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天起，地府奈何桥头，就多了一道固定不变的“风景线”。
牛德，堂堂盘古根脚（不可言说版）、地府特聘流程优化顾问（KpI暴君）、洪荒知名老六，愣是雷打不动，每天准时准点，屁颠屁颠地跑到那破桥头，往那最粗的桥墩子旁边一蹲（或者一坐），开始他雷打不动的“每日打卡”。
那场面，啧，别提多“感人”了。
头几天，鬼差和亡魂们还觉得新鲜，跟看猴戏似的围观的不少。但架不住牛德天天来，风雨无阻（地府没风雨，只有阴风和血雨），而且“节目”内容越发清奇，大家也就从震惊到麻木，最后习以为常，只当是地府新增了一个会喘气的背景板，或者某种行为艺术。
但牛德自己可没习惯！每一次来，都是对脸皮厚度的一次全新挑战！
“桥兄！早上好！啊呸，这鬼地方也没早上…那就…魂安？”牛德对着黑漆漆的桥墩子，硬着头皮打招呼，声音干巴巴的。“俺又来陪你了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桥墩子一如既往，沉默以对，只有血浪拍打声作为bGm。
“行吧，知道你高冷。”牛德自顾自地点点头，开始了他今日份的“深度交流”。
第一项：讲故事。
这是他觉得相对不那么羞耻的项目了。
“桥兄，今天咱讲点啥呢？”牛德挠了挠牛角，“要不，再讲讲盘古大神开天的秘闻？上次说到哪儿了？哦对，说到为啥累劈叉了…因为没穿秋裤啊！哈哈哈…嗝…”他自己干笑了两声，发现桥墩子毫无反应，连路过的一个吊死鬼都翻着白眼飘过去了，显然这笑话已经讲烂了。
“不好笑啊？那换一个！”牛德努力搜刮肚肠，“讲个俺当年忽悠…啊不，是点化后土娘娘的故事？那叫一个惊心动魄！俺跟她大谈特谈六道轮回的宏伟蓝图，什么KpI管理，什么功德提成，把她忽悠得…呃，是说得美目放光，觉得找到了人生…哦不，巫生目标！俺这口才，不是吹的！”
他唾沫横飞地讲着，添油加醋，把自己描绘得足智多谋、英明神武。讲到最后，自己都有点信了。
“怎么样桥兄？俺老牛厉害吧？”他得意地拍了拍桥墩子，入手冰凉，把他拉回现实。
第二项：讲笑话（混沌牛语专属版）。
这是牛德自创的、他认为最能体现“诚意”和“独特性”的环节，也是他社死程度的巅峰！
只见他凑近桥墩子，压低声音（自以为），然后用他那独特的、蕴含着混沌气息的【混沌牛语】，对着石头开始“哞哞哞”。
那声音，低沉时如同老牛反刍，咕噜咕噜；高昂时又像被踩了尾巴，尖锐急促；中间还夹杂着各种气音、颤音，以及他自己发明的、毫无意义的拟声词。
“哞哞~哞哞哞~（翻译：有一只鬼差，它为啥过不了忘川河？哈哈哈，因为它忘了带‘鬼’证！被摆渡那老头给拦住了！嘿嘿嘿~嗝~）”
“哞哞！咩~噗！（翻译：一个修罗族和一个天仙同时掉血海里，你先救谁？救个锤子！当然是在岸边开盘口赌谁先被化掉啊！哈哈哈！）”
“哞哞哞哞…（翻译：奈何桥，奈何桥，上了桥头就得飘，孟婆汤，味道妙，喝完啥都记不着…）”
他讲得眉飞色舞，唾沫星子偶尔都溅到桥墩子上，自己时不时还被那根本不好笑的笑话逗得“嘿嘿”傻乐。
在周围的亡魂和鬼差听来，这就是一头牛在对着一块石头发出各种意义不明的、类似于便秘时用力的呻吟和怪笑！
“又开始了…”一个鬼差痛苦地捂住耳朵，“牛总监这混沌牛语杀伤力太大了，我感觉我的魂体都要不稳了！”
“坚持住！就当是修炼定力了！”另一个鬼差一脸肃穆，但嘴角抽搐得像发了鸡爪疯。
“娘亲，那头牛牛是不是病了？”一个小鬼魂扯着身边女鬼的衣角，怯生生地问。
女鬼赶紧捂住孩子的眼睛：“乖，别看，牛牛可能…心情不好。”
实习孟婆舀汤的手，再次僵住了。她看着那头对着石头哞哞叫、时而挤眉弄眼、时而捧腹（牛腹）憨笑的青牛，眼神已经从最初的“关爱智障”进化到了“麻木不仁”，甚至隐隐带着一丝“敬佩”——敬佩这头牛的精神抗性，居然能自我洗脑到这种程度！
她甚至开始认真思考，是不是下次舀汤时，手抖一下，多给这牛妖一点汤底，让他彻底迷糊过去，也好过这样公开处刑自己和大家。
第三项：分享欢乐值（能量倾注）。
这是牛德觉得唯一像点“正经双修”样子的环节，也是他真心实意投入的。
吐槽归吐槽，任务还得完成，惩罚他可不想尝试。
他收敛起那副沙雕模样，深吸一口气（习惯性动作，做完就后悔），尝试调动体内那因各种骚操作而积攒的海量欢乐值。这些金色的、带着愉悦情绪波动的能量光点，在他体内雀跃涌动。
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它们，化作一丝丝温暖（自我感觉）的金色细流，透过蹄子与地面的接触，缓缓注入那冰冷的桥墩子。
“桥兄，感受到没？这可是好东西！纯天然的快乐能量！大补！”他一边注入，一边还小声哔哔，“俺自己都舍不得多用，全给你了！够意思吧？”
金色的光点没入漆黑冰冷的桥体，如同泥牛入海，瞬间消失不见，似乎毫无作用。桥墩子依旧是那块死气沉沉的石头。
牛德也不气馁，每天坚持注入。他隐约有种感觉，这欢乐值并非完全无用，只是这桥墩子“消化”得慢。
第四项：情感倾诉（破防时间）。
这是牛德最容易真情流露，也最容易彻底社死的环节。往往是在讲故事、讲笑话累了，或者能量注入后，看着毫无反应的桥墩子，一种巨大的孤独感和委屈感就会涌上心头。
“桥兄啊…”他的声音会突然低沉下来，带着浓浓的鼻音（虽然牛鼻子本来就不通气），“你说俺老牛容易吗？”
“俺就想安安静静苟着，修炼成一方大佬，没事晒晒太阳，啃啃灵草…可这破系统它不让啊！”
“天天逼着俺去作死！去忽悠这个，坑骗那个…鸿钧道祖俺都敢讲冷笑话，祖龙俺都敢卖假药，后土娘娘俺都敢画大饼…俺这心里，它也发虚啊！”
“还得定什么KpI，搞得地府怨声载道，鬼差看见俺跟看见鬼似的…俺明明是想帮他们提升效率嘛！”
“前几天更离谱，让俺去巫妖战场上搞平衡…俺让他们一个露屁股，一个打喷嚏…这要是被帝俊或者祖巫知道了，不得把俺剁成牛肉馅？”
“俺这天天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一不小心就真死了…连个说心里话的都没有…”
他说到动情处，牛眼里甚至泛起了可疑的水光（可能是地府湿气重），忍不住伸出蹄子，抱了抱那冰冷的桥墩子。
“还是你好啊，桥兄…虽然你破，你晃，你不说话…但你稳当啊！（桥体配合地轻微晃了一下）你就杵在这儿，啥也不用管，啥也不用愁…俺是真羡慕你…”
每当这时，周围的亡魂都会下意识地绕开他一点，鬼差们则纷纷抬头看天（地府没天）、低头看地（地府地很黑）、或者研究锁链上的锈迹，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到。
实习孟婆舀汤的动作会格外轻柔，偶尔会无声地叹口气，摇摇头。她似乎有点明白这牛妖为啥有点不正常了…压力太大了，憋疯了。
日复一日。
牛德就这样，在无数看傻子一样的目光注视下，艰难地完成着每日打卡任务。
系统面板上，“与奈何桥羁绊值”的增长速度慢得令人发指，每天大概就涨个0.1%，有时候甚至不动！
牛德看着那龟速爬行的进度条，再感受一下周围那几乎凝成实质的“关爱”目光，悲从中来。
“俺的一世英名…稀里哗啦，碎得跟饺子馅似的了…”他内心哀嚎，“这得猴年马月才能熬到头啊…”
社死，已经成了他的日常。
唯一支撑他的，就是那可怕的“当石墩”惩罚，以及内心深处一丝微弱的期盼——也许，也许这破桥墩子，哪天真的能开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