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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婶啧啧称奇:“难怪都抢着买呢。我跟你们说啊,要是真能挖得稳当,不怕卖不出去。镇上饭馆、酒楼都喜欢这种新鲜货。”

二虎一听眼睛都亮了:“王婶,您这话可是真的?那要是能卖到镇上,不得比村里价钱高?”

王婶眯着眼笑:“那还用说?可就是路远些,你们要去得勤快点。”

大虎听着心里一动,问:“王婶,您可认识镇上的收货人?咱俩小子不熟门熟路的。”

王婶摆摆手:“这事儿我可帮不上。不过你们要是真想干,自己跑几趟就熟了。”

说罢,王婶提篮走了,留下一脸憧憬的二虎。

“哥!听见没?镇上!咱要是把蛏子运去镇上卖,那可是大买卖啊!”二虎搓着手,整个人都兴奋得发抖。

大虎皱着眉沉思:“这事儿得慢慢来。今天卖得顺利,不代表天天都能有收成。再说了,要是运到镇上,得费脚力,还得有路费。咱俩可没多少积蓄。”

二虎撇撇嘴:“哥,你总是这么稳重。可机会难得啊!要是再等,别人眼尖,也来挖蛏子,那咱可就没得混了。”

大虎没急着回答,转身把剩下的竹筐背好,缓缓说道:“走吧,先回去。等晚上咱俩再商量。”

夜幕降临,渔村里炊烟袅袅。兄弟俩蹲在院子里,炉火噼啪作响。

二虎把碗里的米饭扒拉两口,忍不住又开口:“哥,白天的事我寻思了一路。要不明儿咱再去挖?多挖点,留些给自己吃,剩下的卖钱。”

大虎点点头:“挖是要挖,但得动动脑子。蛏子不是天天都能挖到的,你忘了?退潮时间、泥滩的位置都得看准。”

二虎“嘿嘿”笑:“那你不正好会看潮水嘛?小时候你跟着爹出过海,懂得比我多。”

大虎望着黑漆漆的天,眼神有些黯淡:“是啊,懂点。可你也知道,那年爹就是出海没回来……我不想重蹈覆辙。”

院子里一时间安静下来。火光映照着兄弟俩的脸,二虎张了张嘴,终究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大虎又开口:“二虎,我问你。你是真想靠海讨生活,还是只是图一时的新鲜?”

二虎直起身子,眼神坚定:“哥,我是真心想干!咱辛苦打工那么多年,挣得少还受气。可今天不一样啊,我第一次觉得,海能给咱活路!”

大虎注视着弟弟良久,终于点了点头:“好,那就干。但得有章法,不能胡来。明早天没亮,咱就去滩涂——趁人少,挖多点。”

第二天清晨,兄弟俩背着工具,摸黑去了海边。海水已经退了不少,泥滩裸露出来。月光下,滩涂泛着银光,远处偶尔有几只白鹭扑腾翅膀。

二虎兴奋地四处张望:“哥,你看这片滩多好,蛏子肯定多!”

大虎压低声音:“别喊,蛏子最怕动静。走,跟紧我。”

他们蹲下身,用铁铲轻轻挖泥。不一会儿,二虎就惊呼:“哎呀!哥快看,我挖到一大只!”

只见他手里捧着一只肥硕的蛏子,壳子还在滴水。

大虎忍不住笑了:“行啊,比昨天的还大。”

二虎喜滋滋地装进筐里,又迫不及待地继续挖。

就这样,两人忙到天亮,收获满满。二虎乐得嘴都合不上:“哥,这回得有五六斤吧?拿去卖,少说也能换几十块!”

大虎却没急着走,而是盯着滩涂上留下的脚印,若有所思。

“哥,你愣啥呢?”二虎疑惑。

院外一片响应。

老李支书点点头:“程序上没错。先锋,你还有啥说的?”

胡先锋嘴唇哆嗦了好一阵,挤出一句:“那车子……河沙真紧张。”

“紧张个屁。”一个老船工从人缝里挤进来,身上腥味刺鼻,“昨晚涨平潮,河口那边三条驳船靠了堤,你以为没看见?我在码头守了半夜,眼睁睁看你把两车好河沙卸给了城里那个搞工程的,收了人家两条好烟一包糖。你把我们岛上的条子往后压,就这样紧张?”

“胡说!”

“我眼睛不花。”老船工瞪他,“你不服,找码头守夜本子,一笔一笔记着哪条船、几点靠、卸多少,跟你账本对,敢不敢?”

人群里“哗”地一下炸锅。有人喊:“拿码头本子。”有人道:“去海事站。”

老李支书当机立断:“老周,你去海事站把船靠泊本借来。小黄,你去供销办公室找会计张连生,让他马上来。”

“得。”两名民兵转身就走。

“趁着人都在,先把仁泽这条子办了。”老李说,“先装两车,按条子走。”

“我……钥匙在我这,我给你们开。”胡先锋伸手去摸腰间,摸到一串铁钥匙,手一抖,钥匙“哗啦”一串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袖口又被茶水浸湿一片,灰溜溜站起身,“装就装。”

院子里人潮往外涌,推着小铁车的,扛着铁铲的,跑去沙堆那边。沙堆前立着一杆老式磅秤,两块石砣在旁边,木杆上刻着黑色的分格。宋仁泽走到秤前,扬声道:“今天公开称重。车厢里谁塞了湿泥、谁趁夜里用海沙掺,你们自己想清楚。秤杆一抬,多少分量一目了然,谁敢动手脚,别怪我不客气。”

“就得这样。”一群人跟着应声。

“把罩布掀了。”李二虎爬上车篷,咔哒一声掀开油布,车厢里黄里带青的河沙被风一吹,哗啦啦往下滑。他伸手抓了一把,搓了搓,“沙粒挺圆润,河沙没错。”

“先过净重。”宋仁泽招呼,“空车、车轴、铁器一项项登记。老李,劳驾。”

老李把口袋里那支铅笔叼在嘴上,另一只手握着本子,把方才从库房带出来的账页压在夹板上:“空车重两百七十,记上。再装,再过称。”

忙活了一阵,两车沙过了称,有人把数字写在一块木牌上,插在堆边。风把木牌上的字吹得一抖一抖,越看越清楚。围观的村民低声议论:“这样明白。”

“以后就这么干。”宋仁泽回头看了眼胡先锋,“你管就按规矩来。要是规矩里埋了你的心思,那咱就换个管规矩的人。”

胡先锋脸一阵红一阵白,嘴里干巴巴地笑:“我……我没意见。我就是怕出岔子,才收着先记……”

“先记钱后办事,不叫怕出岔子,叫先卡人。”老李支书道,“先锋,你心里有数。等会计张连生来了,咱把账对清,对上船靠泊本,对上收据,对上过磅牌子。有一笔对不上,就按章办。”

院子外远处传来锣声,像谁家的小孩跑着拍了几下,又一阵脚步,民兵老周气喘吁吁地回来了,手里举着一本皮面破裂的登记册:“拿来了。海事站老杨说,最近两天夜里的靠泊和卸货,他都记了。”

“拿来我看看。”老李支书接过,翻到最近两页,手指在上面挪动,“前晚二更,江口二号驳船靠堤,卸河沙二十方,记收件人是沙场。昨晚三更,江口三号驳船靠堤,卸河沙十五方,收件人一样是沙场。今天凌晨四更,海口小平船卸海沙二十方,记收件人还是沙场。先锋,你说河沙紧张?”

人群爆出一片“哎呀”的嘘声。

“我……”胡先锋结结巴巴,“我怕雨,怕河沙湿了结坨。”

“怕湿你就先把条子压后头,先收钱?”李二虎叉着腰,“你脑袋倒灵光。”

“把昨天给城里工程队的那两车,收据拿来。”宋仁泽看着他,“还有,你口袋里那包糖,退回去。谁给你的,就让谁搬走。”

“我没有……”胡先锋下意识去摸口袋,摸了个空,愣了一下,猛然抬头时,一只黑乎乎的手已经把他后腰里塞着的一小包白砂糖拎了出来。那是先前跟着挤进来的老船工,他哼了一声:“这包纸上还写着城里副食店的戳,我见你昨晚就塞进去了。”

院子里一阵笑,笑声不大,却像针扎似的让人脸上火辣辣的。

“先锋。”老李支书把登记册往桌上一放,“退东西,开收据,记错账改账,今天先把这些补齐。等会计来了再说处分。我先把话撂这,岛上这些年就怕卡、怕贪、怕欺上瞒下。谁挡着大家伙盖房、修堤、打井,谁就是跟全村过不去。”

“我知道。”胡先锋垂着肩,声音像漏风,“我错了。钱我退。”

他把抽屉里的三张十块放到桌上,又低着头从衣兜里掏出来几张零碎票、两盒烟,放到一边。老李让民兵做了个登记,又把钱推到李二虎那边:“先由二虎收,等会计来了统一入账,退回仁泽。”

“成。”李二虎把钱拢在手心,瞥了眼胡先锋,冷笑了一下没再说。

码头那边传来一阵海浪声,风大了,院墙上的灰沙被吹得沙沙作响。过磅牌子在风里左右摇摆,晒得发白的木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人群散了一些,留下干正事的人在秤旁忙活。宋仁泽走到沙堆边,用脚尖蹭了蹭边角,“把边上的海沙堆单拎出来,做记号,别混在河沙里。海沙含盐,盖房伤钢筋,回头要用就先冲淡,晒干再说。”

“听见了。”几个拉车的齐声答。有人问:“那海沙咋处理?”

“堆到空地,插个牌子写着海沙,别乱装。”宋仁泽道,“谁要拿就拿去铺院道、垫猪圈,不许混建筑。”

“这话在理。”

“咱岛上就怕有人图省事,一铲子下去不看就装,最后坏的都是自家屋。”

老李支书点点头:“我一会儿让广播站用大喇叭念一遍。沙场这边,再立个规矩。每车过磅、每票登记、每日公示。先锋,你管得住就管,管不住就申请换人。”

“我管。”胡先锋声音低,“我是真怕出事,才收的……”

“这解释留给会计和公社。”老李摆摆手,“正经事要办。仁泽,两车已经装好,你们先走,回来再拉。条子上的三天期限就按这回落实了。”

“谢了支书。”宋仁泽拱拱手,又看向围着的村民,“这些牌子就留这,谁来装沙谁先看牌子再装。要是有人看也不看就装混了,到时候可别埋怨我挑。”

“放心,谁敢混,咱就喊出来。”

人群笑了一阵,笑声比刚才轻松许多。李二虎把车门插好,跳下来拍了拍手:“走,赶涨潮前先把这两车送到工地。晚上我再回来守磅。”

“守啥守?”有人笑,“今天一闹,谁还敢搞鬼。”

“人心就这玩意。”李二虎咧嘴,“眼睛一盯,手就老实。”

两车沙慢慢出了院门,车轮压过潮湿的泥地,印下深深的辙。胡先锋站在院门口,脸色灰白,目送那两辆车远去。民兵老周在旁边小声道:“先锋,规矩按规矩来。别惦记那点外快,真出事,划不来。”

“我知道了。”胡先锋喉结动了动,像是把什么东西咽下去,“我改。”

“改不改,不是嘴上说。”老李支书把船靠泊本和账本抱在怀里,“等张连生来了,咱把这几天清清楚楚过一遍。”

宋仁泽看着他忙活,笑着提醒:“桩子得横着压一根,别光插直的。水一冲,直桩子就松,横压上去才稳。”

“对对对,老大你有经验。”李二虎赶紧又扛了一根粗木头横压在桩子上,再用绳索死死缠紧,“这样行不?”

“差不多了。”宋仁泽拍了拍手,把裤脚卷得更高,踩进齐膝的泥水里,“来,把这边也拴一根,等下要是涨潮,两个桩子对拉,笼子就不会随水漂走。”

李二虎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憨憨笑道:“咱俩要是真能抓上十来条黄鳝,今晚回村就有的炫耀了。”

宋仁泽瞥他一眼:“少惦记炫耀,卖钱才要紧。你爹前几天不是还愁买盐钱吗?抓的这些,正好能换点票子。”

李二虎点头:“嗯,我娘还说了,家里油坛子都见底了,等卖了钱先买点油盐。”

“这才像话。”宋仁泽把脚下踩实,声音压低,“等下你跟紧我,红树林那边水眼多,脚一滑,淤泥能把人半身都吞进去。”

“知道了。”李二虎有些紧张,却又忍不住好奇,“老大,你真能从泥腔子里摸出黄鳝来?我听人说,鳝洞滑得跟抹了油似的,伸进去一会儿就空了。”

宋仁泽笑了:“你摸过才知道。鳝鱼喜欢藏在泥腔子里,洞口多在水草根子底下。手探进去,摸着里面热乎乎、会滑动的,就是鳝鱼。抓的时候要快,用手指卡住它的七寸,别给它钻出来。”

李二虎咽了口唾沫,挽起袖子学样:“那我也试试,等下要是真摸到了,可别笑我手抖。”

“抖也得学。”宋仁泽说着,弯腰在泥边摸索起来,指尖划过湿滑的草根,忽地顿了顿,“这里,有洞。水口冒泡了,说明里面有东西。”

李二虎赶紧凑过去:“在哪?让我来,让我来。”

宋仁泽偏了下身:“伸进去,别怕。洞不深,十有八九是鳝。”

李二虎咬牙把手伸进泥洞里,刚探进去,果然碰到一团滑腻的东西,他吓得一哆嗦,差点把手抽回来:“哎呀!真有东西!”

“抓住!”宋仁泽低声吼。

李二虎一闭眼,猛地一把攥紧,手腕一扭,就听见“扑棱”一声,水花溅开,一条黄鳝甩着尾巴被拽了出来。

“啊哈哈!真抓到了!”李二虎兴奋得直跳脚,手里那条黄鳝还在拼命扭动,差点挣脱。

宋仁泽眼疾手快,从背篓里抓出布口袋,把鳝鱼往里一塞:“捏紧袋口,不然又跑了。”

“成!”李二虎气喘吁吁,满脸都是笑,“老大,这鳝鱼可不小吧?有一斤多?”

宋仁泽点头:“一斤是有的。你小子运气不错,头一回就逮了个大的。”

“嘿嘿,这下回去有脸了。”李二虎兴奋不已,眼睛放光,“再摸,再摸!”

“急什么。”宋仁泽笑着摆手,“鳝鱼不是随处都有,要看水色。等我找找。”

两人一前一后在红树根间摸索,脚下泥水翻涌,水鸟“哗啦”掠过头顶。李二虎忍不住问:“老大,你说咱要是能多抓些,去供销社能换布票吗?”

“鳝鱼一般换钱。要换布票,得靠皮子和蟹。”宋仁泽解释,“不过钱在手里灵活,用来买啥都成。只要你别学村里那些人,刚挣点钱就拿去赌。”

“那可不行,我娘看得紧,回去一问一答,撒不了谎。”李二虎挠挠头,憨笑道。

宋仁泽抬眼看了看天色,压低声音:“动作快点,潮水涨得快,半个时辰就得退。”

“妈,您也喝。”宋仁泽把筷子竖在碗沿上,起身把母亲碗添满,“我回来了,咱家会慢慢好起来的。”

父亲捧着碗,抬头看了儿子一眼,眼眶又红了,“仁泽,外面吃了不少苦吧。家里这几年,不太顺当。风眼老是转,鱼汛没以前足,网下下去,一网起来全是碎小鱼,还常被人割。你娘是不说,夜里也翻来覆去睡不安稳。”

“爹,别惦记我吃苦。外头那点事算不得啥。”宋仁泽把汤一口口喝下去,把空碗扣在桌上,“家里的船怎么样了?”

父亲叹气,“老舢板今年又漏,前头龙骨松了,拿油灰抹了两遍,风浪大一点还是渗。绳子也老化,海风晒得劈劈响。”

母亲抹着围裙,“你爹说要上岸再买点松香和麻布,可供销社里这阵子紧俏。布票倒是攒着,可人家只肯兑细布,麻布说没有。”

“松香我想法子弄。”宋仁泽放低声音,“明个一早我去老码头看一圈,顺手把那张破网拆了重结。爹你把桨眼再挖一寸,换粗一点的桩钉。咱先把船修好,才谈得上下水。”

父亲点点头,“成。你说咋整就咋整。”

母亲看着他,“你在外面学了不少门道?”

“边走边看,慢慢摸出来的。”宋仁泽笑了一下,“海里那点道理,绕来绕去也就那几条。潮水怎么起落,风往哪儿拐,泥里哪块硬哪块软,蟹从哪条根上爬,鱼从哪道沟里扎,眼睛看熟了,脚下就不慌。”

门外传来脚步声,伴着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仁泽,回来了没?”

“二虎来了。”母亲放下碗,“快进来。”

李二虎推门,头发还挂着潮气,手里提着半筐海螺和两小尾黄姑鱼,一见宋仁泽,眼睛亮得像点着的马灯,“老大,你可算回来了。”

“坐,先吃口热饭。”宋仁泽把他按在条凳上,“这是什么时候打的?”

“午后退潮刚露滩那会儿,随手摸的。”李二虎把筐往炕下一塞,“我寻思着今天给老大添个菜。”

母亲忙把鱼下锅,“有你们这帮孩子在,屋里就热闹。”

父亲问,“外头怎么样?”

李二虎看了一眼宋仁泽,又瞅瞅窗外,“不咋样。前阵子谁把咱村东边那几张地笼给割了,夹子也不见,怕不是盯上咱这片了。西岔口红树林里这两天有人踩了脚印,鞋钉细,像外村来的。”

母亲皱眉,“净干缺德事。”

宋仁泽端起茶缸子,“先别急。割网的人总得上岸,走路就留痕。明早我和二虎去红树林,顺着根须看线。潮水刚落的时候,泥皮上印子最清爽。若真有外村人踩过,脚掌、鞋钉、步子深浅都好辨。”

父亲压低声音,“还听说胡先锋那边又卡人。谁去拉河沙,他就张口要钱,要烟,要票。咱村盖房的,愣是挨他堵了三天。”

李二虎冷哼,“那孙子早该收拾。”

母亲忙使个眼色,“吃饭吃饭。”

灶台里柴火噼里啪啦作响,海带豆腐汤冒着白气,屋顶梁上挂着晒干的带鱼和两条海鳗,窗缝里灌进来咸湿的风。几个人端着碗,连连出汗,屋里却暖和得很。

“娘,鱼汤少放点盐。”宋仁泽笑着夹了一筷子海带,“这天湿,盐吃多了口渴。”

母亲点头,“记着呢。”

饭后,父亲搬出旧竹篓,摸出一把发黑的铁钉和一卷麻绳,“这还是去年砌堤留下的。明天你们带着,红树林里泥软,桩要打稳。”

“拿着正好。”宋仁泽把麻绳扛在肩上,“二虎,今夜别睡死。子夜退一潮,凌晨还有一小潮,我们要赶在第二遍回涨前收笼,不然路被水堵住,回头就得绕远。”

“记住了。老大,诱饵还用鱼骨头?”

“鱼骨头髓香,蟹最爱。”宋仁泽想了想,“再切几小块腌咸鱼皮,用绳拴在笼口里沿。蟹一扯,就在里面打转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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