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的深夜,罗子建从琉璃塔未完工的第七层飞檐上一跃而下,怀中紧揣着刚发现的青铜钥匙;与此同时,张一斌在工棚里对着一盏油灯,意外发现日常修理的刨刀底部刻着神秘星图——而这星图竟与欧阳菲菲用“复印术”临摹的图纸完全吻合。
雨点像密集的鼓点敲打着临时工棚的油布顶,张一斌蹲在角落里,手里拿着一把刚修好的刨刀,对着摇曳的油灯反复端详。外面电闪雷鸣,整个大报恩寺工地笼罩在狂风暴雨中,白日里的喧嚣被雨声取代,只剩下几个守夜工匠在远处岗亭里打盹的鼾声。
“这鬼天气,”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刨刀的木柄,“倒适合合干些见不得光的事。”
他的目光忽然凝住了。在刨刀铁片与木柄的连接处,一丝不寻常的反光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在多次使用后磨损露出的一点金属底色,形状规整得不像偶然。
张一斌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后,悄悄将刨刀凑近油灯。他用指甲轻轻刮掉附着的木屑和污垢,渐渐露出一片刻着细密纹路的金属面。他的呼吸不由得一滞——那些交错纵横的线条,分明是某种星宿排列。
“子建那边不知道顺不顺利...”他一边想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张薄纸。那是欧阳菲菲前日用她自创的“明朝复印术”——实则是用炭笔和油纸细心拓印——复制下来的图纸局部。当时他们只觉得那些弯弯曲曲的符号古怪,现在两相对照,刨刀上的星图竟与图纸角落一处几乎被忽略的标记完全吻合。
工棚的门帘突然被掀开,一阵冷风裹着雨丝卷入。张一斌迅速将图纸和刨刀塞进衣襟,心脏狂跳。
“斌哥,有热水吗?”一个睡眼惺忪的工匠揉着眼睛问道,显然是被暴雨吵醒。
张一斌强迫自己放松表情,指了指角落里的陶壶:“还剩些,不过应该凉了。”
那工匠嘟囔着倒了碗水,又摇摇晃晃地回了自己的铺位。
危机解除,张一斌却再难平静。他盯着外面被闪电照得忽明忽暗的琉璃塔轮廓,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这巧合太过蹊跷,就像有人故意将线索放在他必经之路上。
与此同时,琉璃塔第七层的飞檐上,罗子建正面临他穿越以来最危险的处境。
雨水让琉璃瓦片滑得像抹了油,他必须用脚趾紧紧扣住瓦缝,才能保证自己不从三十多米高的地方直接摔下去。更糟糕的是,一队东厂番子不知为何没有因暴雨而懈怠,反而提着灯笼在下面来回巡视,灯光时不时扫过塔身。
“吴老二这混蛋,真是下了血本监视我们。”他低声咒骂着,将身体紧贴在冰凉的瓦片上。
两个时辰前,他和欧阳菲菲分析图纸,发现琉璃塔第七层东北角的飞檐上,有一个标记与碧云剑剑柄的纹饰极为相似。趁着暴雨如注,他决定冒险一探。
现在他悬在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地方,开始怀疑这个决定是否明智。
又一闪电划破夜空,借着瞬间的光亮,罗子建终于看清了飞檐下方那个不起眼的凹陷——形状正好与碧云剑的剑柄末端吻合。他小心地挪动身体,腾出一只手伸向那个凹陷。
不是剑柄插口。他的手指触碰到的是一个小小的、冰冷的金属环。
轻轻一拉,一块瓦片应声移开,露出里面一个小小的暗格。暗格中放着一枚不过手指长的青铜钥匙,上面刻着细密的云纹。
就在他取出钥匙,准备原路返回时,下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上面有人!”一声大喝穿透雨幕。
罗子建心头一紧——被发现了。
“快!去通知吴公公!”下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喊叫声,“其余人跟我上塔!”
罗子建迅速评估处境:下塔的路肯定已被封锁,在塔内狭小的空间里与东厂番子正面冲突无异于自投罗网。他看向手中那枚小小的青铜钥匙,咬咬牙,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他将钥匙塞入怀中系紧,然后深吸一口气,看准下方一棵靠近塔身的大树,纵身一跃。
风声在耳边呼啸,混杂着下面番子的惊呼。他伸展四肢,尽可能增加空气阻力,但还是以惊人的速度向下坠落。
树枝刮过他的脸颊和手臂,火辣辣地疼,但也大大减缓了他的下落速度。最后一下重击,他摔在厚厚的泥泞中,震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在那边!别让他跑了!”脚步声和灯笼的光线迅速靠近。
罗子建强忍疼痛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向工地区域跑去。他知道自己受伤不轻,在开阔地带绝对跑不过那些东厂番子。唯一的生机就是混入密集的工棚区。
雨水模糊了视线,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就在他几乎绝望时,一只强有力的手突然从旁边工棚的阴影中伸出,将他猛地拽了进去。
“别出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低语。
是陈文昌。他一身黑衣,脸上还抹着泥灰,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你怎么——”罗子建刚要开口,就被陈文昌捂住了嘴。
外面,东厂番子的脚步声和呼喊声由远及近。
“分头条!他受伤了,跑不远!”
“你们去那边工棚,其余的跟我去仓库区!”
脚步声在工棚外徘徊片刻,最终渐行渐远。
陈文昌这才松开手,低声道:“我看到东厂的人冒雨加强巡逻,就觉得不对劲。幸好我今晚也出来打听地宫的消息。”他瞥了一眼罗子建满身的泥泞和伤口,“你得手了?”
罗子建点点头,从怀中掏出那枚青铜钥匙:“在第七层飞檐找到的。但我不确定这是开什么的。”
陈文昌接过钥匙,借着棚缝透进的微弱光线仔细查看:“这纹饰...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皱起眉头,努力回忆,“对了,是在御厨那边的食材储藏室!有一个老旧的柜子,上面的锁孔形状很特别,我当时还多看了两眼。”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同时升起希望。
“但我们得先离开这里,”陈文昌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东厂的人很快就会杀个回马枪。”
当罗子建和陈文昌悄悄溜回他们的秘密据点——一处废弃的材料仓库时,欧阳菲菲正焦急地踱步。
“我的天!你们怎么了?”看到罗子建一身狼狈,她急忙上前搀扶。
“计划有变,我们被发现了。”陈简明扼要地解释,“但子建找到了这个。”他拿出那枚青铜钥匙。
欧阳菲菲的眼睛亮了起来:“这纹路...和我复印的图纸上的这个符号一模一样!”她急忙铺开那张由她特制的“复印术”复制的图纸,指着右下角一个不起眼的标记。
就在这时,张一斌也匆匆赶回,浑身湿透但满脸兴奋。他二话不说,直接将那把刨刀和复印图纸摆在桌上:“你们看这个!”
四人围拢过来,震惊地发现刨刀上的星图、钥匙上的云纹和图纸上的标记,三者之间存在着不可忽视的关联。
“这不是巧合。”欧阳菲菲声音颤抖,“有人——也许是之前穿越的前辈——留下了这些线索。”
罗子建忍着伤口的疼痛,仔细比对三样物品:“这星图...我好像在碧云剑的铭文中也见过类似的部分。”
张一斌激动地接话:“这说明我们找对方向了!这把钥匙很可能就是通往地宫某处的关键。”
“但问题是,地宫入口究竟在哪里?”陈文昌泼了一盆冷水,“我们只有不到五十天的时间了。”
深夜的仓库里,油灯的光芒摇曳不定,将四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忽长忽短。
罗子建清洗包扎了伤口,换上一身干爽衣物,终于感觉活了过来。他坐在木箱上,仔细端详着那三样相互关联的物品——青铜钥匙、星图刨刀和复印图纸。
“让我看看那把刨刀。”他忽然说道。
张一斌递过去:“怎么?发现什么了?”
罗子建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将刨刀凑近灯光,用手指细细抚摸上面的星图刻痕。“这些星星的排列...不完全是古代星图。看这里——”他指着几颗特别亮的星点,“这是北极星,而这一组,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北斗七星。但它们的相对位置不对,比实际看起来要近得多。”
欧阳菲菲凑过来仔细观察:“除非...这不是天空星图,而是代表地面上的某种布局?”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四人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陈文昌一把抓过图纸,平铺在桌面上,手指沿着上面的线条游走:“如果这些不是建筑结构图,而是...方位指示呢?”
张一斌急忙从工具箱中翻出他们自制的简陋罗盘,放在图纸旁比对。随着他的动作,大家的眼神越来越亮。
“北斗指引,北极定位...”罗子建喃喃自语,突然抬头看向其他三人,“这星图指示的不是别处,正是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大报恩寺工地!”
“但工地区域这么大,具体位置在哪里?”欧阳菲菲问道,刚刚燃起的希望又蒙上一层阴影。
罗子建拿起那把刨刀,仔细端详星图的每一个细节:“北斗七星通常指向北极星,如果这真的是地面布局的隐喻...”他的手指停在刨刀上的一个小点,“这个特别标记的点,相对于北斗的位置,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地点。”
张一斌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急忙在仓库角落里翻找,最终找出一张他们手绘的工地简图——那是他们这些天伪装成工匠一点一点摸索绘制的。
四人围拢在一起,将星图与工地图比对。
“看,琉璃塔是中心点,相当于北极星的位置。”罗子建用炭笔在图纸上标记,“如果北斗代表的是...”他的笔尖移向工地东南区域的一组建筑,“这些仓库和工坊!”
欧阳菲菲兴奋地接话:“那么那个特别标记的点就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图纸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御厨的专用储藏室。”陈文昌轻声说,眼中闪着不可思议的光,“正是我见过那个特殊锁孔的地方。”
一阵激动的沉默在四人之间蔓延。种种线索终于串联起来,指向了一个明确的地点。
“但为什么是那里?”张一斌疑惑道,“一个储藏室怎么会与琉璃塔地宫相连?”
罗子健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仍有些疼痛的肩膀:“只有一个办法能找到答案。”
计划随即制定。利用陈文昌与御厨建立的关系,他们决定次日就前往探查。为确保安全,四人分工明确:陈文昌负责引开御厨注意力,罗子建负责开锁探查,张一斌和欧阳菲菲则在外围望风。
然而就在他们细致讨论行动细节时,仓库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不小心踩断了树枝。
罗子建反应极快,立刻吹灭油灯,仓库瞬间陷入黑暗。他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门边,透过缝隙向外窥视。
雨已经小了,只剩下淅淅沥沥的尾声。月光偶尔从云缝中透出,在泥泞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远处,几个黑影迅速消失在工棚的拐角处。
“有人偷听。”他回头低声道,面色凝重。
张一斌握紧了拳头:“是东厂的人?”
“不确定,但肯定不怀好意。”陈文昌皱眉,“我们的行动必须提前,就现在!”
“但现在去太危险了!”欧阳菲菲反对,“他们可能正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罗子建沉思片刻,摇了摇头:“不,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立刻行动。他们一定以为我们会重新计划,或者放弃今晚的行动。我们反其道而行,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这个提议极为冒险,但在当前形势下,却也可能是唯一的选择。
子时过半,雨完全停了,乌云散开,露出一弯新月。
大报恩寺工地沉浸在寂静中,只有偶尔传来的守夜人敲梆子的声音。四人分成两组,悄无声息地穿过杂乱的建筑材料和新筑的地基,向着御厨储藏室的方向移动。
罗子建和陈文昌作为先锋,利用每一个阴影和障碍物作为掩护,步步为营。张一斌和欧阳菲菲落后一段距离,警惕地注意着身后的动静。
就在距离目的地不到百步的地方,罗子建突然举起手,示意停止。他敏锐地察觉到前方转角处有异常——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呼吸白气在寒冷的夜空中隐约可见。
他向后做了个手势,陈文昌立刻会意,从另一侧悄悄绕行。
“啊!”一声闷哼从转角后传来,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罗子建迅速上前,发现陈文昌已经制服了一个穿着东厂服饰的哨兵,正将他捆绑起来并塞住嘴巴。
“只有他一个。”陈文昌低声道,“太奇怪了,如果吴老二知道我们的目标,为什么只派一个人把守?”
罗子建眉头紧锁,这也让他感到不安。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们迅速将昏迷的哨兵藏在一堆麻袋后面,继续向目的地前进。
御厨的专用储藏室是一间独立的砖石结构房屋,位于厨房区域的后方,相对偏僻。如陈文昌所描述,门上挂着一把造型奇特的铜锁,锁孔形状正与罗子建找到的青铜钥匙吻合。
罗子建示意其他人分散警戒,自己则小心翼翼地接近那扇门。钥匙在他手中微微发烫,不知是因为紧握的体温,还是某种难以解释的原因。
他回头看了一眼同伴们——陈文昌守在来路方向,张一斌和欧阳菲菲分别监视着左右两侧。月光下,三人的表情既紧张又期待。
深吸一口气,他将钥匙插入锁孔。
完美契合。
轻轻一扭,锁内部传来清脆的机括声。门悄无声息地向内开启,露出一片黑暗。
罗子建打了个手势,陈文昌迅速跟上,两人一前一后闪入室内,张一斌和欧阳菲菲则留在外面继续望风。
储藏室内堆满了各式食材和厨具,空气中弥漫着香料和粮食混杂的气味。凭借记忆中图纸的指引,罗子建径直走向最里面那个有着特殊雕刻的旧木柜。
然而,就在他们接近木柜时,门外突然传来欧阳菲菲压抑的惊呼和张一斌的喝问声。
“完了,中计了。”陈文昌脸色煞白。
罗子建迅速环顾四周,发现这个储藏室竟无后门窗户可逃。他们被困住了。
门外火光骤亮,数十支火把将夜色驱散,映得门缝一片通明。一个尖细的声音带着得意的笑意响起:
“罗公子,陈公子,何必躲在里面?这漫漫长夜,不如出来与咱家聊聊——关于你们那柄碧云剑,和回不去的未来。”
是东厂督主吴老二的声音。
罗子建与陈文昌交换了一个绝望的眼神——他们彻底落入了陷阱。而门外的张一斌和欧阳菲菲,此刻也不知生死。
钥匙已在手中,秘密近在咫尺,却不想在最后一步功亏一篑。
罗子建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怀中的碧云剑,剑身微微发热,像是在回应他心中的不甘。
门外火把的光线越来越亮,将整个储藏室照得如同白昼。吴老二尖细的嗓音带着猫捉老鼠的戏谑:“罗公子,莫非还要咱家亲自请你们出来不成?”
罗子建的手紧紧握住怀中的碧云剑,剑身传来的温热感越来越明显,几乎有些烫手。他与陈文昌交换了一个决绝的眼神——无论如何,他们必须保住碧云剑和刚刚发现的秘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怀中的碧云剑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剑身的温度骤升,一股无形的力量以剑为中心向四周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