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的车停在开发区三号地块入口时，张勇正领着工人清点设备。晨光里，五台挖掘机并排停在平整好的土地上，车身沾着昨晚的露水，驾驶员正绕着机器检查履带。周正推开车门，王浩从副驾下来，手里攥着一串钥匙——是暂借部队用地的材料场钥匙，要交给张勇。
张勇见周正来，快步迎上去，手里的安全帽递过来。周正接过，扣在头上，带子拉到下巴处系紧，手指按了按帽檐确认稳固。“工人都到齐了？”周正往工人休息的临时棚子看，帆布棚下摆着十几张折叠椅，几个工人正拿着工具袋往外掏扳手。张勇说来了二十七个人，分三组，一组管设备，一组清理场地杂物，一组搭材料场的临时棚。
王浩把钥匙递给张勇，说赵刚早上打过电话，材料场里的碎石已经清理完，进去就能放东西。张勇接过钥匙串，捏在手里晃了晃，说等下就让两个工人过去守着，防止材料被偷。周正点头，往材料场的方向走，土路上的车辙印还新鲜，是昨天赵刚派来的清理车压出来的。
走到材料场门口，周正停住脚，看着围栏。铁网围栏只有一米二高，上面没拉警示带。“这不行。”周正手指着围栏，“晚上没人守的时候，容易进闲杂人。”张勇挠了挠头，说昨天没来得及买更高的围栏，附近的建材店断货了。周正拿出手机，给赵刚打了电话，说需要两米高的军用围栏，大概五十米。赵刚在电话里说部队仓库里有，中午让战士送过来，不用另外算钱。周正谢过，挂了电话跟张勇说，中午围栏到了就赶紧装上，再拉上红色警示带。
刚回到地块入口，远处开来一辆黑色轿车，是市住建局的车。高明从车上下来，手里抱着一叠图纸，是临时宿舍的设计图。“周市长，临时宿舍的地基昨天打好了，今天开始搭钢架。”高明把图纸摊在车引擎盖上，手指着图上的消防通道，“每间宿舍住四个人，门口留一米五的通道，灭火器每间放两个，都按标准来的。”
周正弯腰看图纸，目光扫过“消防验收”那栏，问高明什么时候能验收。高明说下周二，验收完就能铺地板装床，工人下周三就能住进去。周正点头，说验收时让住建局的技术人员多盯着，床架要选结实的，不能用容易晃的简易床。高明把图纸叠好，放进公文包，说已经跟家具厂订了，都是加厚的钢管床。
太阳升到头顶时，周正的手机震了。是秦筝发来的消息，说应急救护培训的物资准备好了，绷带、止血棉、模拟人都在部队的便民服务车上，后天上午就能拉到工地。周正站在挖掘机旁边回复，让她跟赵刚说，到时候让张勇派十个工人先学，学会了再教其他同事。秦筝很快回了个“好”，后面加了句“给你带了午饭，在保温盒里，放你车副驾了”。
周正走到车边，打开副驾车门，果然有个深蓝色保温盒。打开盖子，红烧肉的香气飘出来，下面压着米饭和清炒西兰花。他拿出筷子，靠在车门上吃，张勇递过来一瓶常温矿泉水，说工人们的午饭也快到了，是附近餐馆送的盒饭。周正咬了口肉，说让餐馆多放些蔬菜，工人干体力活，得保证营养。
吃完午饭，部队的卡车来了。车厢里装着折叠好的军用围栏，四个战士跳下来，手里拿着扳手和铁丝。赵刚坐在驾驶座上，探出头跟周正打招呼。周正走过去，说麻烦他们跑一趟。赵刚说应该的，部队本来就该支持地方建设，还说下午会再派两个人来，帮工人一起装围栏。周正谢过，看着战士们把围栏卸下来，张勇已经领着两个工人过来，手里拿着卷尺量距离。
下午两点，周正离开开发区，去市政府见赵天成。赵天成的办公室里，开工仪式的嘉宾名单放在桌上，上面用红笔圈了几个名字——省发改委的张浩、市人大常委会主任刘建国、市政协主席孙明。周正把开发区的情况汇报了一遍，说施工队进场顺利，临时宿舍下周三能住人，材料场的围栏中午就能装完。
赵天成拿起名单，指着“部队代表”那栏，问要不要请秦筝来。周正说秦筝后天要组织救护培训，可能没时间，不过会跟她提一下。赵天成点头，说开工仪式是大事，安全要放在第一位，让周正明天再去工地检查一遍消防设施。周正应下，把名单上的嘉宾联系方式抄下来，说会让王浩提前跟他们确认到场时间。
从赵天成办公室出来，周正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桌上放着市供电局送来的临时供电验收单，赵亮签了字，说下周一就能通电。周正把验收单放进开发区的文件袋里，跟立项批文、补偿协议放在一起，锁进抽屉。然后拿出手机，给秦筝发消息，说赵天成邀请她去开工仪式，要是能抽开身就来。秦筝回说部队那天有个战备会议，但会跟领导请假，尽量赶过去。
傍晚下班，周正让司机直接开回家。秦筝已经回来了，正在厨房洗碗。客厅的餐桌上，放着她下午从部队带回来的应急救护手册，封面印着红色的十字标志。周正走过去，拿起手册翻了两页，里面夹着一张便签，是秦筝写的培训重点，圈了“止血包扎”“骨折固定”两个关键词。
“后天培训，我让张勇安排在上午十点，不耽误工人干活。”周正把手册放回桌上，走进厨房帮秦筝擦碗。秦筝手里的海绵擦着盘子，说战士们会提前半小时到，把模拟人摆好，还会带两台除颤仪过来，教工人怎么用。周正嗯了一声，拿过擦干的盘子，放进橱柜的上层——秦筝个子不够，平时都是他放高的柜子。
收拾完厨房，周正坐在书房整理开工仪式的流程表。秦筝端了杯温茶进来，放在他手边，然后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翻着开发区的配套规划图。“社区医院的选址定了吗？”秦筝指着图上标着“医疗用地”的区域，那里靠近向阳社区，旁边有条小河。周正说定了，下月初就会派人去测地质，确保地基没问题。秦筝点头，说社区里的李大妈昨天还跟她打听，说想等医院建好后去做体检。
周正把流程表叠好，放进公文包，提醒自己明天要带给王浩，让他按流程通知各部门。秦筝走过来，帮他揉了揉肩膀，手指按在他脖子后面的肌肉上——白天跑工地，他的肩膀绷得紧。“今天走了不少路吧？”秦筝的声音很轻，周正靠在椅背上，说还好，就是在工地走的时候，鞋上沾了不少泥。
两人回到卧室时，窗外的路灯已经亮了。秦筝铺好床，周正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调了早上七点的闹钟——明天要提前去工地，看围栏装得怎么样。秦筝帮他把外套挂在衣柜里，说开工仪式那天要是她能来，会穿便装，免得太惹眼。周正嗯了一声，伸手把窗帘拉好，月光从窗帘缝里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