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礼笑：“当然，剧本里每一个名场面我都想亲眼见证。”
李颖知道劝不住她，絮絮说了好多山里需要的东西，让她提前准备，戚礼一一记下来。
晚上她召集曹东他们过来开会，说一说最近这几天的工作安排，再有就是进山的通告，戚礼问他们有没有人愿意跟着去。
几人相互看看，神情犹豫。
她在桌上捏了块糖剥开，放进嘴里，补充着说：“千万别勉强，好好想清楚，你们在酒店里照样能工作，不去也行的。”
李港目光在她脸上，也拿了块糖吃，低声说：“我想去的。”戚礼没比他们大几岁，又是个女孩子，她都不怕山里的蛇虫鼠蚁和恶劣环境，他更要陪着她。
小思看了曹东一眼，是怂恿也是鼓励，举手说：“戚姐，我也想去。”
曹东也点头。
戚礼颇有些意外地扫过他们仨，笑了笑：“行啊，那就共进退吧。”
小思开心的耶了出来。四人都笑了。
戚礼的眼睛弯着，为年轻人不输于她当年的敢拼敢闯，也开心于自己依然有向上的勇气。
眼下她要做的，就是专注于这一件事而已。
但有的人显然不想她专注。
连续三天，房间门口出现盛大的花束，而且，一天比一天大一圈。
就一水儿的红玫瑰，极俗、极艳，极张狂的漂亮。
第一天是戚礼开的门，她将要迈出去的脚步顿住，沉默地看了十秒钟，小思从后探出头来，看到地上的花束，惊喜得叫出声。
“戚姐，这花谁送的啊？”
她挤出来，蹲下身在花朵里寻找卡片，什么也没有，她抱着花舍不得放手，连连夸着漂亮。
戚礼让她抱进来了。
于是送花者变本加厉。
第二天之后，小思猜着剧组里是不是有人在追戚礼，怀疑到了那天晚上找上门来的小演员身上。戚礼无奈地说：“怎么可能呢。”
雨还在持续，时大时小，忙着赶内景拍摄的人谁有本事每天搞来这么新鲜的玫瑰。
只有闲得没事干的人才有时间。
小思每天都早起，抢着开门，即使她清楚剧组里可能有戚礼的追求者，她也要在戚礼之前见到玫瑰。
反正也没署名，她先抱到就是她的。
她跟酒店的工作人员要来花瓶，插起来精心侍弄，直到房间里充满浓郁的花香，快装不下了。
有剧组人员或者演员过来编剧这边开会的时候，都会被她们这套间的玫瑰迷了眼。
“嚯。”人人都得感叹这么一声。谁不是一扎头睡觉，一抬头工作，怎么戚编剧的套间里就这么有情调。
小思特别兴奋，跟他们说每早都有不知名的人把花送到门口，得到众人打趣艳羡的目光后，再瞟一眼沉默不语的戚礼，补上一句：“这都是给戚姐的。”
外面小雨绵绵中的山景，也美。但谁不喜欢工作疲乏后眼前一亮，好些人拿戚礼这边当个景点看，最后戚礼让他们走的时候带走一束，不拿都不行。
套间里的玫瑰终于少了点，她烦不胜烦，给秦明序发微信：别送了。
他装死不回。
翌日早上，门口摆放着一个打着蝴蝶结的礼盒，里面是闪闪的金子，就七朵玫瑰，固成一束。
小思呆了半天都没敢动，开着门问戚礼，“姐，这咋办啊？”
戚礼走过来一看，简直无语了。
她快步走到门口，拎起那盒子咚咚咚敲对面的门。
门开了，副导含着一嘴牙膏沫懵逼地看着她。
戚礼：“……”
她飞快收敛不耐，温和微笑，礼貌地问：“导儿，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副导低头，看到那盒子金玫瑰，目光复杂又看她一眼，“咋了，你要送礼啊？”他可有老婆的。
戚礼：“……不是。”
“您走的几天我看有别人住这间房啊，您知道吗？”
“你说秦总啊，你碰见了？”副导抹了把牙膏沫子，肘撑在门框上，压低声音跟她透露，“那是咱们资方秦总，过来出差，顺道探班，就非得住普通套房，我能咋办，这层都住满了，正好走两天让给他。”
副导转头往房间里瞅了眼，“不过他也没住，就行李放在这。”
戚礼同时看到了那只黑色的行李箱，看上去压根没动过。
原来他不是闲得没事干，真的是过来出差，这几天都在外面忙。她不知道什么感觉，原来秦明序也是有正经事的啊。
她又跟副导关心了几句找演员的事，保持着微笑转身回房间了。
小思没听见副导低声说的那几句，她刚才开着门缝谛听，副导瞟见了。说到底实习生还不算剧组内部人员，跟外包一个性质，投资方的事没必要让他们知道那么清楚。
她八卦的凑上来问情况，戚礼没回答她，拎着那金贵的盒子，进卧室，把门关上，给秦明序打电话。
忙音响了一阵，是戚礼给他拨语音没接的最长纪录，她等得麻木了，显得对面接通得有些突然。
隔了几天没听到他的声音此时正隔着信号不好的电流声传到戚礼耳边，低缓的：“喂。”
戚礼轻吸一口气，平静地输出：“秦明序，你什么情况？送花不够还送金子，你暴发户啊？”
秦明序轻轻笑了两声：“怎么了，不喜欢吗？”
“你大摇大摆放我房间门口，天天都有人看得见，你知道他们背地里怎么说吗，说我被人包养了。”
秦明序好像是嘶了一声，悠悠道：“好主意啊。”
你丫。戚礼心里掠过一句脏话，瞪着屏幕，想掐死他。
对话沉默了两秒，秦明序突然问：“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她那天低血糖突然晕倒真把他吓到了，她高中那会比现在更瘦，早上啃两口全麦都能连上四节课，不说体质壮如牛也是身体倍棒。怎么多长了这些年饿着肚子给他撸了会儿就晕了，虚成这样。他还没干什么呢。
等她醒来的半小时里，他给酒店负责人打电话，掏钱让餐饮部把每天的早午饭升了个档，按戚礼爱吃的口味多加了几个有营养的菜。
他人在毕节待不了多久，留了酒店的人看着她，那人告诉他，戚礼每天都早起去酒店餐厅那层吃早饭，但午间她吃什么，他不知道。
以前她不解完题就不吃饭，现在换成工作，估计一样。
戚礼说：“你管我。”
中气十足。
秦明序笑了。
他说：“那你也别管我送你什么，我又没碰你，除非你嫌金子恶心。”
他是带了嘲弄的，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她。戚礼突然哽住，闭了闭眼，说：“秦明序，别送了。”
秦明序又来气了，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想送。”
说完，干脆利落挂了。
戚礼真服了，瞪着黑掉的屏幕，骂道：你不想送别送啊，什么毛病。
但只有秦明序知道，他没离开的那两天晚上拎走了一个为了加戏试图把自己送上编剧床的男演员。
他才待了多久啊，开门就抓到一个，足以见得不在的时候有多少人觊觎她。
那具肉体比他瘦弱很多，但也有点肌肉在身上，是她说过喜欢的薄肌，人在紧闭的房门面前扭捏了好半天才敲的门，那衬衫都薄成什么样了，扣子解到胸廓以下。她瞎了眼喜欢这样的？？有没有品味！
房门半开，他站在那，阴恻恻的监视。那小演员刚抬起手，直觉不对，转头吓得一哆嗦。
秦明序直接把人不容反抗地拎走了，扔在酒店外的瓢泼大雨中，眼不见为净。
再不做点宣示主权的举动，真以为他秦明序死了？
现在好了，有人监视着戚礼的吃住行，还日日给她送花，谁过来都得掂量掂量，戚礼欺负不得也惦记不得。
第五天雨终于停了，门口的花也停了，天知道戚礼早上开门的时候看到门口空无一物有多松口气。
结果下午去片场和主演对剧本，导演机组旁边站着一个戴着墨镜，穿酷帅薄款夹克的秦明序。
戚礼面无表情地经过他，实则内心抓狂，原来不是花停了，是人回来了。
再无宁日。
舒锡仁不知道秦明序是谁，知道了也不关心，他只关心他的戏。
副导却无比清楚眼前这人的身份，让人搬了把跟导演椅同型号的椅子，给秦明序送过去。
他在阳伞底下还戴着墨镜，悠悠闲闲手里拿着一瓶主演给剧组工作人员准备的饮料喝，谁也不知道他目光落在哪儿，也有可能干脆闭着。
出众的相貌和凛然的气势让秦明序收获了极多的视线，有人窃窃私语询问他的身份。只有小思暗暗观察着那男人和她身边戚礼的距离。
他们一直没有眼神交流，戚礼全身心和徐志豪修改对手戏，好像片场多了一个谁根本不关心。
小思抓心挠肝，悄悄从戚礼身边溜走，去找制片组的人，装作好奇去打探那男人的身份。
制片组也没几个能说上来的，终于有人说那男人好像是他们项目的资方之一，被万盛出品方亲自邀请的大佬。
小思暗暗心惊，她不认识秦明序，但蒋总她是知道的，被出品方亲自邀请来的人，却和编剧组的戚礼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隐秘关系。
小思咽了咽唾沫，又回到戚礼身边。曹东注意到她离开了一会儿，问去哪了，她摇摇头，不说。李港则是从剧本里抬起头，瞟了一眼秦明序那方向，没说话。
自从戚礼房门前出现那些匿名的花束后，他就很刻苦的跟着戚礼取经了，也很少和同屋的曹东交流，睁眼就是改分镜。
这时房车上下来一个女人，已经穿好戏服，是他们影片的主演之一，以演技好身材好而出名的女星，隐隐跻身一线，正炙手可热。
她饰演褚橙星，男主广霆的白月光，和徐志豪的对手戏很多。
程苒撸了撸戏服外套的袖子，跟工作人员打过招呼之后，拿着剧本走到徐志豪这边，点点头和几人笑着问好。
戚礼笑着回一声招呼，接过程苒的剧本，调整她的修改。
几个主演的剧本都是花花绿绿满满当当的，除了徐志豪的地位是真有点含金量，其他几个主演就算咖位不够也有认真来凑，这就够了。
戚礼叫：“小思。”
没人应，她回头看了眼，小思正在一旁出神。戚礼伸手从她眼前扫过，“小思？”
小思倏地回神，“啊，戚姐。”
戚礼笑容依旧，“拿剧本给程老师对下戏。”
程苒桃花眼弯弯，对小思说：“辛苦啦。”
小思赶紧摆手，“不辛苦不辛苦嘿嘿。”
这场是广霆和褚橙星的对手戏，现场调度已经准备好，戚礼退下来之后，扭头看了眼片场外围粉丝的方向，隔着老远，粉丝被一道线阻拦在外面，没人推没人挤，举着横幅殷殷眺望。
旁边是徐志豪的咖啡车，不光给工作人员准备了，还有粉丝的份，常温的带冰的，由助理发下去，体贴入微。
她不禁感叹，这才是老艺术家和老艺术家的粉丝。
分散在工作人员这边的桌子上也摆满了咖啡，有小助理在发，戚礼渴半天了，就近拿了两杯，递一杯给小思。
她看着小思，提醒说：“认真点。”
一进片场状态就不对了，就算是编剧也不能一直在酒店闷着，总有需要现场配合的时候，一直这样可不行。
小思脸烧：“知道了。”
戚礼点点头，小思也没犯错误，她并不严肃，扭回头接着喝咖啡了。刚入口就皱了眉头，细看杯壁，她拿的就是普通冰美式，对她来说有点淡，即使加了冰也不够爽。
戚礼对咖啡很考究也很挑剔，仅仅是一杯冰美式是满足不了她的。她又想起全片场唯一一台Victoria Arduino咖啡机，全套下来人民币二十来万，属于徐志豪。
很明显，影帝和她有同样的爱好，不然不会把这么专业的一台机器带到剧组。戚礼只看过一眼，就惦记上了，她心仪那个牌子的咖啡机许久，特别想尝尝它做出来的咖啡是什么样的，会不会和不同产地气候的咖啡豆一样，有不同的风味。
可惜她家里那台半自动意式的咖啡机也不便宜，四万多，而且寿命很长，她想咬咬牙换一台都没由头。
她看了眼徐志豪的房车方向，默默想，如果徐影帝这条拍得顺利，她就厚着脸皮跟他讨一次VA的使用权，过过手痒也行。
越靠近片场就越安静，只有褚橙星和广霆吵架的声音。导演手握对讲，紧紧盯着画面，突然喊“咔、咔咔！”
与此同时，距离摄像机组最近的咖啡台突现慌乱。戚礼看去，原来是有小助理不小心弄洒了咖啡，好几杯倒下去，溅出去老远，有不少溅到了岔着长腿悠闲看人拍戏的秦明序的鞋。
戚礼顺着地上的痕迹望过去，依稀对上了秦明序的视线，他戴着墨镜，看她这个方向，也不确定是不是看她。
她见咖啡洒落的“受害者”是他，心里咯噔一声，他金贵的整只皮鞋面上都被泼了，鞋废了，万一再冲小助理发脾气可麻烦了。
导演也听见了，拍了好几条了，本来演员状态不对就暴躁，扭过头对生活制片吼道：“干嘛呢！不知道保持安静！让闲杂人等滚蛋，你们干嘛的！”
那个小助理慌极了，连连鞠躬道歉，生活制片赶紧跑过去，又跟导演道歉，又跟秦明序道歉，把人往远处拉。
秦明序：“……”
这什么导演，脾气还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