淹没。王府的静好岁月下，那来自阴暗角落的流言蜚语，如同附骨之蛆，再次缠上了这个刚刚看到曙光的柔弱妇人。
璃记商行总部，账房。
沈清璃端坐在主位，脸色沉静如水。赵先生和几位负责不同产业的管事垂手肃立，脸上都带着几分凝重，但眼神中却燃烧着斗志。
“王妃，”赵先生将一份汇总的清单呈上，声音带着一丝汇报战果的振奋，却也掩不住忧虑，“按您的部署，效果显着！”
“‘悬赏令’发布五日，效果远超预期！各地药农、小丝商闻风而动，我们已与超过三百家散户和小型商行签订了长期包销契约！三七、血竭等紧俏药材的供应缺口已补上七成！湖丝、蜀锦的新货源也稳定下来，江南工坊的原料危机基本解除！”
“京城粮价方面，我们持续抛售加上‘惠民市集’降价，粮价已被稳定在比丰年米行等大粮商定价低两成的水平！民怨平息，谣言不攻自破！同时，北境‘惠农合作村’的粮食收购非常顺利，第一批十万石新粮已通过‘影路’秘密运抵京城附近仓库！”
“另外，‘商誉同盟’的盟友对我们的支持力度很大，汇票资金到位迅速，足够支撑我们打这场消耗战！”
沈清璃快速扫过清单，点了点头：“很好。辛苦诸位了。”她放下清单，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但这只是第一步。对手吃了亏，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他们的小动作只会更多，更隐蔽。我们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她话音刚落，负责京城工坊和仓储的管事王林，就一脸凝重地站了出来：“王妃，您所料不差！就在昨日和今日，我们接连出了三起‘意外’！”
“城西‘璃记’最大的织染工坊，存放新进生丝的三号库房，半夜突然走水！火势虽被巡夜护卫和工坊工人及时扑灭，只烧毁了小半库房角落的几十担生丝，但烟雾熏染，导致临近库房价值更高的上千匹上等绸缎受到污损！损失…不下万两！”
“通州运河码头，我们租用的七号大货仓，昨夜大雨，仓库顶棚突然大面积坍塌！幸好当时仓内无人，但砸毁了存放在里面的、准备运往北境的一批新式农具和部分军需布匹！损失还在清点！”
“还有…今日清晨，负责往南城‘惠民市集’运送米粮的三辆大车，在路过城隍庙街拐角时，车轴竟同时断裂！整车米粮倾覆，混入泥水污物，无法再售！只能低价处理给养猪户！损失虽不大，但…太蹊跷了！”
“走水？塌顶？断轴？”沈清璃眼神瞬间冷冽如冰，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时间赶得真巧。查！给我彻查！库房走水，是意外失火，还是有人纵火？货仓顶棚，是年久失修，还是被人动了手脚？车轴断裂，是质量问题，还是被人锯过？”
“已经在查了！”王林连忙道，“工坊走水处发现未燃尽的火油布条残留，疑似人为纵火！货仓顶棚的支撑梁，有被锯过的痕迹，切口很新！那断裂的车轴，断裂面平滑，明显是被人提前用细锯锯开大半，受力后才彻底崩断的！”
“果然！”沈清璃眼中寒芒爆射！这已经不是商业竞争，而是赤裸裸的破坏！是卑劣的犯罪！针对她的产业，更是在针对她支撑北境前线和推行新政的能力！
“柳如眉那边呢？”沈清璃转向一直沉默侍立在阴影中的柳如眉。这位她亲手提拔、掌管璃记以及“夜枭”商业情报网的得力助手，此刻脸色同样凝重。
柳如眉上前一步，声音清冷而清晰：“回王妃，已查清部分线索。江南织造行会此次抬价，背后有武安侯府长史暗中串联的影子。百草堂断供，忠勤伯府的一个庶子与其中一个大股东过从甚密。丰年米行跳得最高，其背后最大的靠山，正是英国公府的田庄大管事，那管事同时控制着京城附近几个大粮仓。”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更关键的是，我们顺着静心苑流言的线往下摸，发现最早散播‘克夫克子’谣言的源头，是一个常在英国公府后门附近活动的暗娼头子‘花三娘’！而指使她的人，虽未直接露面，但传递消息和银钱的，是忠勤伯府一个负责采买的下人！”
“英国公…武安侯…忠勤伯…”沈清璃缓缓念出这三个名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果然是这群不甘心失败、躲在阴沟里使绊子的老狐狸！他们不敢在朝堂上与萧珩硬碰，就把毒牙伸向了她，伸向了她的产业，甚至伸向了无辜的林姨娘！
一股冰冷的怒意在沈清璃胸中升腾、凝聚！她不怕商战，不怕明刀明枪的竞争，但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伤害她的家人，破坏她守护的东西，这已经触犯了她的底线！
“好，很好。”沈清璃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让人心头发寒，“既然他们想玩阴的，那就陪他们玩到底！”
她看向柳如眉，眼神锐利如刀：“继续深挖！我要的不只是这些表面的关联！我要他们名下那些见不得光的产业明细！偷税漏税的账目！与地方官员勾结的把柄！尤其是英国公，他那些遍布各地的田庄，真的都那么干净？他府上那些奢靡的开销，钱都是从哪里来的？给我查！动用一切力量，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的老底给我掀出来！”
“是！”柳如眉眼中闪过兴奋而冰冷的光芒，躬身领命。
“赵先生，”沈清璃转向首席账房，“立刻通知与我们合作的所有钱庄、货运行！从即日起，凡与英国公府、武安侯府、忠勤伯府及其核心附庸有关的产业、商号，进行任何大宗交易或资金调动，必须第一时间秘密通报璃记！我要掌握他们每一笔大额银钱的流向！”
“王林，”她看向工坊管事，“所有工坊、仓库，安保等级提到最高！增派可靠护卫，日夜轮值！对所有进出人员、货物，进行严格盘查！尤其是原材料和成品仓库，给我加装暗锁，钥匙由你亲自掌管！再发生‘意外’，我唯你是问！”
一道道指令，如同冰冷的箭矢，从沈清璃口中射出。她没有愤怒的咆哮，只有一种掌控全局、洞悉阴谋后的绝对冷静与凌厉反击的决心。
众人领命而去，账房内只剩下沈清璃一人。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深秋带着寒意的风灌入，吹动了她鬓角的碎发。窗外，是京城繁华的街市，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但这繁华之下，有多少暗流涌动？有多少毒蛇在伺机而动？
她微微眯起眼，望着英国公府的方向，眼神冰冷而坚定。
想玩阴的？
那就看看，谁的刀更快，谁的网更密，谁…更能承受得起这暗战的代价！
王府的灯火，璃记的招牌，还有她要守护的亲人，绝不是这些阴沟里的老鼠，用几把小火、几句谣言就能撼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