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钟换了回来。没有说话只是撇了撇嘴，埋进了鹿深时的鬓毛里。
鹿深时看着鹿爸他们休息后也回到了昨天的地方睡觉。今天的活动让他早早的就睡了过去。
梦里溪午也知道他今天累了一天。没有闹他。两匹马只是靠在一起休息着。一切显得那么的和谐温馨。
快要醒来时，溪午突然说道“快了。不需要多久我们就能相见了。但是你要保证自己别受伤好吗？”
溪午还想说什么，但最后也只是让他多小心。这一切都是无法改变的，说什么都是徒增烦恼而已。
鹿深时有些高兴，立即点头答应着。溪午就没再说什么亲了亲他的脑袋，然后就醒了。
晨光漫过东边岩石时，带着草原特有的清冽气息，把地面的露水染成了细碎的银片。
鹿深时踩着这些“银片”，跟在鹿爸和鹿妈身旁，鬃毛上沾着几缕干枯的草丝，尾巴时不时轻轻甩动，赶走试图落在腿边的飞虫。
“这小白马还真黏人。”鹿爸看着身边的鹿深时调笑道。
鹿深时没有回应，只是偏过头，打了个带着青草气息的响鼻，算是默认了“小白马”这个临时的名字。
然后直接走到了鹿妈身边蹭了蹭她。鹿妈哈哈大笑了起来“看来小白马是喜欢我啊。才没黏着你呢。”
鹿爸也不生气，拉着鹿妈的手笑着点头。他背上的设备袋沉甸甸的，还时不时的转头对鹿妈说道：“荞荞，慢点走，前面有碎石子，别崴了脚。”
鹿妈怀里紧紧攥着一本硬壳笔记本，封皮上已经沾了两天的沙尘，边角微微卷起。
她走得很稳，步伐均匀。然后抬手轻轻揉了下腰侧，动作快得像是拂掉衣角上的草屑。或许是这几天的劳累让她的腰有些酸软。
两人的对话断断续续飘进鹿深时耳朵里。大多是关于普氏野马的踪迹“刚才那片草地的粪便样本，得标注清楚是成年个体，还是幼崽的。”
“前面那片矮树丛，说不定能拍到野马群的活动影像。”
这些专业的话语，鹿深时现在也听得懂了。他如果能说话的话，肯定能与他们聊的非常欢快。
莫名觉得安心，就像前世小时候，趴在书房门口听爸爸跟同事讨论工作，那种熟悉的、让人踏实的氛围，时隔多年又重新包裹了他。
耳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痒意，一只萤火虫慢悠悠地落了下来，翅膀还带着晨起未散的慵懒，是闻钟。
“啧啧，看你这跟屁虫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们养在身边的宠物马。”闻钟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
他在鹿深时的头上走动着。还时不时蹭了蹭他的鬃毛，动作比语气柔和些，“不过你爸妈今天的运气倒不错，刚才那处野马脚印清晰得很，应该能出不少有用的数据。”
鹿深时往鹿妈的方向瞥了一眼。她正蹲在一块灰褐色的岩石旁，笔尖在笔记本上快速滑动。阳光落在她的发顶，把几缕碎发染成了浅金色。
他忽然想起以前的画面。妈妈也是这样。只要对着工作资料，就会变得格外专注，连他凑到身边都没察觉。
心里莫名泛起一阵暖意，他忍不住往前挪了挪蹄子，离鹿妈更近了些，仿佛这样就能离记忆里的温暖再近一点。
“发什么呆？”闻钟见他不动，扇动翅膀飞到他的眼皮上方，挡住了大半视线，“再不走，你爸妈就要把你甩在这儿喂兔子了。哦对了，昨天我还看见你爸偷偷给你妈塞了颗草莓味的糖，包装纸是粉色的，他们这是在谈恋爱吧？”
鹿深时被遮挡得没法看路，不耐烦地甩了甩头，想把这只聒噪的虫子赶下去。
非常无语的回答道“他们不是在谈恋爱，怎么会有我的出生。而且他们已经结婚了！你的脑子被影响了已经消失了吗？那你还是别变萤火虫了。”
闻钟没好气的顺着他的鬓毛滑到了脖子，继续絮絮叨叨了起来“你听不出来我是开玩笑吗？人类不都喜欢开玩笑吗？你怎么能骂我呢！快给我道歉！！！”
他的话还没说完，前面的鹿妈已经站起身，把笔记本揣进怀里，对着鹿爸说：“这边的粪便样本和脚印数据都取完了，咱们去下一个观察点吧，争取中午前能到，免得下午太阳太晒。”
鹿爸点点头，伸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指尖动作轻柔，眼神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鹿深时看着这一幕，心里软得发颤，仿佛看到了之前父母相处的模样，他默默迈开蹄子，跟了上去。
闻钟还趴在他的脖子上，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声音轻了些，翅膀扇动的频率也慢了下来，像是怕惊扰了晨光里这份难得的平静。
沙漠上的风轻轻吹过，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其他野生动物的叫声，一切都显得格外安宁。
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鹿妈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一棵半枯的胡杨树说：“就把红外相机装在那棵树上吧，视野开阔，能拍到周围五十米内的动静。”
鹿爸立刻走过去帮忙，从设备袋里拿出相机和支架，两人凑在一起研究安装角度，偶尔会小声说笑几句。
鹿深时站在不远处等着，目光一直追着他们的身影，生怕一转眼就看不到了。
闻钟从他的脖子上飞起，落在旁边一块光滑的石头上，没再靠近，只是看着鹿深时的方向说道：“你可以过去多和他们相处一会儿，反正他们也很喜欢你的样子。”
鹿深时没理他，依旧盯着鹿爸鹿妈的动作。鹿妈正踮着脚帮鹿爸递螺丝。鹿爸则微微弯腰，怕她踮脚太累，两人配合得格外默契。
闻钟也不追问，收拢翅膀安静地陪着，只是偶尔用余光留意着鹿深时的动静，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等两人调试好红外相机，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沙漠上的风也渐渐热了起来。
鹿妈从背包里拿出水壶，拧开盖子喝了两口，又把水壶递给鹿爸：“你也喝点水吧，走了这么久，肯定渴了。”鹿爸接过水壶，喝了几口后又递回去。
鹿深时站在旁边，看着他们分享同一壶水，忽然想起前世小时候，他也是这样跟爸爸妈妈共用一个水杯，妈妈总说“一家人不用分这么细”。
记忆里的温暖和眼前的景象重叠，他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要是能一直过下去，就算只是以一匹野马的身份跟在他们身后，也足够了。
“走吧，去下一个点。”鹿爸把水壶塞回背包，拍了拍鹿妈的肩膀，“争取下午四点前往回走，听说晚上可能会刮小风，别赶夜路。”
鹿妈点点头，跟着他继续往前走。鹿深时也连忙跟上，闻钟从石头上飞起，跟在他旁边不远处，没再像刚才那样絮叨，只是安静地陪着。
草原上的阳光越来越暖，把鹿深时的鬃毛晒得微微发烫。闻钟在旁边安静地飞着，翅膀偶尔会掠过他的鬃毛，带来一阵轻微的痒意，却不再让人觉得烦。
鹿深时忽然觉得，有这样一个“同伴”陪着，有前世的父母在前面走着，好像也没那么孤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