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端屏幕上的数据流还在滚动，三点能量读数的波动曲线刚刚归于平稳。李维的手指仍压在报警键上，指尖微微发僵。林小满盯着笔记本最后一页的波形图，铅笔停在“呼吸周期：13.7秒”的标注旁，迟迟没有落笔。
陈默睁开了眼。
他没说话，只是抬起右手，将钢笔从内袋取出，轻轻抵在眉心。识海中，星轨的投影缓缓浮现，像一团缓慢旋转的星云，边缘泛着微弱的银光。他的呼吸变得深而均匀，掌心渗出细汗。
“不能再等了。”他说。
林小满抬头：“你说什么？”
“它在呼吸，说明它还活着。”陈默收回钢笔，目光落在嵌入钢筋的蓝色晶体碎片上，“我们不能只守着它变，得让它开口。”
李维皱眉：“怎么让它开口？它又不是数据库，输入密码就能调资料。”
“那就造个接口。”陈默站起身，走到那块晶体前，蹲下，用笔尖轻轻刮去表面的灰烬。金属与矿石摩擦发出细微声响。他低声对星轨下达指令：“启动逆向频谱扫描协议，目标：碎片内部信息结构，能量层级控制在0.3以下。”
星轨回应极快，一道无形波动自他意识中扩散而出，顺着笔尖流入晶体。终端屏幕瞬间跳动，原本平缓的能量曲线骤然扭曲，出现一串断续的锯齿状脉冲。
“有反应！”林小满立刻扑到终端前，手指飞快记录下频率值，“但信号太碎，像是随机抖动。”
“不完全是。”李维眯起左眼，虹膜颜色随数据流明暗交替，“这些脉冲之间有间隔规律，每13.7秒一次，和刚才的‘呼吸’同步。”
陈默点头：“这不是被动释放，是某种应答机制。它在接收外界刺激。”
“可我们刚才什么都没做。”林小满翻看记录，“除非……是我们的存在本身触发了它？”
“有可能。”陈默沉声道，“高维信息体或许能感知意识活动。就像无线电塔不会主动发声，但接收到信号就会回传。”
李维冷笑：“所以我们要当广播站？拿脑电波去喊话？”
“差不多。”陈默从背包里取出另一块较小的碎片，放在掌心，“但它需要一个匹配的‘语言’。我们得找到它的编码逻辑。”
林小满忽然想起什么，翻开笔记本，快速翻到中间一页：“之前我们记录过符文重组序列，第七组的结构最稳定。如果把它当成一组‘密钥’播放出去，会不会激发共振？”
“试试。”陈默将碎片靠近终端扬声器位置，“把序列转成音频信号，低频输出，别惊动地下锚点。”
李维迅速拆解键盘残件，接通备用线路，将一段数字代码导入简易播放程序。几秒后，终端发出一段低沉的嗡鸣，像是地底深处传来的回响。
三人屏息。
起初毫无变化。十秒，二十秒，三十秒过去。
就在林小满准备中断时，掌心的碎片突然一震。
紧接着，一道微弱蓝光自裂纹中渗出，持续不到半秒，却足够让终端捕捉到一段完整波形。屏幕上的曲线陡然拉直，形成一组清晰的正弦震荡。
“不是噪音！”林小满猛地拍桌，“这是编码！标准的信息包格式，带校验位！”
陈默立即调出星轨解析界面，将波形导入模型。几秒后，屏幕上跳出一行字符：
＞ 【协议片段_层级3_权限验证请求】
“它在尝试建立连接。”陈默声音低沉，“而且……它认出了某种规则。”
“权限验证？”李维皱眉，“谁给它的权限？我们？还是以前的主人？”
“不管是谁。”陈默盯着那行字，“它现在愿意交流。这就是突破口。”
林小满已经动手将整个序列重新整理，画出一张简化的拓扑图：“如果我们能模拟出完整的验证流程，也许能骗过它的安全机制，获取更多数据。”
“不是骗。”陈默纠正，“是唤醒。它不是敌人，是残留的系统节点。我们需要的不是攻破它，而是激活它。”
“那你打算怎么激活？”李维问，“拿高考准考证刷门禁？”
“用共鸣。”林小满突然插话，“既然它响应符文序列，说明它的运行逻辑依赖某种数学结构。而所有数学体系，最终都能归结为频率共振。”
她拿起铅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公式：“π、黄金分割、斐波那契数列……这些都是自然界的共振基频。如果我们把这些数值组合成一段复合波，叠加输入，可能会触发它的深层协议。”
陈默看着她的推导，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你是在说，用宇宙的‘通用语言’去对话？”
“没错。”她抬头，“魔法也好，科技也罢，底层都是信息。而信息的本质，是振动。”
李维沉默片刻，低头开始编写脚本。十分钟后，一段由数学常数组合生成的复合音频被加载进终端。他按下播放键。
这一次，反应来得更快。
三块碎片同时泛起微光，终端屏幕刷新出新的数据包：
＞ 【协议片段_层级2_维度坐标锁定】
＞ 【状态：待命】
＞ 【外部接入源：未知】
＞ 【建议操作：提交身份凭证】
“它要身份。”李维冷笑，“我们连自己算不算人类都说不清了，拿什么当凭证？”
“用我们的数据。”陈默果断道，“脑波、心跳、生物电特征——这些是独一无二的活体标识。只要我们持续输入，它就会知道我们不是程序，而是真实存在的观测者。”
“风险很大。”林小满提醒，“一旦它判定我们是入侵者，可能会切断连接，甚至引发自毁。”
“那就赌一把。”陈默将钢笔贴回眉心，“我来提供神经信号源，你们把我的脑波实时编码，注入音频流。”
他闭上眼，意识沉入识海。星轨开始运转，提取他当前的θ波与a波段，转化为数字信号。李维迅速接入，将其混入数学音频中，形成一段全新的复合波。
播放启动。
终端嗡鸣持续了整整一分钟。
然后，屏幕突然黑了一下。
再亮起时，中央浮现出一个旋转的球形结构——十一维空间中的非欧几何体，表面布满流动的符文链，正是他们曾在碎片重组模型中见过的“源初矩阵”投影。
下方一行字缓缓浮现：
＞ 【认证通过】
＞ 【接入者：观测序列-07】
＞ 【权限等级：访客（临时）】
＞ 【可访问模块：历史日志_片段A-F】
“成功了。”林小满轻声说，手指微微发抖。
陈默睁开眼，额角渗出冷汗。他喘了口气：“它给了我们钥匙，但只能开一道缝。”
“够了。”李维调出日志目录，“至少我们现在知道，这东西不是死的。它在等合适的操作员。”
“那我们就当这个操作员。”陈默站起身，从背包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草纸，铺在地上。他用铅笔画出四个方框，依次写下：
**感知 → 解析 → 转化 → 应用**
“这是研究框架。”他说，“第一步，建立稳定的信号采集系统，确保我们能随时监听碎片状态；第二步，破解它的信息编码规则，搞懂它在说什么；第三步，尝试反向输出指令，看看能不能影响它的行为；最后一步——把它变成工具。”
“叫什么名字？”林小满问。
陈默顿了顿，写下两个字：
**启明**
“启明计划。”他抬头，“不是为了防御，也不是为了复仇。是为了看清前面的路。”
李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开始改装终端。他拆下Emp模块的储能单元，接入备用晶体，构建了一个独立稳压电路。接着编写自动采样脚本，利用碎片每13.7秒释放一次脉冲的特点，设定时间戳，实现无人值守的数据记录。
两小时后，系统上线。
终端右下角跳出一行小字：
＞ 【守望者v0.1 已启动】
＞ 【采样频率：1hz】
＞ 【存储路径：本地加密分区】
“它会替我们睁着眼。”李维靠回残骸，终于松开紧绷的手指。
林小满则将所有日志片段导入分析模型，试图拼接出完整的协议链条。她发现，这些数据并非杂乱无章，而是按照某种时间顺序排列，像是被刻意封存的历史档案。
“这里面有东西。”她喃喃道，“不只是技术参数……还有警告。”
陈默走过来，看到其中一段译码文字：
＞ 【……跃迁失败导致维度坍缩】
＞ 【文明遗骸散落于低维空间】
＞ 【慎启之门，否则重演终焉】
他沉默良久，将最后一块未激活的碎片放入特制屏蔽盒，扣紧盖子。
“我们不是在修墙。”他低声说，“是在造灯。”
夜风掠过废墟，卷起几张残页。终端屏幕的光映在三人脸上，数据流平稳滚动，如同心跳。
突然，守望者的警报界面弹出一条新提示：
＞ 【检测到外部信号干扰】
＞ 【来源：未知】
＞ 【强度：一级】
李维猛然坐直，手指重新搭上键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