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市政府办公楼三层的走廊里，脚步声比平时密了些。周正刚从会议室出来，手里捏着开发区搬迁进度表，纸页边缘被指尖磨出细微的毛边。李伟跟在后面，怀里抱着一摞文件，最上面是住建局送来的管线检测初报。
“赵刚在办公室等您。”李伟加快两步，跟上周正的步伐，声音压得刚好不打扰旁边路过的工作人员。
周正点头，脚步没停。他抬手看了眼手表，指针指向上午十点十分。“让他再等十分钟，我先看眼住建局的报告。”
进了办公室，周正把进度表放在办公桌一角，伸手接过李伟递来的管线检测初报。封面印着“江州开发区某机械制造公司地块管线检测报告”，下方落款是江州市住建局，日期是昨天。他翻开第一页，黑色签字笔标注的管线位置图上，几条红色线条横在企业新厂区的地基范围内。
十分钟刚到，李伟敲门进来，身后跟着赵刚。赵刚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里面装着企业提交的异议书。“周市长，某机械制造公司早上提交了异议，说新厂区地下有旧管线，担心施工时出问题，不愿意继续搬迁。”
周正把检测报告往桌中间推了推，指尖在红色线条上点了点。“旧管线是什么时候的？住建局那边有记录吗？”
“陈明说可能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工业废水管，之前的档案没存全。”赵刚走到桌前，把异议书放在报告旁边，“企业怕管线挖断污染土壤，还要他们承担责任，所以卡着不动。”
周正拿起异议书，快速扫过内容。企业诉求很明确，要么彻底清理旧管线，要么出具官方的安全担保文件。他放下异议书，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按了内线号码。“让陈明现在到我办公室来。”
挂了电话，周正端起桌上的保温杯，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温水滑过喉咙，他看向赵刚。“补偿款昨天到账了？”
“到了，财务那边早上发了回执，我已经让工作人员传给企业了。”赵刚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文件夹边缘，“就是管线这事，企业态度挺坚决，说不解决就不搬。”
周正“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办公室里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汽车鸣笛声。没过五分钟，敲门声响起，陈明拿着一个蓝色封面的档案夹走进来。
“周市长，您找我。”陈明站在办公桌前，腰微微前倾，把档案夹递过去，“这是我们找到的旧管线补充资料，只有部分施工记录，详细的图纸没找到。”
周正翻开档案夹，里面是泛黄的纸张，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他翻到最后一页，施工日期写着1992年8月。“今天下午让检测队再去查一遍，把管线的走向、埋深标清楚，还要出一份安全评估报告。明天早上九点前，把报告送到企业去，我要跟企业负责人面谈。”
陈明点头，把档案夹收回来。“我现在就安排检测队，下午两点前到现场。”
“还有，跟环保局对接，要是管线有渗漏，提前制定处理方案。”周正补充道，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不能因为管线问题耽误搬迁进度，开发区整改月底要收尾。”
陈明应下，转身离开。赵刚见事情有了安排，也跟着起身。“那我下午再跟企业沟通一下，让他们配合检测队工作。”
周正点头，看着两人走出办公室。李伟把刚才放在角落的文件整理好，放在周正手边。“下午两点您要去财政局开会，王磊说要汇报后续补偿款发放情况。”
“知道了。”周正拿起笔，在进度表上“某机械制造公司”旁边画了个圈，标注“明日面谈”。
忙到下午六点，周正才走出办公楼。天色已经暗下来，路灯亮了，昏黄的光洒在停车场的车上。他打开车门，坐进去，揉了揉太阳穴。今天下午财政局的会开了一个半小时，王磊汇报说剩下两家企业的补偿款下周就能到账，没什么问题。就是开发区的管线，检测队刚才发来消息，说管线有两段轻微渗漏，需要环保局介入处理。
车子驶进小区，停在楼下。周正下车，拎着公文包走进楼道。打开家门，玄关的感应灯亮了，他换鞋时，听到厨房传来动静。
秦筝从厨房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碗，碗里是刚切好的菜。“回来了？我今天回来得早，买了点你爱吃的排骨。”
周正把公文包放在沙发上，走到厨房门口。秦筝正在洗排骨，水流过排骨，溅起细小的水花。“今天开发区那边遇到点事，回来晚了。”
“管线的问题？”秦筝关掉水龙头，把排骨放在盆里，“早上你跟李伟打电话，我听到一点。”
周正点头，靠在门框上看着她。秦筝穿着家居服，头发扎成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有两段管线渗漏，明天要跟企业面谈，还要协调环保局处理。”
秦筝拿过旁边的围裙系上，转身打开燃气灶。“先吃饭，有事明天再想。对了，跟你说个事，部队明天要去邻市的训练基地，我得去三天。”
周正愣了一下，走到她身边。“什么时候走？”
“明天早上八点，部队集合。”秦筝往锅里倒了点油，油热后放进姜片，“训练基地那边信号可能不好，我每天晚上给你发消息。”
周正“嗯”了一声，伸手帮她把旁边的盐罐递过去。“东西收拾好了吗？”
“还没，等吃完饭收拾。”秦筝把排骨放进锅里，翻炒了几下，香味很快飘了出来，“你先去客厅坐会儿，饭马上好。”
周正没走，就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做饭。锅里的排骨咕嘟咕嘟响，秦筝时不时用铲子翻一下，动作熟练。他忽然觉得，不管白天在单位有多忙，回来能看到她在厨房忙碌的样子，心里就踏实。
晚饭吃得很安静，两人偶尔聊两句工作上的事。秦筝说这次训练主要是战术演练，强度不算大。周正说开发区整改月底收尾后，就能稍微松口气。
吃完饭，秦筝收拾碗筷，周正走进卧室，打开衣柜。秦筝的迷彩服放在左边的格子里，他拿出来，叠得整整齐齐。然后又从抽屉里拿出内衣、袜子，放进一个黑色的行李袋里。
秦筝走进来，看到他在收拾行李，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袜子。“我自己来，你叠得不如我整齐。”
周正笑着让开位置，坐在床边看着她。秦筝把袜子放进行李袋的侧兜，又拿出一个小本子，放进袋子里。“这个本子记着训练基地的联系方式，万一有急事能用上。”
周正点头，拿起旁边的水杯，递给她。“明天早上我送你到楼下？”
“不用，部队的车会到小区门口接，你早上还要去单位，别耽误事。”秦筝把行李袋拉上拉链，放在床尾，“对了，冰箱里我冻了饺子，你晚上要是回来晚，热一下就能吃，别吃泡面。”
周正伸手拉住她的手，手指扣着她的指缝。“训练的时候注意安全，别受伤。”
秦筝点头，靠在他肩上。“你也一样，别总熬夜，开发区的事再急，也要注意身体。”
两人就这么坐着，卧室里的灯是暖黄色的，照在身上很舒服。过了一会儿，秦筝起身，把行李袋拿到门口。“我去洗漱，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
周正看着她走出卧室，拿起桌上的手机，给李伟发了条消息，让他明天早上八点半再把文件送到办公室，自己要晚到半小时。
第二天早上，周正醒的时候，秦筝已经收拾好了。她穿着常服，肩上的军衔在灯光下泛着光。“我走了，记得吃早饭。”
周正起身，走到门口，帮她拎着行李袋。“我送你到小区门口。”
两人走到楼下，小区门口已经停着一辆军用吉普车。秦筝的同事看到他们，下车打招呼。“秦姐，准备好了吗？就等你了。”
秦筝点头，接过周正手里的行李袋。“那我走了，晚上给你发消息。”
周正“嗯”了一声，看着她上车。车子发动，慢慢驶离小区。他站在原地，直到车子看不见了，才转身往回走。
回到家，周正简单吃了点早饭，拿起公文包往单位走。路上，他给陈明发了条消息，问管线检测的详细报告出来没有。陈明很快回复，说已经出来了，上午十点送到他办公室。
到了单位，李伟已经在办公室门口等了。“周市长，王磊刚才打电话，说剩下两家企业的补偿款审批下来了，下周就能到账。”
周正点头，走进办公室。“把开发区的搬迁进度表拿给我，还有，让赵刚上午十点过来，一起跟企业面谈。”
李伟应下，转身去拿文件。周正坐在办公桌前，翻开陈明发来的管线检测详细报告，手指在“渗漏点处理方案”那一页停住。他拿出笔，在上面做了标记，准备上午跟企业面谈时用。
办公室里的灯亮着，窗外的太阳慢慢升高，照在文件上，字迹清晰起来。周正知道，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但一想到晚上能收到秦筝的消息，心里就有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