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礼拖着那双残腿走出了最快的速度，秦明序在后边一段距离跟着她。她掏出手机，给他发：你不要离我太近。
秦明序攥着手机生气，直接走到她身边并肩。戚礼眼睛都睁大了，贼兮兮地扫一眼周围稀稀落落吃完饭往反方向回教室的学生，加快脚步。膝盖弯曲疼她就用竞走的姿势，硬是甩了他一段距离。就这么你追我赶地进了旧媒体楼的楼道。
秦明序直接把人摁在墙上，快气死了：“戚礼，跟我一起走见不得人是不是！”
戚礼抱着手机，也觉得理亏，小声说：“不是，我就是不想被别人看到，会误会的。”
“误会什么！”
“误会我们在一起了啊，你看那些情侣都是那样的。”肩并肩一起走，没走几步手就黏在一起，再走几步嘴都分不开。
她偶尔碰到了连看都不会看，清楚自己绝对不会是那样。戚礼一贯在合适的年纪做该做的事，她对学习忠贞不二，心如匪石，不可撼动。
秦明序气得一拳砸在她耳边，死死瞪着她，“不谈还是不和我谈？”
戚礼弱弱问：“有什么区别吗？”
“你说呢？”他语气已经带上威胁，像是她不好好回答这个问题，就要把她撕烂一样。
“你这么凶我肯定不跟你谈啊，”戚礼小声说，“毕业了也不谈。”
“那你想跟谁谈？江峤？？”他语气突然高了几个度，戚礼说：“你胡说什么，我们是朋友！”
她气急：“你是不是满脑子都是谈恋爱！”
“我满脑子都想亲你，你要是现在让我亲我还用得着跟你废这么多话！”
秦明序气得咬牙，戚礼脑袋嗡地炸了，使劲推开他，“你别胡说八道！”
她紧绷着身体，连额头都红了，伸手阻隔着他们之间的距离，“你别乱来！”
秦明序退开一点，看她此刻的样子。两个人都急吼吼的，一个想逃避，另一个，不说也罢。
他们僵持着。
“我不乱来，但你得给我一个期限吧。”秦明序紧盯着她表情，“等你成年了，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戚礼看着他，心跳得快死了。她的血液变得高温，冲到脸上，把全身循环成了一个招人的粉。
她想用手捂脸，秦明序直接给她拿下来，逼问：“是好，还是不好？”
戚礼手指尖发麻，看着他，极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秦明序舔了下口腔里的犬牙，松了口气似的，又晃晃她手腕，痞气道：“那你说‘好’。”
“好。”戚礼红着脸确认。
秦明序爽了，松开她的手，话里的笑压不住：“上去吧。”
戚礼刷刷蹿上二层平台，逃似的。秦明序不疾不徐跟在后边，问道：“几月份成年啊？”
楼上一个身影趴在栏杆上，冲他说：“高三的时候。”
“什么？”秦明序猛地抬头。
戚礼吐了下舌头，朝他笑得又乖又坏：“我小学跳了一级。”
她接受新知识的速度过快，老师提议跳一级看看，父母同意了，本来还可以继续跳，但他们希望戚礼能和更多同龄人按部就班的生活学习，也担心戚礼年纪太小在班上受欺负，便作罢。
秦明序想都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他以为戚礼最多比他小一岁，他马上成年，她也就几个月之内。结果还得等上小两年。
他恼自己嘴快了，应该先问生日再说，抬头一看，戚礼还趴在那儿，颇有点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秦明序眼中凶光一闪，大迈两步追上她。戚礼反应过来刚跑两步，就被他夹着脖子锁在怀里，捞起来带上四楼。
他把她压在门上，“我反悔了，重新说！”
“不行，不然我也反悔，我不跟你在一起了。”
“你敢！”
“我敢啊。”戚礼抬起下巴，眼神傲气十足，明明白白写着“你能拿我怎么样”。
秦明序生气她这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但他更恼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连攥着她胳膊的手都使不出劲儿了，永远都是收敛地圈着，生怕那白嫩的胳膊又红上一圈，看着碍眼。
戚礼对着他困兽一样的烦躁眼神，突然抬起了右手，放到他头顶，迟疑一两秒之后慢慢放下来，手心触到了他软中带硬的头发。
秦明序肩膀一僵，戚礼已经顺着摸了摸，红着脸说：“到时候允许你在这里亲我，行了吧？”
秦明序的眼神骤然迸射出幽幽的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掐着她下巴抬起，“你说的。”
戚礼想点头都点不下去，扭向一边，耳朵尖都快滴血了，“我说的。”
他满意地松开了她，低头看一眼手机，笑着拍了拍她脑袋，“等着。”
秦明序又下去了，戚礼在他下楼的这一分钟里，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脸，平缓着急促的心跳。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她居然会动心于秦明序那样粗暴的表白，他甚至都没说过喜欢她，或是向她确认喜欢。可他们两个人对此心照不宣。戚礼也因这种被迫失去控制的感觉而上头了。
她闭了闭眼，笑了。那就这样吧。
秦明序提了两手的外卖袋上来，戚礼都看愣了，“你去哪里拿的？”
“楼下。”
“可是，学校不是不让外卖进来吗？”
“想点当然有办法，后山有棵树上都是外卖。”秦明序把袋子放在较为干净的一块空地上，伸手轻而易举地拉开了加大号的折叠椅，变形几次，就成了桌子。戚礼眼睁大，看他朝自己勾手，“过来。”
戚礼走过去，桌子上全是校外那条街上的各式小吃，“你去树上拿的？”
“当然不是，叫个跑腿就给送过来了。”
她无语抬头，秦明序说：“我没强迫，他们自愿的。”
真有些饿了。戚礼坐在破烂烂的木头凳子上，抽筷子夹了个拇指生煎。秦明序把整盒推过来，接着生煎里流出来的油汁。
“别掉在我椅子上了。”
戚礼脸皮薄，听他这话每吃一个都要咬开小口吸一下汁水，这家生煎以肉醇汁多出名，她没吃几个就烫到了，嘶的一声，含住下嘴唇舔舔烫到的那块肉。
秦明序无语笑了，给她抽了张纸巾，“笨的你，你就让它流出来能怎样。”
“你也要吃的。”戚礼说。她霸着整盒生煎吃，他要怎么吃啊。
“你吃你的。”秦明序拆了一碗福鼎肉片，给她夹了几筷子。没一会儿戚礼又去夹爆肚吃。秦明序看她一眼，把那盒生煎拉到自己面前，筷子一戳戳俩，两口就吃没了。
戚礼看他打扫自己的剩饭，想说又不敢说，半天才说：“你以后不要做那些会让别人误会的事，好不好？”
“你指什么？”
“就是问我今天穿什么颜色，那种。”戚礼看着他，“万一我们今天穿了同一个色系，前后桌很明显的。”
那些同学都是人精，之前是没往那方面想，万一察觉了一点，就很容易发现他们之间的微妙。
秦明序扔了筷子，“怎么，不想跟我扯上关系？”
戚礼无辜地看他：“我们只是同学关系啊。”
他深吸一口气，气得吃不下去了。尤其是看她吃得那么香，更生气。
头顶上的目光太有存在感，戚礼没吃几口，又抬起头来，很认真地说：“秦明序，我真的不想任何事干扰到我的学习，这件事上如果我们达不成共识，就当楼道里那话没说过吧。”
“我说什么了？我说不同意了吗！！”秦明序听不得这话，一点就炸，吼她，“你说同学就同学，你说高三就高三，我看等你成年了还拿什么当借口！”
到时候他非得好好给她长长记性！
戚礼缩了缩脖子，给他推过来一盒，好脾气地朝他笑：“那你再吃点。”
桌上五六样戚礼都尝了，她吃饱了，剩下的秦明序一扫而空。他吃完了就把筷子扔兜里，垃圾顺手扔在天台根底下。
戚礼头顶被大太阳照着，吃饱更犯困了，她控制不住半阖眼皮，盯着那几兜子垃圾想，怪不得之前这天台那么乱。想着想着意识涣散，头一点，差点磕在支起的椅子脚上。
秦明序手心托着她脸，细看她眼下有淡淡的青，“下次没睡好来天台，椅子给你躺。”
戚礼抬起头，摁下他的手，摇头说：“不，夏天这里太晒了。”
她看了眼时间，“快上课了。”
戚礼起身第一件事，是去天台底下捡垃圾，她简单整理了几个塑料盒，提到手里打算扔下去。
秦明序瞥了眼，并没有接手的意思，他不自觉想到：以后要是跟戚礼这样的人过日子应该挺烦的，事儿太多。
想着想着笑了下，人还没到手就想那么远，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